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五章


    ,還是不?


    了,蔣瑜能活下來,可誰知道顧桓兵敗山倒時,會不會一怒之下對陸家動手?


    不,蔣瑜現在就會和他一起死在深宮之中。


    陸承風麵無表情地站在那裏,皇帝給的選擇實在太過殘酷,每一步都在他的算計之中,而自己被牽著鼻子走,卻不得不按照對方的計劃行事。


    春日的風從窗戶吹進來,微微掀起他的衣衫,恍惚中,他好似看到那年春日那個衣袂飛揚的女子,笑得銀鈴似的叫著他的名字,承風,承風。


    他以為雖然晚了些,但自己終究能給她一個自由的人生,可是到頭來竟是賠了夫人又折兵,痛失所有。


    顧淵在等待,等待他的妥協。


    過了良久,陸承風終於開口問他,“你能保證若是我出顧桓的所在,就不會動蔣充儀麽?”


    既然皇帝知道蔣瑜與他的過往,今後就絕對沒有可能再寵幸她,眼下陸承風隻求蔣瑜能安安穩穩在宮裏活下去,別的……都不再重要。


    顧淵唇角微揚,“死到臨頭了還在為對方打算,陸大人的癡情朕倒是頗為欣賞。不過你大可放心,朕對蔣充儀的命不感興趣,日後她做她的充儀,朕眼不見心不煩,倒是可以給她一個安穩的後半輩子。”


    陸承風終於鬆了口,一五一十把顧桓當初是怎麽回到京城、怎麽召回舊屬部署這次行動交代得一清二楚。


    顧淵淡淡地看了陸承風一眼,似是要看透他眼裏的情緒,看清他心中所想。


    “若是皇上不信我……”陸承風眼眸微斂,“那我也沒有辦法。”


    顧淵沒有多,隻含笑輕道,“朕自然相信你方才所全都是真的,隻是替你惋惜,本該有大好前途在身,卻功虧一簣,毀於一旦。”


    透過陸承風,他有些出神地想起了另一個人,與他流著相同血脈的顧桓。


    皇位與權勢,陰謀與犧牲,這些東西從來都是緊密相連的,對於一個皇帝來該是司空見慣了。


    可是前赴後繼為了這個位置湧上來的人哪怕見證了這個寶座上的鮮血與冤魂,也依舊不知疲憊地一波接一波繼續撲來,這才是令顧淵失神之處。


    生在帝王家,不言手足情。


    是否接下來,他也該對顧桓斬盡殺絕、大義滅親?


    顧淵沉默片刻,對陸承風身邊的侍衛吩咐道,“押送天牢,等到叛賊都落網後,再做處理。”


    他轉身朝門外走去,而前一刻還頹喪不已的陸承風卻像是出鞘的劍一般,忽地拔出身旁侍衛的長劍,以疾風般的速度朝顧淵的背後此去。


    既然活不了,倒不如臨死拚一次,隻因他不甘心!他不甘心!


    他自幼飽讀經書,不論兵家之法還是書畫之技都熟記於心,他有指江山之才,更有揮斥方遒之勇,可是為何到了今日卻痛失一切,不僅失去了心愛的女人,還將丟了這條命,丟了他苦心經營才換來的今日?


    從方才為了蔣瑜看似妥協供出一切開始,他就已經有了玉石俱焚的打算,這一身傲人之才這輩子恐怕都派不上用場了。早知如此,他為何學文?倒不如學武,掌握了兵權再論謀反之事,就是搶也要搶回蔣瑜!


    他後悔,懊喪,絕望,痛心。


    手中的劍似是帶著他生命裏最後的果決與執迷不悟,朝著顧淵的後背此去,侍衛連驚呼都來不及,眼睜睜看著這一幕發生在眼前。


    可是血光四濺的場景並沒有發生,在這千鈞一發的時刻,顧淵似是背後長了眼一般,忽地毫無征兆地側過身去避開了這一劍。


    下一秒,他的手似是生了風一般疾速扣在陸承風的手腕上,隻聽哐當一聲,長劍落地,陸承風的脈門被他扣住,麵上露出絕望與痛苦交織的神情。


    顧淵的眼神似閃電般亮得驚人,灼灼地看著他,不緊不慢地留下一句話,“下一次殺人之前,記得管好自己的眼神。”


    那種困獸之鬥的絕望,是他無論如何都遮掩不住的。


    侍衛們紛紛衝上來壓住了陸承風,口裏喊著,“皇上贖罪,臣等救駕來遲,罪該萬死!”


    而顧淵隻是用悲憫的眼神看著陸承風,“你連蔣充儀的死活也不管了麽?”


    陸承風這一次是徹底絕望了,他不會武功,自幼學文,自然也沒有顧淵那樣矯健的身手,原來不管比謀略還是比武藝,他都隻有輸的份。


    他慘然一笑,“死活?她要是知道我為了她而死,一定不會獨活,反正橫豎都要喪命於此,早死晚死又有什麽區別呢?”


    他終於麵色慘白地閉上眼來,好似輸得一敗塗地之後,終於肯安心接受這個事實。


    顧淵本以為他會自盡,可是看這情形似乎也沒有求死的打算,略一沉思,恍然大悟。


    陸承風是知道蔣瑜不會獨活,一定會來見他最後一麵,所以仍舊留著這條命,希望見她最後一麵。


    顧淵對這個謀朝篡位未果的人並沒有什麽太多怨恨,畢竟敵弱他強,從一開始局勢就在他的掌控之中。


    倒是蔣充儀,若是他一開始就知道這個女人心中有人,決計不會同意讓她進宮為妃的,隻可惜知道得太晚,不管是她還是陸承風,都成了政治婚姻的犧牲品。


    顧淵想起了惜華宮,想起了他的姑娘,若是有朝一日,他明知自己會死,在那之前最後一個心願會是什麽呢?


    大抵也和陸承風沒有什麽區別。


    亂臣賊子人人得而誅之,眼下所有陰謀都浮出水麵,陸承風不得不死,可是死之前……


    顧淵停下了腳步,毫無情緒地留下最後一個旨意,“把人押去天牢,然後去廷芳齋把蔣充儀也帶去,準許她探監,一切待朕回來後再做處置。”


    死之前,讓他們見最後一麵吧。


    篡位有罪,弑君有罪,可是人與人之間的感情無罪。


    到底,在這場悲劇裏,誰都是可憐人。


    走出偏殿的時候顧淵嘴角甚至帶著一抹無奈的笑意,他在這種時候心軟,算不算是給容真腹中尚未出世的孩兒積德呢?


    可是柔軟的心緒告一段落後,他依舊是那個果斷狠絕的君王,帶著殺伐決斷的姿態從容走進大殿,“罪臣陸承風即日伏誅,親口供出同謀便是已廢的淮相王,趙武、沐青卓聽令,朕命你們立即率軍圍剿城郊竹林,顧桓就隱匿與其間的大宅之內。切勿打草驚蛇,務必在黃昏之前一擊必中,將亂臣賊子帶回宮內!”


    “臣等領命!”蒼老而威嚴的聲音回響在大殿之內,所有人的心情都是沉重而激昂的,因為對於這個年輕卻果敢的皇帝,無人不是心悅誠服。


    ————————


    廷芳齋。


    蔣瑜自晨起梳妝後就一直心緒不寧,算著時間,今日也該陸承風回朝複命了,卻不知為何心頭有些堵得慌,眼皮也跳個不停。


    如意笑她,“娘娘莫非是在擔憂皇上會給陸大人賜婚?”


    蔣瑜笑著瞥了如意一眼,“他賜他的婚,跟我有何關係?”


    聲音放得很輕,顯然是個謹言慎行之人,仍舊擔心隔牆有耳,會給聽去。


    可是話雖這麽,鏡子裏的人唇角卻耷拉下去幾分,隱隱顯露出落寞的神情來。


    今日她是皇帝的妃嬪,無法與他長相廝守,他日若是他僥幸登極,她就能如願以償了麽?


    更何況登極之路如此凶險,怕隻怕他還未到寶座之下,就,就……


    心中氣悶,她正欲轉移注意力,做別的事,豈料大殿之外忽地傳來太監的聲音,“皇上有令,蔣充儀速去天牢走一趟——”


    尾音拖得老長老長,是宮裏那些年邁的太監慣有的腔調。


    可是傳話的人不是鄭安,也不是福玉,是個眼生的太監。


    蔣瑜隱約記得曾經在……是了,曾經在內侍府見過這個太監,怎的今日會是他來傳話?


    心跳驀地亂了節奏,傳話的是內侍府的人,叫她去的地方竟是天牢——


    蔣瑜的胸口猛地一緊,似乎想到了一個令人驚懼的可能性。


    莫不是……莫不是他出了事?


    腳步都有些踉蹌了,她跌跌撞撞地下了台階,一把抓住那太監的手,“公公,皇上,皇上為何召我去天牢?”


    那太監自然知道是為何,卻隻是冷冷地甩開她的手,“抱歉,充儀娘娘,奴才隻負責傳話,其他的一概不知道,就算是知道,也是不能的。”


    這樣冷淡地對待一個側三品的宮妃,蔣瑜已然從他的態度裏得知一切。


    怎麽辦,一定是他出事了!


    天牢,他竟然被關進了天牢!那可一直是關押死囚的地方!


    心神俱裂的蔣瑜驀地後退兩步,捂著嘴不敢相信這個事實。可是心底某個角落卻在無聲的嘲笑她,其實她一早就猜到了這個結局,不是嗎?


    皇帝不是傻子,天下太平,國泰民安,陸承風要拿什麽去和他一搏?


    區區狀元,有才華,難道就能和一國之君對抗了?


    她一直都知道,不是麽?隻不過抱著活在這後宮裏生不如死的想法,縱容了他這樣的行為,其實潛意識裏早就打算好了,大不了一起死,好過在這華麗的牢籠裏苟且偷生。


    蔣瑜忽地笑起來,眼裏濕漉漉的。


    “那就勞煩公公帶路了,皇上有令,本宮不敢不從。”


    作者有話要:女俠!壯士!請留步!不要急著叉!都要完結了,矮油腫麽還潛水!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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