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將暗,晚風悠悠。


    玄夜看著窗外的拂柳,將手中的《天元功》放下。


    “半年又過去,我修為依然沒有多大進境,三長老該責罰了吧。關於我爹娘的事,也沒查探清楚…”


    他拿起桌上的筆,感受著青玉筆杆上淡薄的涼意,試著將靈元注入。


    筆開始發出淡淡的光亮,隨著玄夜的手在空中慢慢畫出一個“破”字。破字散發著微光,能從中感受到不小的勁力。


    玄夜微微一喜,以為要成功之時,破字突然潰散,化作一縷縷青霧散開。


    “失敗了,又失敗了,嚐試不下千次的破字訣,為什麽還是不成功”


    玄夜心想著,又把目光落在《天元功》上,眼中流露出懷疑之色。但很快就擯棄心中的想法,甩了甩頭。


    “《天元功》是三長老給我的,不可能會出錯,運行不流暢,肯定有我沒發現的原因。”


    在玄夜思索時,半躲在門口的年輕人傳來嬉笑聲,被察覺後,大方的踏入房中,冷漠地道:“玄夜,玄青大哥找你。”


    玄夜看著傳話的那人,玄家旁係的玄澤,一向充當嫡係玄青的狗腿子,向來與他不對付。


    “知道了,我這就去。”


    玄夜將《天元功》收好,又將桌上一塊精致的圓環玉墜收入懷中。這是他爹娘唯一留下的物件,看起來很玄妙,隻是不知作何之用。


    他隨著玄澤走出房門,從長廊來到後園的登山梯旁,不禁蹙眉,眼中帶著疑惑之色。“這不是去天琅涯的路你確定玄青在上麵”


    玄澤點點頭,不耐地呿了聲:“走就是了,我至於騙你”


    玄夜想想也是,玄家依山而建,雖然是百年前才搬遷過來,但正是借了此地靈氣,才得以興旺,這天琅涯也是他們小時候經常去的地方。


    隻是三年前,這後山就有了夜禁,說是有野獸出沒,讓他們年輕一輩不得靠近。


    這玄青乃是嫡係次子,在年輕一輩甚有威望,他的召見,玄夜不敢不聽。


    “玄澤,你知道玄青找我有什麽事”


    玄澤微微一頓,臉上的笑容有些僵硬,但還是很快回答。“不是半個月後筆靈宗來招收弟子我們玄家在單印城也是前三的大家族,自然會受到照顧。你天資公認族中第一,自然要找你商議一下。”


    玄夜聽完,羞愧的低下了頭,不由得苦笑一聲,年輕一輩沒學會破字訣的恐怕也隻有他了,何來天資第一之說


    “別灰心,說不定正是你天資聰穎,才會凝聚不成破字訣這種基礎法門。”


    玄澤說這話時,臉不紅麵不臊,全然忘了剛剛在門口譏笑的模樣。


    這反常的模樣,也讓玄夜感覺不正常,望著漆黑的山路,不禁有些不安。


    不一會,二人來到天琅涯。時值夏夜,正是看望星空的好時節,天琅涯的望星台也因此而建。


    玄夜遠遠看到一人站在欄杆前,背負著雙手,獨賞著片星空。待他走近,那人才回頭過來,二十出頭的模樣,一臉笑意地看著他,讓他有些不適應。


    “玄夜,你聽說了嗎筆靈宗要來我們單印城招收弟子,這可是十年一次的盛會,可不能錯過啊!”


    玄夜微微皺眉,點頭道:“路上聽玄澤說過了。”


    “你的破字訣練的如何長老們對你寄予厚望,特意讓我來問一句。”玄青依舊是笑,讓人看不出心底所想。


    玄夜心覺奇怪,自從修煉《天元功》沒有長進,長老們就不待見他,就連負責功法的三長老,也總是冷眼相看,何來寄予厚望


    “還在凝氣階段…”


    聽完回答,玄青笑意更深,踏步來到玄夜身旁,拍了拍他的肩膀,歎息一聲。


    “不急,既然你還未成,那我就跟長老們說,你會再等十年。反正你還有幾個月才滿二十,筆靈宗在三十五歲前都有資格參選。”


    玄夜一愣,心中已經察覺到什麽,隻是不好點破。


    “怎麽你還是想參加”玄青神色急變,聲音由輕轉厲,手已經悄悄放在腰間的青紅長筆上。


    玄夜自然沒漏掉腰間的那隻手,卻認為玄青不敢出手,怎麽也是在家族內,他雖父母不在,卻也是玄家的嫡親。


    見玄夜防備心起,玄青忽而大笑起來,在漆黑的夜中,笑的讓人心慌。


    “傻弟弟,你怕大哥害你”


    話音剛落,一道青光從從玄青身上發出。那道青光瞬時匯聚,變成一個破字!赫然是玄夜久練不成的破字訣!


    玄夜還未反應過來,就被破字砸在身上,胸口的衣物瞬間撕裂,就連胸口也被壓出一個破字的紅印。


    體內氣血如同滾燙的熱水在攪動,喉嚨一甜,一口腥紅的血水噴了出去。


    他落地之後,目光也逐漸狠厲,卻又想不明白,這玄青怎敢違背家訓對同族動手


    “傻小子,真是遺憾,我不能讓你參加筆靈宗的試訓。”


    玄青說著,手上的青紅長筆幽幽浮在麵前,青光如同靈蛇般染著筆杆遊動。


    “遊靈訣!”玄夜從咬死的牙關裏擠出幾個字,卻也心死一般。能掌控遊靈訣,就證明玄青已經突破凝氣,比他們高一位階的存在,哪怕死拚也不是對手。


    “沒想到你一個廢物,竟然也知道遊靈訣。”玄青說完,麵容逐漸扭曲,開始獰笑起來。


    “也是,你可是長老們公認的天資卓越,可惜七年了,還停在凝氣階段,你想知道為什麽嗎好好想想,《天元功》是誰交到你手上的”


    玄夜心底一沉,緊緊握住拳頭,怒火從心底湧起,連身體都氣的發顫,咬牙道:“是你!”


    “沒錯,你這個蠢貨!天資再高又如何,這麽多年了竟然都沒有懷疑過功法有問題,就算是豬也早該發現了!”


    麵對嘲諷,玄夜心中的怒火燒的更旺。這麽多年,他不是不曾懷疑,而是身出同族,怎麽也不敢把猜忌落在名義上的二哥身上!


    他錯了,錯的徹底,特別是近一年的族中的冷漠,讓他對這份假意的親情早已失望透頂!


    “哈哈哈…青愣子,你連頭豬都算計,那你又算得了什麽呢”玄夜大笑起來,笑的張狂,笑的玄青青筋暴起!


    青愣子出自長老之口,平時玄家子弟私底下也會叫,一直都是玄青心底的痛點。


    玄夜見他目光頓時變得冷冽,卻也不懼,臉上盡是譏諷之意。


    但在下一刻,他就被一道更強的筆力震飛,猛的撞在欄杆上,又大嘔一口血,這回連爬起來的力氣都沒有了。


    玄青激動的跑上來,對奄奄一息的玄夜又踢了幾腳,這才泄憤似的平息下來,笑道:“好好好!事已至此,我也就全說了吧,本來你要是不想參加筆靈宗試訓,也就不用殺你。”


    玄夜猛的一顫,這個名義上的二哥真要殺他心中最後一點希望熄滅,他卻不想束手就擒,剛撐起一點身子,就被一腳踩在頭上摁了下去。


    “別急,憋了這麽多年,好歹讓我說個痛快!”玄青說著,又踢了好幾腳,見玄夜不再動彈,這才將他提起來,從懷中搜出那塊圓環玉墜。


    玄夜想反抗,但身上已經斷了好幾根骨頭,意識都有些不清醒,更別說抬手去搶。如今,他就像待宰羔羊一般,隻能聽玄青一吐為快。


    “自從你第一次修煉《天元功》失敗,這麽多年,事無巨細都是由我一手安排,往飯菜下藥和慫恿眾人排擠什麽的自不用說。”


    “更為重要的,是筆靈宗好死不死的還要測試天資,到時我偷換功法,以及處處針對你的事就會敗露。族中那些老東西這麽狠心。如果你不死,死的就會是我!”


    “為什麽”玄夜如今還想不明白,來玄家之後,從沒主動和別人結怨,體內流的還是同族血脈,為什麽要針對他


    玄青看著玄夜悲戚的表情,心底反而更加快樂,冷然道:“因為你是三叔和一個賤民,私自成婚生下的孽種,根本不配待在玄家!”


    玄夜想到七歲時,父母將他留在玄家,之後就沒了蹤影。族中之人背地裏對他指指點點,原來就是因為這


    “可恨的是,族中長老看中你天資卓越,以後必定能大放異彩,還想將你悉心栽培!憑什麽你身上有一半賤民的血,還想坐上玄家鼇首放屁!”


    玄夜怒火達到極致,雖然記憶不多,但從小時候開始,就知道娘親是一個溫暖的人,羞辱他可以,羞辱他娘那這就是底線!


    “你娘才是賤民!再說一句試試!”


    他一口血水吐在玄青臉上,趁對方被血水迷眼,對著手掌狠狠地咬了一口。直到聽見慘叫聲,身子再次被甩飛,也不知道撞到什麽硬物,差點一頭昏死過去。


    “你找死!”


    當玄夜再次恢複意識,發現自己被提在半空,腳下是漆黑一片的深淵。


    他自知必死,也看透了,但不能這麽輕易饒過這個畜生,心中迅速想到一計,冷笑道:“青愣子,我會化作厲鬼死死纏著你,每晚入夜,可要記得點好床頭燈!”


    話音剛落,玄夜感覺到抓住領口的手鬆開,身子猛的下墜,風聲在他耳邊呼嘯,心中的不甘與憤恨隨著身體一起沉入穀底。


    玄青望著消失在深淵底下的人影,胸口的氣息還未平複,扭過身時,看到玄澤一臉煞白的坐在地上,冷漠的從他身邊走過。


    “若有第三個人知道,你的下場會比他還慘!”


    玄澤聽到這話,隻能連連應聲,再看玄青時,臉上多了幾分敬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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