範隊長從門口走進來,朝裏邊看了一眼,然後走上高台階桌前的椅子上坐下,說:“吃飽了,都抓緊幹活吧!”


    滿屋子的人都拿起麵前的活計趕緊動作起來。


    我悄聲對東子說:“晚上收工了再吃,可以吧?”


    東子說:“你不是沒吃中飯嘛,你現在就吃。”


    我說:“這不好,大家都在幹活呢,萬一讓隊長看見了咋辦?”


    東子說:“範隊長這人很好脾氣,你放心。”說著,伸手從我的褲袋裏摸了一包煙起身走了。


    我很奇怪,東子這是要幹什麽?


    但我很快就看見了,東子走到前麵的高台處,一隻手搭在了範隊長的背上做耳語狀,一隻手在桌下晃了一下,接著就下了台階回來了。


    東子說:“你去後門口窗子下蹲著,放心吃!”


    我知道,東子是把那一包煙塞給範隊長了,算是行賄吧。


    我問:“這樣就可以了?”


    東子說:“範隊長那邊已經搞定了,他本來就是好脾氣,一般不發火罵人的,再這麽小意思一下,他就更不會管了。你就放心吧。”


    我說:“那別人看見也不好啊。”


    東子說:“這裏是範隊長說了算,關別人屁事!”


    我說:“那你也一起去吧。”


    東子說:“我也去?”


    我說:“對呀,我哪能吃獨食呢?”


    東子起身從凳子上溜下來,彎著腰跟我一起到後門口蹲下,說:“範隊長那邊我搞定了,用的就是你的那包煙。放心吃就是了。”


    我掏出燒雞給他。


    東子推讓著說:“你沒吃飯,你先吃吧。”


    我說:“一起吃。”然後撕了一塊燒雞給他。


    東子說:“大哥你賊幾把牛逼!”


    我們倆人低下頭美滋滋吃起來。


    坐在後一排的幾個人都眼饞地朝我們看。


    東子低聲吼叫:“看什麽看?幹活!”


    幾個人都把頭扭回去繼續幹活。


    我小聲說:“看他們都挺可憐的,真想給他們每個人都吃一點。”


    東子說:“狼多肉少的,你能同情得過來呀?”


    我說:“那我起碼要給苟順子留一口。”


    東子說:“我把我這點給他。你吃你的,慢慢吃,不急。”


    東子起身回到座位,把剩餘的那一小塊燒雞偷偷塞給了身旁的苟順子。


    我也不敢怠慢,急匆匆吃完了手裏的燒雞,迅速回到了座位開始幹活。


    東子說:“你急啥?慢慢吃呀。”


    我拿起台麵上的鑰匙扣邊做邊說:“吃完了,我也要好好幹活的嘛。”


    東子說:“你怕啥?有這幫犢子在呢,不怕完不成你的任務。”


    我說:“那我也得盡量多幹點,不能全靠別人呀。”


    範隊長從高台上走下來,對左邊的人進行巡視。但他走到一半就折回頭走到了前麵,然後又從右邊開始巡視,也是走到一半就折回頭,回到高台上的竹藤椅上坐下,兩隻腿伸在了麵前的桌上,開始做閉目養神狀。


    東子見狀說:“煙,煙。”


    我從褲兜裏掏出一包煙給他。


    東子接過香煙一下子就打開了煙盒,抽出一支點燃給我,他自己也點燃一支煙抽了兩口。


    我說:“能抽煙嗎?”


    東子說:“放心!”然後把煙遞給了身旁的另一個人說,“來兩口。”


    那人接過煙抽了兩口又給回了東子。


    東子偏著頭對我說:“他是阿明,自己的兄弟。”


    我說:“你怎麽不早說呢,剛才應該給他留一點燒雞吃。”


    東子說:“你傻呀,哪有那麽多?你再來一隻燒雞,我肯定給他留一點。”


    這時,那個叫範斌的人走了過來,手搭在東子的肩膀上,說:“東子,你不夠意思呀!”


    東子說:“啥不夠意思呀?”


    範斌湊近東子吸了吸鼻子,說:“燒雞,快拿出來!”


    東子說:“哪來的燒雞呀?”


    範斌說:“當我傻呀?我人傻,但鼻子不傻,好使得很!”


    東子指了我一下:“是他的,都吃完了。”


    範斌說:“信不信我馬上向範隊長報告?”


    東子說:“別別,就一點點,真的吃完了,人家中午沒吃飯,我也就是嚐了個腥味兒。來來,煙給你。”說著,就把手裏的煙頭遞給了範斌。


    範斌接過煙頭抽了兩口,然後把煙頭扔在地上踩滅,說:“東子,你這次不夠意思,再有下次我可就……”


    東子說:“咋不夠意思了?除了你,誰還能在這裏抽上煙?”


    範斌說:“東子,你知道我的意思,這兩口煙就打發了?範隊長可不是真的睡著了啊!”


    東子斜了範斌一眼,從口袋了摸出兩支煙塞給他,說:“咋樣?夠意思了吧?”


    範斌說:“還差點意思。”


    我覺得這個範斌有點無賴,但我又怕他真的報告隊長,幹脆從褲兜裏掏出一包煙給他。


    範斌接過煙塞進褲兜裏,擠了一個眉眼,說:“這還差不多!夠意思你!”


    東子說:“滾犢子!”


    範斌又擠了一個眉眼,轉身離開了。


    我這才發現,這個範斌走路有點瘸。


    我說:“他是瘸腿?”


    東子說:“這犢子!裝的,他高興了就瘸腿,不高興了就不瘸。”


    晚飯收工前,公司的兩個美女進來了,說是驗貨收成品。


    每個座位上的人都紛紛把自己幹的活兒交給美女驗收。


    範斌說;“美女,我的任務是兩百八十個花枝,但我手笨,才做了二十八個,你看咋辦?要不要你留下來陪著我繼續做?”


    那個收貨的美女笑了笑看著範隊長。


    範隊長對美女說:“你別管他了,繼續驗收別的吧。”


    美女不理會範斌了,繼續驗收別人的貨。


    範斌說:“美女,那你可就不能怨我了啊!”


    美女懶得理他。


    範斌伸手想去摸美女的手,說:“瞧你這小手,白白嫩嫩的……”


    美女收回手躲開範斌。


    範隊長沉下臉,說:“範斌,你別得寸進尺了啊!再放肆的話,我真的讓你去抱樹了啊!”


    範斌嘿嘿一笑,說:“不放肆了,不放肆了,拷住手吃飯不好玩啊!”就不再吱聲了。


    大院響起了鈴聲。


    範隊長說:“開飯了,晚上接著幹。”


    大家紛紛往外走。


    範斌對驗收貨物的美女說:“晚上還得幹,美女,你晚上繼續陪著我幹吧。”


    美女並沒有理會他。


    範隊長說:“範斌,你如果不想抱著樹吃飯,那就把你的臭嘴閉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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