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被抓住的那個路口是什麽路口,我不知道。


    也就是說,那個把我的破舊單車和單車牌照沒收的地方是什麽地方,我不知道。


    單車和牌照被沒收了,我就隻能步行了。


    我一邊掃興地走著,一邊在想著該怎麽辦?


    怎麽給沈小船交待?人家仗義,把單車借給了我,我卻是“劉備借荊州有借無還了”?雖然說那單車破舊不堪,可能是值不了幾個錢,但畢竟也是單車呀!他本人也許不一定在乎,可畢竟是從我手裏弄沒了的呀!我該怎麽辦?


    走在廣州大街的人行道上,這些問題困擾著我,令我對大街兩旁的任何風景都沒了興趣。


    說來也怪,心裏問題多多,慌亂如麻,走起路來居然不那麽費勁了,不知不覺就到了農林下路。


    再走,我就看見了高處樓頂上的“金鷹大廈”。


    我知道,我就要到這裏上班了。


    大廈的樓下是一條小街,街道上的行人漸漸多了起來。


    街邊有幾個買早餐的攤點,生意很是熱鬧。


    攤點裏飄出熱氣,也飄出飯香……


    我感覺有點餓,食欲被點燃了……


    但是,我已經對人世間有了一點了解,知道吃飯是要付錢的,什麽都是需要付錢的。


    我沒錢,借人家沈小船的單車和牌照就因為沒錢交五塊錢的罰款而被沒收了,還有什麽資格去吃早餐呢?


    所以,我也就沒打算吃早餐,隻能把口水咽下去。


    我打算先去上班再說。


    我走過兩個早餐點,繼續往前走。


    “達先生,達先生!”


    忽然聽見有女聲喊我,聲音很尖利,有點熟悉。回頭,我看見一個戴著金邊眼鏡的年輕女子在向我招手。


    “達先生,您這麽快就不認識我了,我是阿芬啊。”


    我想起來了,她就是昨晚宴會上的那個把杜甫詩說成豆腐詩的阿芬了。


    我說:“啊,是你啊!”


    “早上!”她笑眯眯地對我說。


    “啊,是,是早上。”我說。


    “看來達先生還真是頭一回來我們南粵啊,聽不懂我們的粵語呀。早上,就是早上好的意思呀。”


    “看來我得好好學習粵語了啊。早上,早上。”


    “達先生吃過早餐了嗎?”她歪著頭問我。


    “沒……沒呢,我怕上班遲到,就不吃了。”我說。


    阿芬看了一下手腕上的表,說:“還早,才八點二十,夠時間,我請您一起吃早餐吧。”


    我說:“怕來不及,還是別吃了吧。”


    “來得及,說是八點半上班,其實九點到都不算遲到,我們早已經習慣了。來來來,我請您。”阿芬說著,就把拉到了街邊的小攤點,在一張小方桌邊上坐了下來。


    “達先生,您想吃點什麽呢?腸粉?包子?煎餃?豆漿?牛奶?想吃什麽隻管點,我請客!”她說。


    “這……這怎麽好意思呢?”我雖然很想吃,但還是表現出了猶豫。


    “沒關係,能有機會請您吃早餐,是我的榮幸!想吃什麽您隻管點。”她很大方地說。


    我說:“那就腸粉和豆漿吧。”


    阿芬用粵語對著正在忙活的老板娘喊叫,叫什麽我聽不懂,估計是要腸粉和豆漿。


    我們在等著。


    阿芬說:“來了南粵,不學會粵語是不行的。我以後就教您粵語吧。我是本地人,教您不費勁的。”


    “那就先謝謝了啊。我先請教一下,你們粵語裏的‘乏雷牧慢’是什麽意思?”


    “什麽什麽?您再說一遍?”她好像聽不懂我的話。


    “乏雷牧慢,你們的粵語呀?”


    “粵語?我們的粵語裏有這句話嗎?沒有呀?”


    我說:“比如說呀,罰你五塊錢,你們的粵語怎麽說?”


    她略一遲疑,忽然笑得前仰後合,說:“原來是罰你五塊啊?我們粵語不是這麽說的,而是……”她賣乖地一笑,用標準的粵語說了出來。


    我說:“還是一樣呀,還是‘乏雷牧慢’啊!”


    她又笑了,說:“我們的粵語不是很好學的,跟普通話發音不一樣,要慢慢來。怎麽了?您被誰罰了五塊錢?”


    “沒有,我隻是好奇,就隨便問問,想學你們粵語啊。”


    “沒有就好,您這麽一說,我還以為您被罰了錢呢。這一大早的,誰會罰您的錢啊!原來是想學粵語呀,這說明您是一個很好學的人,太有意思了。那好,我以後就當您的粵語老師吧。”


    說著,她就開始教我了。


    廣東話——“廣東娃”。


    您好——“雷猴”。


    謝謝——“木怪”


    多謝——“刀宰”。


    對不起——“對目具”。


    吃飯——“塞飯”。


    喝水——“揚水”。


    先走一步——“走先了”。


    回來——“返來”


    回家——返屋開。


    等等。


    我重複了一遍她所教的內容。


    她驚喜地誇獎我:“你太牛叉了!我隻教了一遍,你就記住了這麽多內容,真是天才的牛叉啊!”


    我不明白她說的“牛叉”是什麽?


    “牛叉?怎麽理解?”


    她嘿嘿一笑說:“就是……就是你們北方人常說的……”她忽然湊近我壓低聲音說,“牛a!”一股濃濃的女性香水味道向我撲鼻而來。


    啊,我這樣就牛a了?


    她豎起大拇指。


    很快,一個阿姨就把我們點的腸粉和豆漿送了上來。


    我對阿姨說:“木怪!”


    阿芬吃驚地看著我:“剛學的廣州話,馬上就用上了,真是牛叉!太真牛叉了!”


    啊哈,這就算牛a了?


    我一邊琢磨著是否牛a,一邊開始吃了起來。


    阿芬並不急於吃東西,而是摘下了她的金邊眼鏡,小心翼翼地放在一旁,笑著對我說:“我這眼鏡可是要保護好的呀,差不多兩千塊錢呢。”


    我問她:“什麽眼鏡呀,這麽貴?”


    “高級眼鏡,鑲著金邊呢。”她說,很得意的樣子。


    “是近視眼鏡嗎?”


    “不是。”


    “不是近視,幹嘛還要戴眼鏡?”


    “達先生,這您就不懂了,女孩子戴眼鏡,顯得文靜呀。再說了,金邊眼鏡,那是身份的象征啊,既有身份,又顯得文靜,多好啊。”她說著,把眼鏡戴了起來,問我:“怎麽樣?我有身份嗎?文靜嗎?”


    我忽然想起她昨晚的尖叫聲,還有把杜甫說成豆腐的事情,沒辦法把她和有身份、文靜聯係在一起。


    但我又不敢說實話,怕打擊人家的自信心。尤其是,人家好心請我吃早餐,我怎麽樣都不應該讓人家掃興,就說:“嗯嗯,確實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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