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萬婕的蠱術控製下,藍玉喝下了那兩大壇靈血。


    未幾,暗門關閉,張磊便覺得從那甬道之中傳來的煞氣更加濃鬱了,就連呼吸也更加困難,幾乎給人感覺在這個煞氣化形的地方,人都要被煞氣醃漬成狂魔了。


    正自驚疑處,卻聽著身後有一聲勢巨大之物越來越近,氣勢越來越凶。


    片刻之後,他隻覺得眼前一亮,那條充滿血光的通道裏瞬間大放光芒,從狹窄的入口處硬生生竄出了一隻巨大火狐。


    出洞之後,那火狐妖嘯一聲,騰空而起,張牙舞爪。從妖身之中白影閃過,飄下了一道白色身影,卻赫然是那個柔媚之極的妖尊白焰。


    隻見她落到那隻藍狐麵前,臉上不知怎麽,帶著幾分惶急,身上原本整潔的衣裙,此刻竟也有幾處撕破汙穢的地方,看來剛才在外麵的鬥法,她竟是吃了一些虧。


    張磊怔了一下,跟顧長生一起站在原地,依然靠著功德護佑,隱身在洞口旁,他的目光反被依然停在半空中遊走的那隻巨大火狐所吸引。隻見那火狐全身熱焰,熊熊燃燒,便是連狐目之中,也是兩團巨大白熾的火焰。


    火狐在這個地下巨大的熔岩洞穴,彷佛受了煞氣的滋潤,氣勢上也越發凶猛,妖嘯聲中,火狐竟是一頭朝著通道入口衝去。


    張磊大吃一驚,連忙退後幾步,卻見火狐隻是擦過他的身邊,在撲麵而來的熱浪下,火狐咆哮著衝向洞窟入口,轉眼消失不見,片刻之後,便傳來了激烈的撕咬打鬥聲。


    就在這時洞窟下方,傳來了那白焰急切的聲音:“玉郎,你怎麽了”


    藍狐臉色一苦,淡淡笑道:“萬婕剛剛對我下手了,我體內鎮壓的天外古魔很快就要突破出來,化出魔神本體。不過萬幸的是血池的煞氣還不太夠,萬婕應該少算了一點。”


    白焰臉色卻有幾分淒然,低聲道:“玉郎,那紅衣煞神趙小環馬上要殺進來了,若是算上她控製的血蛟,恐怕……”


    藍狐身子抖了一下,轉頭向她看去,道:“是迷戀青罡的那個女子嗎”


    白焰點了點頭,道:“就是那個瘋女人,受製於體內的血蠱,我、我不是她的對手……”


    藍狐怔了一下,微微歎息一聲,道:“罷了,罷了,人算不如天算……還是那位前輩說得對啊,我的道心已滅,隻剩下一顆機心而已……”


    聽到這聲哀歎,白焰柔媚之極的臉上,竟是怔怔滑落了兩道淚痕:“可是,玉郎,如今眼看你就要陷入狂暴,洞窟外麵又有紅衣煞神拚命想要殺進來。我們、我們怎麽辦啊”


    藍狐看著她,吃力地抬起前爪,似乎想抓住她,但舉到半空,卻又落了下去。


    牠喘息半晌,方道:“你還沒看出來嗎就算他們都不來,我也快不行了。”


    白焰的淚水,滴到了藍狐那純淨淺藍的皮毛之上。


    倒是藍狐的聲音,聽起來卻彷彿平靜的多:“你我被這血陣相隔已經五十多年了,這些年萬婕逼著我協助她製造妖仙,我既怕狐妖一族受到牽連汽運盡失,又要日夜忍受萬婕強加的屈辱。可是到了今日,終於還是逃不過去。”


    白焰淒聲道:“玉郎,我還有一戰之力,不如我帶你衝出去……”


    藍狐緩緩搖頭,低聲道:“我將近兩千年的道行根基,在這五十多年中,都已經被這‘十二凶妖祭魔求煞大陣’一點一滴地壞了。還被灌入了充滿煞氣的靈血和眉丹,如今我的身體就要崩潰了。”


    白焰身子一顫,再也說不出話來了。


    藍狐抬頭,彷彿猶豫了一下,才道:“我是真的不行了,但你不必枉死,雖然你有血蠱在身,卻還有一戰之力,等一下你驅動狐火,逆衝而上,他們大驚之下,未必便擋得住你。你、你還是……”


    “玉郎,我們在一起有一千五百年了。”她低低的、哀哀的道:“從我修道小成那日,去‘東洲冰原’尋機緣遇見了你,從那以後,我們就在一起闖天涯,稱霸狐岐山,興旺狐妖一族,獲得妖尊和妖帥的地位,直到我們被萬婕暗算。”


    “可是,我從來沒有後悔過跟你在一起……”


    那個柔媚女子,此刻眼中已滿是晶瑩淚水:“今天我好不容易衝破這血陣與你重逢,可你為、為什麽還要叫我走”


    藍狐低下了頭,同時張磊注意到牠的身子,不知是因為激動還是煞氣犯心的緣故,開始劇烈的顫抖起來。


    “玉郎!”


    那個柔媚的女子,忽然大叫了一聲,這聲音竟是如此淒厲。火狐卻在此時突然從通道外麵撞入洞窟,看起來是被什麽東西打飛的。


    張磊猝不及防,也被嚇了一跳,轉頭看去。


    那個印在白焰在雙眉之間的火焰圖騰,已經緩緩從她的額頭上飛出,落在了她溫柔起伏的胸膛上,散發出淡淡的光暈。


    藍狐全身都抖了起來,竟不知從哪裏來的力氣,硬撐起了上半身,嘶聲喊道:“不……”


    眼看那隻倒飛在空中的火狐,突然化作一道白虹,朝著白焰的胸口直衝下來。


    卻在這時,一道金光趕了過來,隻聽到“砰!”的一聲悶響,顧長生用手裏的雷劍,編織出一張雷網,將那隻奄奄一息的火狐困在其中。


    張磊生生地看著師父顧長生,他突然發現自己又回到了祭壇上,速度快得就像瞬移一般。


    這便是顧長生自創的一種功德金光的用法,名為‘追緣’,在耗費大量功德的前提下,能夠突破時空,瞬間來到有緣人身邊。


    如此浪費功德的功法,在仙界大羅仙人之中,唯獨他會去研究這種奇怪的術法。


    其它大羅仙人都會用功德換取長生的機緣,隻有他這個‘竹竿道人’會把功德花在這種奇怪的事情上。


    然而,在缺乏靈氣的人界裏,這種暴殄天物的功德用法,卻能成為出奇製勝的法寶。


    在成功阻止了白焰自殺之後,洞窟內所有的聲音,突然都變得這般遙遠了。


    白焰的臉蒼白如紙,沒有絲毫血色,卻意外地依然溫柔如許,彷彿垂死的恐懼、撕胸的疼痛也絲毫不能將她左右。


    直到此刻,她依然溫柔地看著藍狐。


    “玉郎,如今,你知道我的決心了吧!”


    “你……”藍狐嘶啞著聲音,仿佛每說一個字,都撕裂了自己的心。


    白狐哽咽不能成聲。


    她抬手,仿佛想要撫摸他,但伸到一半終於還是虛弱的掉落了下來。她的靈力幾乎耗盡,胸口的火焰圖騰也已經消失了。


    就連她的聲音,也慢慢的,變得軟弱無力了。


    “玉郎,我會和你,在……一起的……”


    她虛弱的合上了眼睛,身體一軟,跌落到藍狐的身旁。


    整個世界,都安靜下來了。


    “我再問你一句,你這隻老狐狸想不想帶上你的妖尊夫人一起離開這裏”顧長生的聲音依然是那般冷然。


    “前輩,請你出手救救我們夫婦二人的性命吧!”藍玉猶如抓住了救命稻草,流著狐淚哀求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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