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子從東城門入,東靈城府屹立東方,城中街道往來無白丁,個個都是衣著鮮豔的男仙、女仙。


    因為這東靈城府是靈狐玥珂的轄區,區內男女妖姬多如浮雲,極盡物欲之美。


    老子和多寶踏入城中的一瞬,葛昆驚起,但也隻有葛昆驚之,便是臨泣血靈皇都察覺不到一位聖人踏入了城。他能感應到的隻是一少一老一妖入了城。


    老子西行,遇仙則仙,遇凡則凡。


    在三聖教弟子前,他是聖。


    在凡俗紅塵之中,函穀關前,他是凡人。


    在不夜天城,諸仙之城中,他是仙。


    老子的行蹤從未遮掩過,可仙人螻蟻卻幾乎無人知。


    青牛在老子身後,化作了一個青麵獠牙的大漢,跟在老子後。他左看看,右瞅瞅,這些極品的女仙,這些誘人的仙子,不由舔了舔幹燥的嘴唇。


    老子回頭看了他一眼,青牛瞬間冷汗直流,什麽異樣心思都沒了。任那些仙子揮著衣袖,在他麵前花枝招展,他也不為之動。


    三人正行間,這條花街前方,忽有一縱雲車飛來,一群絕色女仙,每一位仙都是傾城傾國之容,她們一容一顰,皆可令世人為之瘋狂。


    十二位花魁女仙,從天而降,十二絕色乘風遇雲而下,旁有琴瑟和鳴之音,絲竹管弦樂起。


    十二花魁仙子,紛紛起舞。


    這一瞬間,整片城的仙人紛紛聞香而至,這十二花魁仙子,每一位都是人間絕色,仙中難尋之容,且個個氣質風姿各不相同。


    每年都會現身花城一舞。


    花城,是特指玥珂所轄一區。


    隻見有曼妙女子,清顏白衫,青絲墨染,彩扇飄逸,若仙若靈,水的精靈般仿佛從夢境中走來。天上一輪春月開宮鏡,月下的女子時而抬腕低眉,時而輕舒雲手,手中扇子合攏握起,似筆走遊龍繪丹青,玉袖生風,典雅矯健。雖比不得月宮嫦娥,卻也絕是世間難尋。


    亦有踏鼓而起著,飛天起舞,每一躍,腳下都顯一鼓,赤裸玉足踏靈鼓,鼓動舞隨起。


    有漫天桃花朵朵開,天女散花臨紅塵。舞轉回紅袖,歌愁斂翠鈿。滿堂開照曜,分座儼嬋娟。


    更有三女舞劍起舞,真如爍如羿射九日落,矯如群帝驂龍翔;來如雷霆收震怒,罷如江海凝清光。絳唇珠袖兩寂寞,晚有弟子傳芬芳。臨潁美人在白帝,妙舞此曲神揚揚。


    亦有在蕊宮閬苑之上舞者。聽鈞天帝樂,知他幾遍。爭似人間,一舞采蓮新傳。柳腰輕,鶯舌囀。逍遙煙浪誰羈絆。無奈天階,早已催班轉。卻駕彩鸞,芙蓉斜盼。在宮擰、圓、曲,流水行雲若龍飛若鳳舞


    天幕之上,亮起萬盞宮燈,千盞長明,紅燭燈火懸天際,顆顆靈珠寶珠亮起,繁星點點萬閃。


    天上燈火繁星,地上絕色如雲。


    。。。


    這一刻,整片不夜天城如凡俗盛會,仙人如凡人擁擠如山,抬首看天夜月下,十二花魁起舞,歌舞升平,盛勢歡歌,當是如此。


    老子此刻也是一位仙人,抬首看天幕,看十二女仙,他眼中沒有這十二女仙的絕美姿容,隻有一種淡然的道,一種俗道,紅塵萬丈起,粉紅骷髏多少仙?


    老子眼中沒有讚沒有厭,存者自有其道,他隻是個過客,不會對這樣一座興盛的城輕視而論斷。


    多寶跟著老子,眼中也不由顯出驚豔,這種歡樂之舞,他還是第一次見,但也隻是驚豔而已。


    青牛則是呆滯了半天,不知覺的留下了口水,多寶走時,碰了下他,青牛瞬間回神,忙用衣袖擦幹淨,一步三回頭的看向天中仍舊在上演盛勢歡歌的美景,他心中念起,日後他若下凡間,一定要來這座城中走一遭,也不枉他紅塵一過。


    老子穿過群仙,走了很久,走到了南靈山府城區。


    這裏仙人行路很少,所以道路顯得寬闊。


    但行間亦閣樓亭塔處處,仙人餘位,或坐而論道,或對酒歡歌,或枯坐樓台,一種清雅自然,無拘無束的道境呈現眼前。


    一位老道人從一處水亭中走出,看到三人,上前笑道:“三位道友,不知可願賞臉一敘說?”


    多寶皺眉,剛要上前,老子伸手攔下,一向古波不驚的麵上有了笑容。


    這一刻,老子仿佛真的是一名普通仙人,金仙境的仙人,不是那個玄門執掌的聖人大老爺,而是一個應邀論道的仙人。


    老子伸手一擺,示意願往。


    四人行一處湖心亭上,亭中另有一人,是位五大三粗的漢子。


    一行幾人見禮,老子稱李耳,多寶為其師侄,青牛為隨從。老子言語間沒有一絲隱瞞,卻也無人知他。


    (注:老子俗名李耳,此時不為仙知。)


    那名老道人自號無崖子,漢子自稱枯山道人。


    三人對坐,多寶青牛隨立老子身後。


    二人侃侃而談,不過洪荒四洲一些出名的“小事”罷了。


    在多寶眼中,隻是小的不能再小的事,從他二人口中說出仿佛如同天大的事,比之封神之事都差不多了。


    老子隻是微微淡笑,點頭,並不發言,並不置言。二人言語間,多是對不夜天城的讚美,雖修為弱小,卻有種指點天下,風雲為我伴的大氣磅礴,亦有對往昔修道的蹉跎感慨,雖道淺,可情深,於大道的追求,生死執著而不棄。


    老子一眼就掃出了二人一生,無崖子二人都是年歲極大的金仙修士,一生氣運平平道修無門,隻是個為了身家性命奔走的修士。


    可在這座城裏,老子看到了他們身上本是遲暮的氣運,卻因城而興,卻該在萬年後的劫難中隕落的命運,因城而改。


    老子還看到了他們的氣運雖然弱小,可卻匯聚到了整座城,整座城又反哺了他們的氣運。


    老子驀然起身,抬首四望,四方無窮如同微塵的氣運,因為對這座城的向往,這座城的信仰,氣運匯聚。


    氣運除了顯化成形,便是無形不可捉摸之物。但在聖人眼中,氣運卻是可見的。


    老子看到了不夜天城上方,氣運如繁星銀河,萬千點點,八方匯聚,天地之中,氣運成海。


    老子由衷的讚了句:“好算計。”


    說罷,起身而離。多寶跟上,青牛則在後麵對無崖子二人一禮,權當告辭。


    老子渡步而走,走到了西城府區,這裏仙人處處,雖然比不得東區,可也算不少。


    多寶一入此區,眼中光芒亮起。這裏,道路兩旁皆是仙人席地而坐,身前擺著各色靈物。有仙人在交談,在商量,以物易物,以寶換寶。


    在這道路之上,則是一片星空。星空如海,有大星辰之力,可瞬移空間與仙人,是此方護衛。


    多寶出聲道:“大善!”


    老子也稍稍點了點頭。


    仙人如凡人的貿易,開群仙貿易先河,確實妙哉。


    老子穿過西區,卻並未西行,而是折返北區,看了一眼。


    蛇人遍布。


    老少男女,幼弱殘傷,如一個種族,也就是一個種族。他們雖然身有不幸,卻麵上祥和,心是安寧的。


    更有仙人教授初化人形的妖仙,識字認理,學習禮法。


    老子駐足看了一刻鍾,沒有踏入其中,轉身西行,出不夜天城,踏上蒲英花路,過汪洋,穿魔淵。


    路上往西行者少,從西往東行者卻多。一個個氣運衰竭,或是帶傷身殘,或是行將朽木的仙人,在看向不夜天城的西天門時,眼中浮現了渴望與期望,有安心有寬心,有死裏逃生之感,甚至有一個狼狽的男童,小鹿妖化形,在踏上花路那一刻,喜極而泣。


    老子走過花路,終於踏上了西賀牛州的淨土。


    在這裏,他看到了隱藏各處的窮凶極惡之徒,他們的氣運因果與踏上花路的仙人,有著極深的糾纏。


    他們在追,有些仙人在逃。踏上了蒲英花路者,死中求得了活,希望再生。這條花路不僅僅是一條道路,更是一條生命救贖之路。


    老子想起了那個喜極而泣的小鹿妖,或許在他眼中,這條路真的無愧於救贖之路。


    老子回首,看不夜天,不夜天的天,很美,雲霞萬裏,霓裳七彩祥雲翻滾。


    不夜天的城很大,網羅了天下仙人,每一個仙人都有一個世界,一座城囊括了萬仙,也包羅了萬個世界。


    老子看向不夜天下,陰陽老祖還在被囚禁,緩慢接近隕落。


    荊棘從中,死亡無窮,絕望生機。荊棘之上,花開一城,生機無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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