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部落,男人放下懷安說道“今夜發生的事,不準和任何人說起,尤其不能讓紮西木的爹知道,聽到沒有?”


    “聽到了。”此時懷安才看清楚這名男子正是紮西木阿爹身邊的隨從。


    說罷男子騎馬離去,剩下懷安一人光著屁股站在這皎潔的月光之下。


    懷安悄悄地走進帳篷,看見阿娘還在沉睡,懷安靜靜地躺下,側過身,蜷縮著身子,麵向帳篷壁。


    懷安的內心很亂,很雜。


    為什麽自己被人欺負卻要被說成欺負別人。


    為什麽自己沒有做錯卻要被迫承認錯誤。


    為什麽別的孩子都有人替他出頭。


    為什麽大家都有爹爹。


    剛剛發生的那一切懷安都沒有留出淚水,但是現在想到這些,懷安默默地留出了淚水。蜷縮的身子微微抽搐著,麵向帳篷壁的臉不住地流著淚水。懷安不敢發出聲音,他怕驚醒了阿娘。


    那晚以後,懷安不願再靠近孩子群,他少言寡語,會一個人靜靜在一旁看著大家玩耍。慢慢的孩子們覺得這是個怪小孩,逐漸疏遠他,嬉笑他,不願和他玩耍。


    隻有一個人不論什麽情況下看見懷安都會開心的抱住他。就是懷安的阿娘。這位女人滄桑了不少。前幾年一直帶著懷安東奔西走尋找一處沒有爭亂的地方。這幾年,草原族群被天山族群打敗,這片草原被天山族群控製著,戰爭稍才停息片刻。


    “孩子,你知道娘為什麽給你起名叫懷安嗎?”阿娘撫摸著懷安的頭問道。此時懷安頭枕在阿娘的腿上。


    “不知道”懷安睜大眼睛答到


    “娘希望你永遠躺在娘的懷裏,平安,健康!”


    “不,娘,我不能一直躺在娘的懷裏,懷安是要長大的,長大了我還想出去見識見識外麵的世界呢!”


    阿娘抬起手來默默地擦掉眼角溢出的淚水,歎著氣說道“是的,是的,我們的小懷安是會長大的,長大了是要出去見識更大的世界的。”


    “娘多麽希望你能永遠陪在娘身邊”阿娘心裏默默地想著。


    此時小懷安已快樂的在阿娘腿上沉沉睡去。


    快樂的日子沒過多久,在懷安十三歲那年,一支天山鐵騎來到了這個小部落。


    這支鐵騎最前方的領頭人舉著手中的鞭子大聲說到“所有男子不論老幼,全部抓起來帶走。”


    十幾名士兵衝進部落,部落裏亂成一團,維持了許久的平靜就這樣被一聲命令打破。


    女人的尖叫聲,孩子的哭喊聲,男人的反抗聲。


    懷安的娘慌亂的不知如何是好,拉著懷安就向帳篷外逃去,剛出帳篷,就看見一個士兵騎在馬上左手拽著韁繩,右手舉起一支長矛向一名反抗的男子刺去,長矛紮了個通透。


    這一幕嚇得懷安他娘拉著懷安又躲進了帳篷,她雙腿發軟,癱坐在了地上,死死的把懷安抱在懷裏,像是要把懷安塞進自己的身體一樣。


    此時門簾被長矛挑開,一個士兵衝進來一把扯過懷安,阿娘死死抱住懷安,懷安也死死抱住阿娘。士兵拿長矛打著阿娘同時說道“再不鬆手我就刺死你”


    懷安一聽趕緊鬆開手推開阿娘,士兵拎著懷安就向外走去,懷安滿臉淚水被拖在地上不敢再跑向阿娘。阿娘嘴裏發出尖叫,身體撲倒在地,雙手死死抓住士兵的褲腿。士兵不能再向前邁步,用另一隻皮靴的後跟使勁踩著阿娘的手。


    “娘,求你放手。”懷安滿臉淚水哽咽著大喊道。同時懷安用手去扒開阿娘死死抓緊的雙手。


    士兵使勁蹬了幾下見擺脫不掉,便舉起右手反手一矛刺了下去,鮮血染紅了地麵,阿娘嘴裏流著鮮血,氣息奄奄地說道


    “求求…你,放…放…過他,他還隻是…個孩子。”手還是死死的抓著不放。


    這一幕幕發生的太快,懷安睜大了雙眼,向阿娘撲去,嘴裏發出刺耳的尖叫。懷安的內心世界在這一瞬間全部崩塌,他渾身發抖。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尖叫聲,淚水,血水。


    巨大的悲傷席卷而來,懷安昏了過去。


    再次醒來,懷安雙手被捆,橫在馬背上。懷安掙紮幾下,從馬背上摔在了地上,周圍全是鐵騎。一個冰冷的聲音傳來“醒來了,就跟著走。”


    懷安爬起來,一頭撞在馬上,用牙咬著騎在馬上士兵的腿,牙縫裏喊著“你殺了我娘,你殺了我娘,你殺了我娘。”


    突然一棒砸在了懷安的頭上,懷安癱坐在地,頭上血流不止。


    旁邊一長隊人,手被捆著,用繩子拴在一起,拉成長長一隊。隊尾一個男子一下跪了過去,跪在懷安的身邊,此人正是那天夜裏騎著大馬拎著懷安到處飛馳的男人。


    男人嘴裏說著,被捆的雙手還作著揖“求求你們,別打了,他還隻是個孩子。求求你們,求求你們。我帶著他向前走。”那晚騎在馬上高大的漢子,現在跪在地上雙手作揖。


    至此鐵騎上的人才住手,繼續向前騎去。


    男人扶起懷安,悄聲說道“孩子,再鬧我們都會死,你就沒機會為你阿娘報仇了。”說罷男人用捆綁住的雙手,從衣服上扯下布條給懷安包紮止血。


    此時懷安牙冠咬碎,血水混著淚水流滿整張臉。


    這一刻懷安的心裏發生了許多變化。


    長長的隊伍就這樣在草原裏走著,騎兵們很久才會讓隊伍休息一次,休息一次也隻是短短的十分鍾,就得馬上趕路。


    有一位俘虜在休息時上廁所,因腿上受傷,雙手又被捆住,動作非常不方便,在隊伍開始行進了,他還沒處理完,馬上衝過來一個騎兵一矛就刺了過去,整個人被串在了地上,鮮血流滿了一地。這個事情嚇得再也沒有人敢蹲下上廁所或者提出上廁所。所有人都在行進過程中一邊走一邊解決,騎兵除外。


    這長長的一支隊伍不知道要行進去哪裏。


    一切就像這路一樣,沒有盡頭。


    懷安頂著頭上的傷和烈日的灼燒,煎熬著向前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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