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飯後,依照監倉的規定,照例是全體人員集體背誦監規三遍。


    其實多數人是背誦不下來的,都是照著牆上的監規在念,甚至有的人連很多字都不認得,隻是跟著起哄罷了。


    背誦完監規,接下來就是看守所的正常上班時間了。


    管教員把我叫到了他的辦公室。


    聊天中,我這才知道了一點關於連長的大概情況。


    連長原來是武警黃金部隊的一個連長,剛轉業到地方上班一個月時間,卻有一個案子牽連到他,於是就被關進了這個看守所。如果一個月前,他還在部隊,那他就隻能在部隊裏接受看管,地方上的看守所是沒有權利關押他的。


    連長有一個親戚是地方上的一個大官,所以,看守所裏的幹部們在對待連長這個在押人員的態度上都是十分謹慎的。按說,管教員是打算讓連長當倉頭的,他畢竟是當過連長的人,帶兵有一套,協助管理監倉裏的幾十號人,那是根本不在話下的。


    但連長不願意,他隻想安靜。


    於是,那個被稱為大頭的人才有機會當上了倉頭。


    倉頭心裏很清楚,如果沒有連長的推辭,倉頭是輪不到他的。所以,他平時在倉裏是不敢得罪連長的,連長不說話的時候,他才敢放狠話,連長一旦發話,他連個屁也不敢放了。


    連長在這個倉裏總共待了二十九天,案子有了結果,他是被人陷害而受到冤枉的,已於昨天下午被無罪釋放了。


    管教員問我:“怎麽樣,這幾天在倉裏有人欺負你了嗎?”


    我說:“沒有。”


    我把倉頭往我頭上扣飯的事情隱瞞了。我不想挑起事端,也不想在倉裏樹敵。我想息事寧人。


    管教員說:“有什麽情況要及時向我報告。”


    我說:“真的沒有,連長對我很關照,沒誰敢欺負我。”


    管教員說:“連長臨走時也說了,說你這個人很不錯,他建議讓你當倉頭。”


    我說:“很感謝連長,但我當不了倉頭。我鎮不住人。”


    管教員說:“也是,你可能在裏邊待不了幾天。但是,哪怕你待一天,也要幫我監督倉頭,這個家夥是個野性子,不能讓他一個人胡來啊!他要是胡來,你可以隨時向我報告。”


    我說:“好的。那我……我大概什麽時候可以出去?”


    管教員說:“今天已經是農曆的臘月十六了,還有十四天就是春節,估計你應該可以出去過節。但最後的這幾天也是關鍵的幾天,你可千萬別出什麽亂子。”


    我說:“放心,管教員,我一定不出任何亂子。”


    管教員拿起桌上的一個中華煙盒,從裏邊抽出了5支交給我,說:“點燃一支抽著,其他的你拿著。走吧,回倉裏去。”


    我進了監倉,正要把手裏的香煙交給倉頭。


    管教員卻說:“大頭你出來。”


    倉頭趕忙跑到門口,雙手抱頭蹲地:“報道管教,我要出去。”


    管教員帶走倉頭後,我就把手裏的四支香煙交給了11號,隨他處置。


    我知道11號是跟倉頭走得最近的人。


    11號接過香煙看了一眼,說:“老天,全是中華!牛逼!”然後接過我遞給他的火種對著點燃了一支煙,猛吸了兩口,接著把火種還給了我,說:“老大,你說,都給誰抽?”


    我說:“誰是老大呀?老大被管教帶走了。”


    11號說:“估計這裏以後的老大就是你了,你可要多關照啊!”


    我說:“胡扯啥呢!我不是老大!”


    11號說:“老大你別謙虛啊,我們以後聽你的就是了。”


    我說:“真是活見鬼了,什麽老大不老大的!”


    11號說:“就憑這中華煙,你就是真正的老大了啊。”


    我說:“這可是你說的呀,我可沒說。”


    11號問:“老大,這煙給誰抽?不給誰抽?”


    我說:“給你了,你說了算,幹脆這樣吧,大家挨著抽,都有份兒!”


    11號對著火點燃了兩支煙,對旁邊的人說:“往下傳,每人抽兩口。”又說,“咱們這個監倉可真是有意思,走了一個連長,來了一個記者,其實他永遠都不是真正的老大。”


    我說:“哪來的記者?”


    11號說:“就是你呀,你就是記者呀!”


    我說:“聽誰說的?”


    37號說:“連長說的,連長昨天走之前說的。”


    11號說:“對呀,連長昨天說的,就是你被預審科提審的時候,他說你是記者,不許誰欺負你。然後,他就被管教帶走了,沒想到他這一走,就不再回來了。不知道是判刑了?還是被送勞教了呢。”


    我說:“連長被無罪釋放了!”


    37號馬上說:“我就知道連長是個好人,肯定不會有事的!”


    11號也跟著說:“我也覺得是,連長他真的是個好人!”


    管教員把倉頭帶回來了,大家都悄不作聲了。


    倉頭嘴裏叼著半支白羊城抽著,手心裏還有兩支也是白羊城。


    11號抽著煙說:“中華,大中華。”


    倉頭對11號說:“來換一個抽。”


    11號:躲開手說:“那哪能換呀!”


    我說:“我給你。”把手裏的小半支中華煙遞給了倉頭。


    倉頭高興地說:“還是記者對我好!”猛吸了兩口,然後遞給了旁邊的人,說:“記者,你來睡連長的這個位子,我還是睡我原來的位子。”


    我說:“沒所謂,睡哪都一樣。”


    “那可不行。”倉頭說著,就把自己的被褥卷走了,而且主動把我的被褥搬過來替我鋪好,然後對其他人說:“這個倉裏以後都要聽記者的!”


    我說:“我跟連長一樣,不喜歡多事,主要還是聽大頭的話吧。”


    本來,想起第一天進來時倉頭踢我的那三腳,想起昨天連長離開後倉頭對我的態度,想起他把飯菜扣在我頭上等,我很想報複他一下,但想到管教員讓我不要出亂子的話,我就放棄了報複他的想法。


    我估計,剛才管教員把倉頭叫出去,肯定也是給他下了指示的,否則,他回來後也不會這麽老實。算了,不必要跟這種小人計較了!


    我說:“還是跟以前一樣,大家都聽大頭的吧。”


    我可以不再把倉頭叫老大了,我可以直接喊他“大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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