顧夕顏心亂如麻,低下頭戳著碗裏的餛飩。


    旁邊的人還在議論。


    “你們說,上次國公爺把高昌給打下來了,朝庭就把高昌封給了國公爺,這次如果國公爺把梁地打下來,那梁庭都督府大都督的位置,不是又該我們國公爺坐了……這樣一來,我們燕地人豈不是到哪裏都走路帶風了……”


    “那還用說。去年劉家的那個老幺不是在家裏過不下去了,跟著他叔父去了高昌,聽說,發大財了,還娶了一個高昌老婆,不僅人長得水靈,據說還是士族出身呢……”


    男人們一說起這事,都興奮起來:“真的假的?快說說,快說說,到底是怎麽一回來!”


    突然有人坐在了她身邊。


    顧夕顏瑟縮著抬頭,立刻如被雷殛般的目瞪口呆。


    硬朗的麵容,深邃的五官……黝黑的眸子,亮如星,明如水,篤篤地望著她。


    顧夕顏淚盈於睫,不顧一切地撲了過去:“懋生,懋生,你怎麽來了……剛才還有人說你在那個什麽山南郡……我好想你……”


    齊懋生含笑回擁著緊緊抱著他的顧夕顏,有些尷尬地望了望周圍對著他們指指點點的人,輕聲道:“我們走!”


    “好!”顧夕顏滿心歡喜地應了一聲。


    兩人的身影迅速消失在了一旁寂靜的小巷裏。


    賣餛飩的攤主指著他們消失的地方高喊了一聲“喂”,眼前就突然出現了一張蒲掌似的手,手上,還靜靜地躺著一塊小小的碎銀子:“這些,夠不夠!”


    攤主望著眼前身材魁梧的大漢,在那銳利的目光下露出一個諂媚的笑容:“夠,夠,夠了!”


    ******


    齊懋生拉著顧夕顏手急急地拐進了一旁的小巷。


    巷子前麵不遠處個拐角,兩旁突起的屋簷遮住了皎潔的月光,在那裏形成了一個黑暗的角落。


    齊懋生在黑暗的角落裏猛裏停住,轉身,緊緊地箍住了顧夕顏盈盈一握的纖腰。


    腰間突然就被鉗住,顧夕顏上身不由向後仰去,如梨花般白淨的臉露在了皎潔的月色中。


    “懋生,懋生,你怎麽會突然出現在這裏……他們說你率兵進攻山南郡了,你又說你在合縣督戰……你是不是怕我擔心,所以瞞著我……”


    站在黑暗中的齊懋生目光灼灼,閃閃發亮。


    “夕顏,夕顏……讓我看看你……”


    顧夕顏微怔:“什麽?”


    “夕顏,讓我看看你!”


    骨節分明的手指,輕輕地捧著她的臉,慢慢地劃過鬢角,劃過麵頰,劃過唇角……


    特有的溫暖氣息,帶著薄繭的大手,珍愛、憐惜地細細摩挲著,如燎原的火,讓她從皮膚一直顫粟到了骨髓顫粟到了心間。


    顧夕顏不由地閉上了眼睛,長長的睫毛如蝴蝶的翅膀輕輕地顫抖著,垂落在在晶瑩剔透的臉上,投下淡淡的彎影,靜美的如一個美夢般讓人沉醉。


    就是這張臉,在漆黑的夜裏,給自己慰藉;在冰冷刀鋒中,給自己希望;在疲憊的征途,給自己甜蜜……


    他緩緩地俯下身來,薄唇輕輕地落在那片蝶翼般的睫毛上,花瓣般麵頰上,還有紅菱般的豐唇上……


    “懋生,懋生……”顧夕顏喃喃地喊著那個名字,孤單深夜裏的思念,如潰堤的河一樣泛濫,她溺水的人抓住浮木般的摟住了齊懋生的脖子,動情地輾轉吸吮著,攪噙含吟著,片刻也不願意離開,在寂靜的巷子裏發現細細的喘息聲,刺激著齊懋生的靈魂,那些隻要閑暇下來就會在身體裏橫衝直撞的渴望如海潮般朝湧動著,在他的心底翻起驚濤駭濤。


    齊懋生緊緊地摟著那柔軟的身子,急切地伸進衣襟裏,感覺著掌下細如凝脂般的滑順,無法抑製的一路朝下探去……


    紊亂的氣息,細細的呻吟,在這無人的靜巷中散發著靡豔的味道。


    突然間,就有有沉重的腳步聲和婦人們的談笑聲漸行漸近。


    如同一個魔咒,突然打破了所有的甜蜜激情。


    齊懋生全身僵硬。


    不能在這裏,不能在這個時候……


    他放開懷裏的柔軟,明亮的目光瞬間就犀利如鷹。


    顧夕顏滿臉通紅。


    竟然會在這裏,在這個時候……


    她在齊懋生的鐵臂間輕喘,目光迷離地望著齊懋生硬朗的麵容。


    齊懋生迅速轉身,用高大的身子把顧夕顏護在了懷裏。


    有腳步聲和低低的議論聲從身邊飄過:“……秋夕節……現在的男男女女……真是傷風敗俗……”


    顧夕顏忍不住低低的笑了起來,一抬頭,卻看見了齊懋生懊惱的臉:“讓他們遠遠的跟著,誰知道竟然會……”


    可憐的懋生!


    顧夕顏微笑著,伸出手去,細細地撫摸他的輪廓,想那些思念、愛戀都化成了指尖的一縷溫情。


    雪白晶瑩的小手,描繪著他的眉眼……齊懋生舒服的閉上了眼睛,那些因撞破而漸漸消失的情欲,卻再次在他身體裏叫囂起來……他不由皺了皺眉。


    雖然皺著眉,神色間卻沒有倦意。


    顧夕顏突然想到了餛飩攤子上的議論,不由道:“你從哪裏趕過來的?”


    齊懋生突然間就鬆了一口氣。


    夕顏最是俏皮,越是自己覺得尷尬的時候,就越喜歡逗自己,可偏偏自己又沒這個定力對抗她……真是命裏的魔障!


    思忖間,齊懋生立刻張開了眼睛,忽略著自己的不適,笑望著顧夕顏:“從白螺鎮來。”


    顧夕顏目光靈動:“那是個什麽鬼地方?”


    “哦,離這裏不遠……”


    顧夕顏俏笑著:“在春州、康州還是高州?”


    齊懋生抱住了顧夕顏:“都不是!”


    她嘟著嘴,很懷疑齊懋生的說詞:“那就是在新州或是封州了呢!”


    齊懋生哈哈笑起來:“在春裏的南邊,離這裏有兩天的路程。”


    “十天,嗯,踏平五州?”


    月光下,粉嫩的雙唇閃耀著珍珠般的光采一張一,讓人怦然心動。


    他不由地湊了過去,輕輕地噙住了它,口齒不清地道:“小傻瓜,哪能踏平五州……隻有新州、封州和春州,另外兩州,是梁國公特意開的城門……”


    顧夕顏微怔,避開齊懋生的吻:“那,那你根本就不在合縣督戰咯!”


    糟糕!


    齊懋生心中暗暗叫苦。


    顧夕顏雙臂就軟軟地搭在了他的脖間,似吟似哦地喊了一聲“懋生”,喊得齊懋生心尖顫抖。他不由道:“真的從白螺鎮來……離這隻有兩天的路程……打康州和高州的時候我就不在梁地了……我們四家要在江沙商討對策……我拐道過來的……”說到後來,聲音越來越小,顧夕顏要集中精神力,才能聽得見。


    顧夕顏就驚訝地望著齊懋生。


    齊懋生點了點頭,笑的有點躊躇滿誌。


    “你這個狡猾的家夥!”顧夕顏目光璀璨,嫵媚地斜睇著她,讓齊懋生某個地方隱隱生痛。


    不能這樣,自己並不是為了……才來的。


    盡管如此,齊懋生還是緊緊地把那具嬌柔的身子摟在了懷裏揉捏了幾下,深深吸了一口氣,這才放開:“走,我給你買花燈去……免得你總嘮叨著從來沒有好好過一次秋夕節……”


    是啊,今天是秋夕節,懋生特意趕過來和她過節……可兩人一見麵,總象著了火似的……


    顧夕顏臉訕笑著,卻被齊懋生最後的一句話惹惱了火。


    她不由嘟了嘴:“我什麽時候嘮叨過了?”


    齊懋生望著身邊如花般的嬌顏,心裏軟軟的,不由揄挪道:“還沒有嘮叨……說從來沒有機會穿那件百花不落地的裙子,還說,都不知道雍州的的燈市擺在什麽地方……不是每年都要嘮叨一遍嗎……”


    顧夕顏不依:“我不就在前年的秋夕節說過一次嗎,怎麽就成了老嘮叨了……齊懋生,你給我說清楚,我那叫嘮叨嗎?你是不是沒有聽見女人嘮叨過,我多說兩句就成了嘮叨,再說了,我那說的也是實情。我是沒有穿過那條百花不落地的裙子嘛……”


    牽著顧夕顏纖細的小手,聽著她喋喋不休的抱怨,在月光下,兩人慢慢地走在靜靜的巷子裏麵,齊懋生嘴角微翹,心裏覺得即篤定又穩實。


    和夕顏在一起,會這樣一直慢慢的變老吧!


    ******


    兩人出了巷子,顧夕顏就發現周圍有幾個身形魁梧的陌生大漢。


    顧夕顏用目光詢問著齊懋生。


    齊懋生笑道:“我等會就走……”


    顧夕顏一怔:“這麽快……不在這裏休息一晚嗎?”


    不舍的目光,讓那狂野又在他心裏抬頭。


    齊懋生不由低低地笑了起來,醇厚的聲音帶著曖昧在她耳邊低語:“高姑姑讓我臘月來接你,你忍忍……”


    這家夥……不過是看他趕路辛苦,留留而已……給三分顏色,就要開染房了……


    顧夕顏故作驚訝:“哦,我還準備到明年開春再回去……我不是體寒嗎,正好到這裏養養……”


    齊懋生臉色微僵。


    顧夕顏故作不見,繼續道:“爺從白螺鎮趕來,一路辛苦了,還是早點啟程,免得擔擱了正事……”


    她的話音未落,就被齊懋生拽住手腕猛地轉身緊緊地貼在了一旁的牆壁上,硌得她背脊都有點痛起來。


    “夕顏,別胡說……我不喜歡你說這種話……”目光中,竟然有著淡淡的痛苦。


    顧夕顏一震,就怔在了那裏。(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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