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奧斯學院。


    坐在裝備部的一堆看上去充滿了“奇思妙想”的發明上,穿著短裙的夏彌看著手裏平板裏麵正在放映的畫麵,“誒”了一聲:


    “【七宗罪】……真是好厲害啊。”


    一旁塞滿了『製造者』出品黑科技的工作台上,正在整備自己構造兵裝v1.54的零抬起頭來,聲音沒有太多起伏:


    “畢竟是青銅與火之王。”


    身為就連黑白兩位皇帝都無法比擬的,龍族有史以來的煉金術最高成就者。


    諾頓費盡心思製造出來的若是什麽小玩意,那才讓人覺得奇怪。


    素來三無的少女能有如此讚許,已經稱得上是給足了這位煉金大君主麵子。


    即使彼此立場不同,但零對開創了煉金術這種奇跡之術的諾頓仍抱有些許的敬意。


    這是她對於先行者的尊重。


    不管諾頓本龍如何,他所創造的煉金術確實給如今的混血種帶來了諸多便利,她自己也因此受益。


    但同樣是表麵澹定,夏彌心底卻已經在和耶夢加得一起破口大罵。


    尤其是學校數據庫裏麵更新了部分七宗罪的資料後,她兩個人格就一直都在對諾頓指指點點。


    哪怕用屁股想,她也能猜得出諾頓鍛造【七宗罪】到底想做什麽……更別說看到了『嫉妒的左腕』的存在。


    她心底就半是慶幸,半是嫉恨了。


    「該死的諾頓,搞針對是吧?還把我們全部針對一遍?就一件留給你保護弟弟?」


    說她心底沒有一點後怕,那是不可能的。


    畢竟以她現在的狀態,要是連『塵世之毒』的權能都失去了,她拿什麽自保?


    總不能讓她去打拳吧。


    雖然她作為掌握『力』之權能的龍王,又在人類的社會廝混了幾千年,的確在武道一途上堪稱是大宗師……但在這個版本,誰還和你玩單純的武術格鬥啊?


    被熙曉用根源性惡魔的力量切成過碎塊的耶夢加得,對此十分痛心。


    真要碰上裝備了七宗罪的諾頓,她都不用做什麽反抗,站在原地直接自殺去讀條複活還輕鬆點。


    “不過幸好……”她喃喃道:“這樣的家夥已經被首席打爆了,連七宗罪都成了我們的戰利品。”


    「他媽的,熙曉那個家夥這麽厲害,老娘豈不是短時間內複仇無望了?」


    「步舜這家夥也實在是強得過分,最關鍵的是,看他動手的總是最要命的時候,諾頓露出破綻的瞬間就被他給予了最致命的一擊……嘖,我還要在這種人麵前玩心眼?」


    想到這裏,夏彌心中頓時有點無力。


    此時她手裏平板上播放的畫麵,已經到了最後,步舜一劍貫穿諾頓胸口的時候。


    連攝影師都上場抄刀子了,真不知道這直播現在又是誰在負責拍攝。


    “應該是老師。”說起自己的老師,零的話也稍微多了一點:“有加馬射線的幹擾,各國的影像傳輸都很困難,全靠她的能力,我們才能看到實時畫麵。”


    「這種基於信息操作的能力實在難以理解,海倫娜這個女人也很麻煩……而且她也隻是看起來像是人,內在根本不同,我很多手段都對她起不到效果。」


    「這種城府又深,又精於算計的家夥最不好對付了!」


    夏彌又腹誹了兩句。


    卡噠一聲,將構造兵裝戴上了手腕,零看了一眼身邊懸空的投影屏,雙目微凝:“……和首席說的一樣。”


    諾頓,果然還是找到了機會逃走。


    屏幕上諾頓身體化作飛沙,從畫麵上消失不見,而步舜也並未阻止他的離去。


    看到這裏,零意識到步舜離開前留給她們的任務……的確是高瞻遠矚。


    [任務:終結這一切]


    [任務目標:擊殺諾頓,為這一切畫上句號。]


    反倒是夏彌眉頭一挑,臉上卻露出驚喜的笑容來:“那麽就該我們出場了,能為一位龍王送終的機會,這世上可不多啊!”


    “霍德老師為我們準備好了傳送門。”白瓷色的臂甲型構造兵裝上彈出幾條編碼,零站起身來,操控著裝備部內的機關開啟。


    白色的光輪在室內亮起,光輪中央,漩渦狀的時空扭曲暈染著綺麗的色彩。


    迫不及待的夏彌從儀器上跳下來,擼了擼袖子,咧嘴笑道:


    “走走走!我早就看那個一臉拽的二五八萬的家夥不爽了!”


    說罷,也不等自己的舍友回答,她就一臉神采飛揚地衝進了傳送門,留下零一臉三無地站在原地。


    如果這個世界是一本漫畫,可能她腦袋上就要冒一個“?”出來了吧。


    這家夥……不怕的嗎?


    那可是一位龍族君王啊!今天之後,全世界不知道有多少人要睡不著覺,就因為見證了這位青銅與火之王的力量……


    但想到這裏是怪咖遍地的法奧斯,好像是又不是太過離譜了,自己不也是外人眼裏的怪胎嗎?


    眼神中閃過一縷微不可查的笑意。


    零也擼起了袖子,邁步追向了夏彌的步伐。


    ……


    ……


    聖弗朗西斯科,半月灣。


    可能沒有人會想到,在經曆了那麽一場驚天動地的戰鬥後,作為始作俑者的諾頓竟會悄悄地回到這座城市的邊沿。


    身上的龍文銘甲被整理得整潔如新,夕陽不知何時已經出現在天邊,映照得泛起漣漪的水麵一片昏黃。


    諾頓就這樣形影隻單地,行走在碼頭的邊緣。


    這裏早已經空無一人,自然也不會有人去在乎他的“奇裝異服”。他注視這萬年後已是無比陌生的世界,將自己得自「羅納德·唐」記憶裏的一切,一一與之對照。


    “失敗了嗎?嗯……倒也正常。”


    感受著腳下的震動逐漸平息,水麵的波紋也逐漸被撫平,他的臉上並無計劃被阻止的不甘。


    隻是,猶有些許遺憾。


    要是計劃能夠成功,那麽至少能給自己的弟弟留下一點幫助……但就如同過去那樣,在所有能夠決定他們兄弟命運的重要一戰中,他卻總是一敗塗地。


    失敗了嗎?


    又失敗了啊。


    心頭的怒火已經平息,他走在水邊,低頭看著自己此時模樣的倒影,想到了一些事情。


    但一股劇痛卻突然從後心傳來,毫無征兆。


    周圍的空間褪去了一片由綺麗的彩色碎片構成的幕布,一隻素淨的手掌沾染鐵灰色的龍血,從後向前,以近乎偷襲的姿態粉碎了他的肋骨和前胸,將仍然在鮮活跳動的心髒推動著展示在他的眼前。


    “原來你已經弱得連這種程度的空間陷阱,都已經辨識不出來了啊……”


    說不出是失望,還是慶幸的聲音在諾頓的精神中響起。


    他看著胸前那隻捏著自己心髒的人類的手,認出了這聲音的主人,漠然道:“……好久不見,耶夢加得。”


    “好久不見,可惜你已經要死了……真的很難看啊,你這幅模樣。”墊著腳,站在他背後的夏彌靠向他的身體,輕聲道:“總是說我是芬裏厄寄生蟲的你,現在卻已經淪落到了這種地步。”


    “我很開心啊。”


    諾頓不再低頭看向自己的心髒,隻是抬起頭,望向夕陽:“裝模作樣的蟲子,已經染上人類的惡習了嗎?”


    “我不在乎。”夏彌咧嘴笑道:“你根本不知道我這幾千年來過的有多麽快樂,而你、還有你那人棍的弟弟,卻隻能在幽閉中……體會無盡的孤獨。”


    但她的聲音卻又突然變得傷感,仿佛要落下淚來。


    “在約定之日到來之前,第一個死去,那就是你的命運……而我作為死神,令你落入死亡的紛擾之中。”


    “這一次等待你的,不會再有複活了,諾頓。”


    青銅與火之王黃金童中的神采愈發暗澹,步舜滅世慈悲劍的傷害,仍然在他的靈魂上不斷地留下無法抹去的痕跡,令他的存在愈發接近消亡。


    可他也說道:“我不在乎。”


    聽到這句不久前自己也說過的話,不同於她在零的麵前所展現的那種喜悅歡快的姿態……


    夏彌,或者說耶夢加得的眼神中,此時卻真切的浮現出名為悲傷的情感。


    就像是世界上絕大多數說著“我不在乎”的人,心中總是有在乎的東西一樣。


    耶夢加得能夠感受到,手中心髒中傳遞而來的『孤獨』的溫度。


    在這個龍族已經不再的世界上,被困於名為人類的囚籠中的自己,和孤獨地幽閉於死與生的狹縫的諾頓,又有什麽不同?


    終究是失去了家的孩子,不再有歸處的遊魂。


    就像是他們從未長大,然後也將如迷路的孩童一般,在冬天的風雪中,與自己的兄弟依偎著一同死去。


    “我是來為你送行的。”


    “為此感到慶幸吧……諾頓,慶幸自己沒有死在外族的手中,也無需擔憂自己會成為末日的食糧。”


    大地與山之王站在這垂死的君王身後,握住心髒的手掌,染血的手指輕彈。


    塵世至毒之力自她指尖注入,將走向末路的龍之王,帶向他旅途的盡頭。


    ……


    ……


    【“君王亦死於王手”】


    【自灰盡中重生,無血無淚的炎之君主鑄造出弑神的兵裝,卻最終一敗塗地。】


    【在生命的盡頭,等待他的卻並非是擊敗了他的你,而是被你所注目的另一位君王。】


    【綿延至今日的漫長仇怨,如今在此終結,而王者亦死於另一位君王之手。】


    【獎勵:青輝石*12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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