步舜前進的腳步稍稍一頓。


    沒有轉身,他用背影對著眼神頗為急切的楚子航,平靜地說道:“你們應該都聽說過北歐神話裏麵麵,有關奧丁的故事吧?”


    北歐神話有關諸神黃昏的描述中,對奧丁的描述有這樣一條:


    「因為早已從預言中知曉諸神黃昏的到來,為了應對這場命中注定的結局,奧丁派出女武神瓦爾基裏收集英勇善戰者的靈魂,讓他們進入英靈殿成為英靈戰士。在英靈殿內,英靈戰士們每天都要不斷地彼此戰鬥、互相磨練,到了晚上又開始歡宴狂飲。」


    步舜說道:“這些無畏的戰士就是奧丁的軍隊,他們與奧丁共飲蜜酒,一齊等待著諸神黃昏的到來。”


    “而奧丁在有的民間傳說中還是狂獵的先鋒,他在冬季的天空中率領一支可怕的幽靈隊伍,是奧丁帶來的死亡化作了那寒冬無情地奪走地上生命的暴風。”


    稍微停頓了一下,給楚子航思考的時間,步舜遙望著前方:“北歐神話是最接近龍族曆史的神話,它不僅是對曆史的描述,更是一個預言,雖然不知道它為什麽會用這種方式流傳下來……但裏麵有很多東西,都有他切實的意義。”


    “奧丁並不是戰神,他是王權、智慧、魔法、詩歌、戰爭和死亡的象征,而且他還是貴族們的神明,擅長陰謀詭計、殘酷而且好戰,而且更重要的是——”


    “他是一個『領導者』。”


    步舜繼續說道:“他需要『軍隊』,需要在諸神黃昏中為王前驅的將士,需要能在他的麾下驍勇善戰,可以徒手殺死敵人、把敵人的喉嚨咬破的不會恐懼的狂戰士。”


    “你的身上有著奧丁的烙印,這說明你是被他看中的人類,至於他為什麽會看中你……”


    說到這裏,他忽然笑了笑,重新邁步向前走去。


    留給楚子航的背影極快地被彩虹色的光芒所淹沒,僅僅隻過了數秒的時間,他的身影就與貓耳少女一同消失在三人的麵前。


    還未完全散去的彩虹橋的光輝裏,隻有他最後的兩句話在空氣中緩緩地飄蕩:


    “更多的,就等以後在說吧。”


    “比起從我這種人口中的來的真假不明的消息,你肯定還是更願意相信自己親手找到的秘密,不是嗎?”


    還在消化步舜所說的那些話的楚子航,眼中醒目的背影忽然消失不見,心中頓時一下子悶住。


    我不是,我沒有!我從十四歲找到現在,五年多了一點線索都沒有,要是有個人願意告訴我全部的真相,我也可以試著相信啊!


    雖然他實際上並不是這麽想的,但多少意思差不多。


    難得找到一個願意跟他說這些隱秘的人,不論真假他都想先知道再去考慮。可現在人已經離開了,他也沒辦法去把疑似擁有能夠自由穿梭不同世界能力的步舜找回來。


    於是他的視線,又放回了正在把玩手裏的彩繪玻璃蘋果的路明非身上。


    被他火熱(?)的視線注視著,路明非手一抖,差點沒把海姆達爾之果掉地上。


    他也隻有立刻舉起雙手投降,“師兄你別看我,我也不清楚什麽奧丁什麽印記的,而且我也不知道該怎麽找到舜哥。”


    “現在時間緊迫,楚君要是你已經問完了的話,我們就盡快行動起來吧。”源稚女彬彬有禮地喊道:“也不知道舜先生給我們留下了多少的時間……”


    路明非連忙點了點頭,握著海姆達爾之果的右手食指輕輕地在它光滑的表麵輕輕一敲,彩虹橋的光輝立刻就出現在他們三人的周圍。


    “這樣趕路比較快……”


    沒等路明非說完,彩虹橋的光輝就赫然爆發,三人的身影也同時消失在原地、


    ……


    ……


    “學的還蠻快嘛……可惜,除了我自己,彩虹橋隻能在現實副本使用,而且附近得要有鏡麵領域核心才行。”


    已經進入到一片黑暗的空間的步舜,感知到自己的權限被使用,頓時笑了笑。


    鏡麵領域的核心一直都在楚子航的身上,其實要破壞迷霧世界與現實空間的聯係,隻要把楚子航幹掉就好——當然他不可能這麽做,不過要想離開這裏,的確還需要楚子航起到一個“中轉站”的作用。


    通過海姆達爾之果,路明非自己就能找到返回現實的路,倒是不用他再額外費心了。


    這個現實副本本來就是由步舜原本自己的日常副本轉化而來,所以實際難度對現在的路明非等人來說,有點太過超標。


    因此他才說影霧之惡魔是自己原本的工作,隻把黑暗野獸這個前置精英交給了他們解決,不然以他們現在的常規能力,根本無法對付這個副本的最終boss。


    這樣以來,他們也算是有一點通關的“參與感”吧。


    “我真是心善啊。”


    自言自語地感歎了一聲,步舜看向前方一大塊還在蠕動著的黑影,冰冷地眯起了雙眼,微笑道:“你也是這麽覺得的吧?影霧。”


    沒有人回答他的問題,黑暗裏,隻有某種巨獸殘破的喘息,以及血肉摩擦泥沙的可怖聲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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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伴隨著一點彩色光芒的亮起,一具殘破的身體出現在他的眼前。原本光滑尖銳的外殼上滿是彈片和灼燒的痕跡,一條手臂不翼而飛,整個下半身都已經在雪風投擲魚雷的轟炸下消失不見,頭頂的龍角都斷掉了一截……


    這正是影霧之惡魔,這座島嶼上末日的根源!


    沒錯,消失在所有人麵前的步舜,此刻正是隨著彩虹橋的光芒,出現在了那個深不見底的巨坑的底部。


    雪風已經回到了他體內的法奧斯[駐地]中,現在便隻有他孤身一個人站在惡魔的前方。


    無需畏懼,任誰也能看出此刻的惡魔接近強弩之末,甚至不需要他人的“幫助”,影霧之惡魔也會在半個小時之內自滅。


    不過擁有『影霧』的神名文字,惡魔就能在霧中、在影中複生。


    隻要它沒有真正地死去,此刻散去的迷霧遲早有一天,還會重新在這座島嶼的上空彌漫吧。


    ——可惡魔是不死的,這樣的敵人要如何殺死,末日又怎麽能夠被終結呢?


    答桉在此揭曉。


    他伸手按在苟延殘喘的影霧之惡魔殘缺的身體上,一道道血管般的分叉印記頓時從他掌心所在的位置開始,在其身軀上迅速擴散,很快就爬滿了惡魔殘軀的全身。


    步舜微笑地注視著麵前末日之龍,輕聲道:


    “把我賜予你的力量,還給我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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