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子坐在青牛背上,沉默了一刻,終於還是睜眼了。


    “爾等可還認三清?”


    這是老子自封神後對截教弟子說的第一句話。


    三千弟子齊應:“我等永為三清弟子。”


    老子垂下眸,掃視身前仙三千,又道:“爾等拜三清,拜的是一位,兩位還是三位?”


    截教弟子沉默,封神量劫不過數百年,一位位截教弟子的慘死仍在眼前。他們對元始安能無恨?


    金靈出聲道:“若師長認我等,我等必尊其為師為長。”


    隻要元始有大度量,還能認他們截教弟子為三清門下,那麽他們便尊元始為長又如何?


    聖人認他們,那代表著聖人已經放下了。聖人都放下恩怨是非,他們這些螻蟻又何資格再惡聖人?


    老子又沉默了,他衣袖揮過,身前又出現了數道人影。


    本在昆侖山玉虛宮當看客的一眾闡教金仙,上一刻還在宮中思量老子會如何做,下一刻就被老子抓到了現場。


    南極仙翁、雲中子、赤精子、道行天尊、靈寶大法師、黃龍真人、玉鼎真人、清虛道德真君,原來是十四位玉虛核心弟子,如今隻剩八位。


    他們茫然呆滯片刻,一瞬間穿梭數十億裏,讓他們有些茫然。


    但隻是一瞬,下一瞬,他們也齊齊跪下,拜伏道:“弟子拜見大老爺。”


    老子又一招手,玄都與陳摶也瞬間出現,二人也拜下,道:“弟子拜見師尊。”


    三清曾聚首,曾相敵,如今皆故去。


    道門正宗,三清三教派,玄門人闡截。


    三派大弟子皆在,三教核心弟子亦都在。


    老子此刻,才出言道:“都起身吧!”


    三教弟子皆聽令起身。


    老子道:“截教弟子三千,爾等既從三清之教,吾便也給你們一個機會。


    我人教見證,闡截二教弟子,擊掌為約,仇怨不散可存,不爭生死。”


    闡截二教弟子,紛紛為難。


    金靈閉目,腦海中對闡教眾人的殺意,隱去。


    再掙眼時,金靈第一個踏步而出,走到南極仙翁麵前,抬掌,道:“今日與道友擊掌為約,仇怨仍存,不爭生死!”


    南極看向金靈,隻猶豫了一瞬,也抬起手,道:“仇怨仍存,不爭生死!”


    “啪!”


    闡截二教第一掌約!


    擊此一掌,闡截二教的仇怨雖然在,但卻不能因仇怨而分生死,而訣生死。


    老子知道,闡截二教仇怨太大,太深,可再深的仇怨也要化解,因為他是玄門執掌。


    擊了這一掌,金靈與南極,再也不會性命相鬥,縱然報仇報怨,也有了個度,生死為度。


    金靈起身了,無當和龜靈也走出與南極擊掌。


    有了三位聖母的開頭,一個個截教弟子紛紛動身,與闡教八仙擊掌。


    老子感覺身上的擔子輕了許多,隻要他們不再生死相鬥,盡管有仇報仇,有怨報怨。老子不管他們的恩怨,是無為。


    約束他們的生死,是無為中的有為。


    自此,闡截二教,仇怨爭鬥,生死為限。


    多寶看著這一幕,心中複雜,可也有不詳。因為老子沒讓他擊掌,擊掌的都是闡截二教弟子,他卻沒有。


    擊掌過後,老子一袖送走闡教仙,一袖送走人教仙,隻有截教三千仙。


    老子下了青牛,走到截教仙麵前,沉聲道:“我此行必帶一仙,若爾有能,則可替代。”


    多寶聽了,麵色黯然,道:“大老爺,還是讓我去吧。”


    他知道,“若爾有能”,那麽站在老子身旁的就是那個有能之人,而不是他了。


    截教眾仙無一不應道:“弟子願一試。”


    老子渡步,每走一步的距離,就會從一人身前走到另一人身前。


    每至一人身前,四目相對,那位仙就會迷失,迷失在無窮盡的歲月長河之中,老子則會繼續下一步。


    老子從後往前走,從最弱小天仙玄仙,一直走,走到太乙大羅,無一位仙人走出歲月長河。


    老子獨自搖頭,走向了龜靈。


    龜靈的眼眸清明了九息,遂眼目渾濁。


    老子再走一步,到金靈身前。金靈的眼中堅定如山,卻也堅持了十二息。


    老子再踏一步,與無當雙目對視,四目相對,一息、兩息、。。。二十八息,遂也迷離。


    老子歎然,可惜,又可喜。


    三千仙人,紛紛清醒,無一人再敢言。聖人給了他們機會,可惜他們卻沒有能力。


    老子看了眼無當聖母,能在無盡歲月迷離中,堅持二十八息,屬實難得,縱然多寶亦不過三十六息。


    多寶展顏一笑,這落寂還是讓他這個大師兄來承擔為好。


    老子又坐上青牛,多寶牽起繩,笑看截教弟子三千,沒有遺憾,沒有不舍,隻有一個讓他們心安的笑容。


    一笑無言,勝千言萬語。


    截教弟子個個失魂落魄,聖人給過了他們機會,他們再也沒有理由再去阻攔。


    金靈也是失神,眼看老子多寶越行越遠,她突然記起青落一言,忙對著二人身影問道:敢問大老爺,我等還有再喚多寶師兄的一天?


    老子沒有回頭,多寶牽著青牛的腳步微不可察的慢了一瞬。


    老子沒有拒絕也沒有答應,隻是一言


    “放心!”


    放心安下,他是玄門執掌,他讓弟子放心,便是安心。


    截教弟子紛紛再拜,道:“多謝大老爺慈悲。”


    多寶牽牛西去,夕陽照,背影很長。三千仙拜送離別,多寶雖然走了,可他們相信,終有一日,多寶還會如今天一樣,踏著夕陽,一載餘暉,往東來。


    也許是截教弟子的情感染了老子,也許是闡截二教無生死訣,讓老子再次認同三教一體。


    雖然聖人不會因螻蟻改大勢,亦有對螻蟻蒼生的大愛之心。


    截教弟子目送一牛二人西行遠去,至夜幕降臨,截教弟子複歸東海。


    金靈來到紫芝崖上,彎腰禮道:“多謝道友。”


    青落不以為意道:“愧不敢當,多寶道兄未歸,談何功勞。”


    多寶雖未歸,但金靈麵上還是輕鬆許多,笑說:“那也要謝。”


    青落擺手道:“若真要謝,不如解貧道一惑如何?”


    金靈笑道:“哦?還有何事可惑道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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