連長在倉裏的時候,他其實就是事實上的倉頭。


    連長走了,我又成了事實上的倉頭。


    連長從進來的第一天就是事實上的倉頭,總共當了二十九天。


    我是在進來的第十天才開始當上事實上的倉頭,第十六天我就離開了,也就是臘月的二十二號,總共隻當了六天。


    如果單從這方麵來講,我覺得我還沒有過癮。


    首先,我好不容易得到的在監倉裏的特權還沒有享受夠。比如,幾乎每頓飯都有肉吃、每天都沒有誰敢對我大聲說話、幾乎每天都會被管教員叫出去“談話”回來時還能給監倉裏帶幾支中華香煙……


    其次,我在監倉裏搞的三個改革項目效果明顯,每個人都能夠吃到一點兒肉,晚上臨睡前每個人肚子餓時都能夠分享到哪怕是一點點的安慰性的吃食,或者每人一小塊餅幹半塊麵包,或者四個人均分一小袋方便麵……搞衛生以及夜間值班也不再是欺負最新來的那幾個人了。通過倉裏的在押人員給管教員的反應,基本上是一片叫好。管教員也在“談話”時對此給了我充分的肯定。雖然我渴望早一天出去,但我還是想,如果還需要待下去,我一定會繼續協助管教員管理好監倉……


    再者,我心裏很清楚,大頭這個家夥不是好東西,如果沒人製約,他一定會在管教員不在的時候肆無忌憚隨意欺負其他的人,而且沒人敢向管教員打報告。如果我多待一天,那我的改革計劃就會多執行一天,那些可憐的人就會得到多一天多一點的關照,至少他們可以少一點被欺負……


    但是,我被帶走了,離開了3號監倉。


    那天是農曆的臘月二十二號。


    前一天上午,37號和42號被管教員叫出去了,一直到晚飯結束都沒回來。


    大家都知道,37號和42號的案子有結果了,不會再回這個監倉了。


    至於是什麽結果不知道,但離開了監倉就不會再回來了,這是大家都知道的。


    關於這兩個人得到的是什麽結果,大家說法不一,但都覺得倉頭的說法應該最可信。


    倉頭說:“37號的罪名是在公交車上扒竊,到手的錢總共不到2二百塊錢,夠不上什麽大罪,估計是被送去勞教了。42號是因為打麻將贏了錢,其中一個人輸的太多了,就偷偷報警。被警察抓住時他身上被搜出了兩千多塊錢,罪名是聚眾賭博。關進來也快一個月了,估計是快過年了,家裏人花錢在外麵活動,弄出去了。”


    我問倉頭:“大頭,你算計一下你自己什麽時候能出去。”


    倉頭說:“你是記者都出不去,我這種貨哪能出去呢?你犯的是啥罪,我不知道,也不敢問。但我知道我是啥罪。”


    我問:“你是什麽罪?”


    倉頭說:“不怕誰笑話,我犯的是強奸罪!”


    我被嚇了一跳,這裏還關著一個強奸犯啊!


    倉頭說:“是不是強奸,我也不知道,反正他們說是就是吧。如果確認了,那我就會被判刑,至於判多少年,那是他們說了算。我都做好最壞的打算了,把牢底坐穿!”


    我說:“大頭,你也夠窩囊的,你有沒有強奸你自己不知道啊?”


    倉頭說:“睡是睡了,但她是自願的,後來卻反悔了,說我是強行的。”


    我問他:“那究竟是怎麽回事?自願的,卻又說是強行的?”


    倉頭說:“其實此前,她跟我都認識半年了,經常一起到外麵去吃飯看電影什麽的,那天喝多了酒,她就跟著我去賓館開房了。她也喝了酒。在房間裏,她先去衝涼,出來時就披著浴巾。我沒忍住,就想睡了她。她開始是不同意的,拉扯了一會兒,她就停手了。完事後離開賓館,她提出要我給她兩萬塊錢。我沒有,兩人就鬧翻了。她披著頭發跑出去了,我想把她追回來,卻在樓道裏碰上了女服務生。我穿著三角褲不好意思往外跑,就回房間了。穿好了衣服後,我就去找朋友接著喝酒。沒想到她報警了,我就被抓了。”


    我說:“不是在現場抓的,她憑什麽說你強暴了她?”


    倉頭說:“我也搞不懂,他們說女方身上有精液瘢痕啥的,說那確實是我的,還說有女服務生可以作證啥的,我他媽哪裏懂那麽多呀!唉,看樣子我是出不去了啊!”


    正說著,管教員喊我出去。


    在辦公室裏,管教員點了一支煙給我抽著。


    管教員說:“聽說你最近幾天在倉裏的表現不錯啊,大家的反應都很好啊。”


    我說:“都是連長教的。”


    管教員說:“你知道那個連長為什麽對你那麽關照嗎?”


    我想了一下,說:“不知道,可能是他看著我還比較順眼吧。”


    管教員說:“這是一方麵,另一方麵呢,我也給他交代過了,不允許誰欺負你。”


    我說:“謝謝管教員!”


    管教員說:“我之所以關照你,是因為你是記者,跟他們那些烏七八糟的人不一樣,而且,據我所知,你的案子很可能是被冤枉的,估計你很快就會離開。”


    我心存感激,趁機問道:“那我什麽時候可以出去?”


    管教員說:“今天是農曆的臘月二十二號了,快過年了,看守所也快要放假了,該處理的這兩天都得處理,估計也就這一兩天吧。”


    聽到這裏,我心裏很高興。但同時也產生了依依不舍的感覺。


    我想對管教員再次說聲謝謝,但又覺得謝謝這兩個字的分量太輕了。我在心裏想:等我出去後,一定要給這個管教員拜年,用實際行動好好感謝他!


    管教員說:“你先回倉裏耐心等吧。”說著,又給了我六支中華煙,比以前的每次多了兩支。


    我當時靈機一動,心想:對了,等我出去後給管教員拜年時,至少也要給他送六條中華煙!


    回到監倉裏,我把六支中華煙全部點燃,分發給大家挨個兒去抽。


    中午打飯時,我學著連長的樣子,把一個大碗遞給大差,說:“大差,來一碗硬實的!”


    大差果然乖巧,用打菜的勺子給我滿滿扣了一大碗,比上次給連長的那一碗還多。


    我對倉頭說:“今天這三碗肉全都分給大家吃,人人有份,如果到了最後沒有了,我們幾個就不吃了,暫停一頓,我們就吃方便麵吧。”


    倉頭說:“記者,看你這麽高興,是不是要出去了?”


    我說:“別胡扯,啥時候能出去誰也說不準。趕快給大家分肉吧。”


    倉頭很聽話,開始給大家分肉了。


    看著大家一個個吃得很香,我心裏越發覺得舍不得這些難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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