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幹年以後,當已為人婦的江月綾女士跟著老公蘇墨回家探望蘇爸蘇媽時,總是會想起這個令人羞恥到想要找個地縫鑽進去,一輩子也不用鑽出來的上午。


    見到江月綾的到來,蘇墨也感到異常驚訝,他一邊穿著衣服,一邊拎著賴在地上不好意思起來的江月綾的胳膊,“你怎麽這麽早就過來了……住在依梨家嗎?”


    “這還用問嗎……”


    羞惱的江月綾在蘇墨的攙扶下起身,和蘇墨悄悄咬起了耳朵,“還不是為了給你一個驚喜,所以我才……依梨之前老說是我害你一病不起——”


    “啊……那個,月綾呀,你沒傷到哪裏吧?”蘇媽蘇爸充滿關切地詢問道,“要不要看一下?”


    “啊……沒事,伯父伯母,我沒事的……”


    江月綾微笑地擺著手,擺著擺著,忽然察覺鼻頭一濕,殷紅的鮮血從鼻腔裏流了出來,夏依梨頓時驚呼:“嗚哇,月綾,你流鼻血了!”


    “啊,那個……我……”


    月綾不僅僅流了鼻血,而且還是出血量超大的那種,就像泄洪一樣停不下來,蘇墨急忙拿麵巾紙替她塞住鼻子,同時輕輕幫她舒背,並招呼依梨道:


    “去……帶她去衛生間處理下。”


    “okok!”


    在蘇媽的眼裏,蘇墨和江月綾的親昵程度似乎已經超出了朋友的界限,但依梨卻完全沒有介意,他們的關係已經好到這種程度了嗎?


    她轉頭望向蘇爸,想和他來一波眼神交流,結果蘇爸一直滿心歡喜地注視著手中的人頭馬xo,完全就沒有把眼前的事情看在眼裏,氣得她狠狠地掐了蘇爸一把。


    “丟、丟死人了!!!”


    江月綾現在在蘇墨家的廁所瘋狂自閉,夏依梨在一旁安慰她道,“你想開點,起碼給蘇爸爸蘇媽媽留下了非常非常深刻的印象不是嗎?”


    “我要的才不是這種印象好不好!明明前麵做的還挺完美的……”


    這時路小柔的身影出現在了衛生間門外,“月綾姐,我……我給你拿了幹淨的毛巾,我……放在外麵嗎?”


    “不用啊……你直接進來給我吧。”


    “嗯……好……”


    和江月綾夏依梨見麵後,路小柔一直沒有和兩位姐姐說上話的機會,這下進衛生間遞毛巾,倒是顯得十分羞澀,進來遞了毛巾就要走,結果被夏依梨一把拉住手腕。


    “不要跑呀,小柔……趁著這個機會,不給我們講講?”


    “講……講什麽呀?”


    “當然是那些羞羞的經過啦!我之前教給你的蘇墨哥哥的弱點,你有嚐試過嗎?”


    “啊,那個……”


    路小柔正要開口,忽然驚訝地喊了起來,“月綾姐姐,你又要流鼻血了……”


    江月綾呆呆地望著路小柔,鼻血順著塞子又滑落進了嘴裏。


    “不行不行,不能再講這個了,月綾的身體承受不住,會流血過多死翹翹的!”


    “我才不是因為那種事情起色心好不好……你不要冤枉我啊!”


    “又流了又流了!”


    一方麵,三隻依梨在衛生間裏貼來貼去,與此同時,忙著刷牙洗漱的蘇墨,正在接受著蘇媽的無情質詢。


    “你……和這個江月綾是什麽關係?”


    “這個啊……大學同班同學啊,”蘇墨刷著牙道,“我們是一個社團的,一起做遊戲,所以關係比較好。”


    “隻是比較好嗎?”


    蘇媽端著手上的玉石手鐲道,“這是朋友見麵該送的禮物嗎?”


    “她們家比較有錢,所以她可能不太清楚什麽算貴重。”蘇墨說道,“興許是別人送給他們家的,她順手帶過來的。”


    “就算再怎麽分辨不清,這些東西的價值也應該是明白的吧……”


    蘇媽掐著蘇墨的胳膊道,“你老實跟媽說,你沒在外麵欺騙女生感情,跟人家亂搞吧?”


    “喂……媽呀,”蘇墨漱完口水,有些委屈地說道,“我以前剛上大學的時候,你擔心的不是我被別的女孩子騙嗎?”


    “那是媽小看你了。誰知道你高中畢業前從來不談戀愛,去外麵沒兩年,就讓這麽多女生為你死心塌地了?”


    “哎呀,老婆。你也別多想……人家月綾家說不定真的就是富婆,你以為很貴重,她們家根本不在乎呢?”


    蘇爸把人頭馬放在電視櫃上醒目的位置,一邊瞻仰著,一邊托著腮道,“要我說啊,這個叫做江月綾的女孩其實也挺不錯的,人美心善……”


    “你閉嘴吧!你就是饞她家的酒而已!”


    蘇媽道,“兒大不由娘,反正蘇墨你好自為之,咱們老蘇家雖然不算什麽大家族,但世代都是本分的老實人,要是到你這裏亂了品性,可別怪我不把你當兒子。”


    “是是是……我知道了,你就放心好了,娘。”


    蘇墨嘴上調皮應承附和著,心中卻很不是滋味。


    依梨對蘇墨來說是不可取代的重要存在,但如果可以的話,蘇墨還是希望父母能夠同時接受依梨小柔和月綾,這樣蘇墨才不會因為娶了其中一個而對另外兩個有所虧欠。


    不過,最大的可能應該是誰都不領證,但是三個都會辦婚禮吧……


    由於家裏女孩子比較多,蘇爸覺得自己有點礙事,就直接出門溜達,找隔壁老王打牌嘮嗑去了。


    江月綾處理完鼻血的情況後就傻乎乎地坐在沙發上休息,一旁蘇墨陪著她。


    至於依梨和小柔,則是去幫著蘇媽一起處理食材去了。


    “本來我也應該去幫忙的的……”


    “你還是好好休息吧,別整得又流鼻血了。”


    蘇墨捏著江月綾的肩膀,“不過……你忽然到這來,我確實還蠻意外的。也不讓我去接你。”


    “就是想偷偷給你個驚喜嘛。”江月綾有些羞澀地笑道,“我不能每次都給你補過生日,那不合適。”


    “家裏人怎麽說?她們能接受你到這邊來嗎?”


    “今年我們本來是計劃出國旅遊過年的,我感覺會在國外待很久的時間就沒過去……”江月綾頓了頓,“我媽知道我的目的之後也很支持我,所以我才能到這邊來吧。”


    “依梨接的你?”


    “嗯……啊對我跟你說啊,依梨真是壞到骨子裏了,說是來接我,看到我從出口出來,還坐在候車廳的位置上一動不動,故意把我弄急了才出來和我見麵嚇唬我……”


    “依梨這麽做不是很正常的嗎……你就應該跟我說的。”


    “要不是想要給你一個驚喜,我才不至於……”


    江月綾嘟嚷著不再說話,蘇墨見她嘟著嘴可愛,就湊上去輕輕親了她一下,被羞紅了臉的江月綾一把推開。


    “喂喂……你瘋了啊……你媽媽還在廚房呢……”


    “你一直在強調給我驚喜,那我也總得有點表示吧?”


    “不是要你現在表示啊……臭不要臉……”


    江月綾聽到廚房那邊的動靜嚇得立刻從蘇墨身旁離開,乖巧坐正,不過從廚房裏出來的卻是路小柔,看著月綾姐正襟危坐的樣子,小柔不免忍不住抿著唇憋笑。


    隻見小柔的盤子裏兩杯茶水過來,遞到兩人所在的茶幾上,“嚐嚐看吧,月綾姐,這個小青柑茶很去火的。”


    “啊,小青柑啊!我也很喜歡……”


    江月綾捧著杯子搓著取暖,放到鼻子前稍稍嗅了嗅,“嗯……就是這個清爽的芬芳香氣……我們果然是一路人呢!”


    “嘻嘻……”


    和江月綾相比,路小柔對夏依梨的感情多了一些尊敬,因而始終有些距離感;


    相比較之下,因為江月綾的性格比較耿直,給人一種很單純的感覺,路小柔也很喜歡親近她,不會感到壓力。


    “大家夥們,開飯啦,開飯啦!”


    夏依梨依然保持著一貫自來熟的風格,直接取代了蘇媽媽的地位,來喊大家吃飯。


    到了落座的時候,這裏麵的學問就顯現出來了——


    坐在上首的自然是蘇墨的父母,蘇媽媽離廚房近一些,方便最後收拾碗筷洗碗。夏依梨坐在蘇墨的身旁,另一邊貼著蘇墨媽媽,儼然是一副女主人的姿態;江月綾規規矩矩地坐在下首蘇墨對麵,展示出了客人的身份;至於路小柔,她到落座的時候都是站在電飯煲旁邊的,像是打算扮演一位無情的盛飯機器,給大家盛飯盛好之後,這才在蘇墨的催促下乖乖落座。


    “今天月綾是第一次來我們家做客,咱們這也沒什麽好招待的,一定要多吃點菜,好好嚐嚐阿姨的手藝。”


    “嗯嗯,我知道的……伯母。”


    比起阿姨,江月綾似乎更願意喊蘇媽喊伯母,也許是這樣更有對未來婆婆的叫法吧。


    “月綾,也要嚐嚐我和小柔的手藝哦,看這個蒜蓉菜心——”


    江月綾嚐了一口,隻覺得味道十分正宗鮮香——這個夏依梨是什麽時候開始學做菜的?這不就把我吊打了嗎?


    “是……你做的嗎?”


    “沒有,我負責摘菜葉子,哈哈哈!再嚐嚐這個,西紅柿炒蛋。”


    “這個……你隻是負責剝皮而已吧?”


    江月綾已經不會再上夏依梨的當了。


    “你先嚐嚐看,嚐了之後再猜也不遲。”夏依梨微笑道,“這裏麵確實有我和小柔做的菜哦。”


    江月綾嚐了嚐西紅柿炒蛋,秀眉微蹙道,“西紅柿的味道炒得有點澀,好像沒有剝皮……我知道了!這麽隨便的做菜方式,一定是依梨你做的對吧!怪不得這麽難吃——”


    夏依梨期間一直在給江月綾使眼色,江月綾說完才反應過來,隻見蘇媽的臉上變得十分難堪,“是……我們家西紅柿炒蛋一般不剝皮炒的,月綾可能吃不習慣吧……”


    “誤、誤會!伯母!我以為是依梨做的所以要和她開玩笑來著的……”


    江月綾不斷地把西紅柿炒蛋往自己碗裏盛,“其實……我超喜歡的!”


    “啊……你喜歡也不用盛那麽多啊……吃得下嗎?”


    “補、補血,西紅柿能補血吧!我今天流了不少鼻血,要好好補補才行……”


    江月綾假笑著把西紅柿炒蛋咽了下去,夏依梨一直憋笑不停,期間一直踢著江月綾的腿取笑她。


    因為是客人的身份,最後月綾也沒能撈著和蘇媽媽一起洗碗的機會。倒是蘇爸坐在了月綾身旁,和她聊起家常來。


    “月綾啊……你是哪裏人?”


    “文漢市……文漢市本地人。”


    “哦哦,怪不得看上去這麽有氣質,城裏的姑娘呀。怎麽到白梅縣這種地方過年來了?”


    “啊,那個……”


    為了陪蘇墨過生日,這樣的話無論如何也說不出來吧……


    月綾靈機一動,當即微笑道,“我是回老家來探望奶奶的。”


    順帶一提,月綾的奶奶已經入土十幾年了。


    “啊……這樣啊。”


    蘇爸搓著手,訕訕地笑道,“那挺好的,原來你們老家也是在白梅縣的嗎?住哪裏的?”


    “啊,那個……”


    “好了,爸。你幹嘛呢,問這麽細。”


    蘇墨在關鍵時刻救場,坐在了月綾和老爸中間,“你下午不去打麻將嗎?在家待著幹嘛……”


    “我……一會兒就去。”蘇爸撓撓頭道,“對了,月綾呀,那瓶酒要不你還是帶回去吧,你可能不太知道,那酒很名貴的,像我們這種小家庭一般喝不起,你還是帶回家吧,萬一父母怪罪下來就不好了……”


    “啊……不會不會,這種酒我們家有很多……我們帶了挺多一些過來,伯父如果喜歡的話——”


    “嗯嗯!我——”


    “別這麽丟臉啊……老爹。”


    蘇墨嫌棄地瞪著自己的老爸,“你還是對自己身體好一點吧,這樣下去你的肝肯定受不了的。”


    “你這混小子,就不知道盼你爸一點好……”


    “啊……對、對啊,伯父……酒雖然好喝,但是不能貪杯的,”深有體會的江月綾向蘇爸闡釋道,“喝酒是很容易誤事的。”


    這話你確實挺有發言權……


    “啊……嗯,我知道,我也不是喝。”


    蘇爸盯著電視櫃前的人頭馬,深情款款地說道,“就這樣看著麵前的好酒,也是一種別樣的享受……”


    望、望梅止渴嗎……


    蘇墨爸爸還真是喜歡喝酒呀。


    怪不得蘇墨酒量這麽好……原來是遺傳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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