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偉扭頭看向薑白,沉聲開口:


    “被害人薑白先生,在事情發生之前,曾先後兩次遇到過我的當事人遛狗不牽繩,案發當晚是第三次。”


    “我是不是可以認定為,被害人理應對‘遛狗不牽繩’這件事有所預見並對由此可能引發的危險有所預見!”


    “除此之外,我的當事人每晚遛狗的時間和路線均為固定,也就是說,隻要別人留心觀察,不難發現其中規律。”


    “而被害人薑先生,卻偏偏在我的當事人遛狗回家的時間和必經之路上,與之‘偶遇’。”


    張偉的目光驟然之間變得犀利,語氣也加重了幾分:“我有理由懷疑,被害人是刻意為之,他的行為,有故意釣魚的嫌疑。”


    “請求法官和各位陪審員,可以著重考慮這個可能。”


    賠肯定是要賠的。


    牢也肯定是要坐的。


    但賠多賠少,坐幾年牢,還是有操作空間的。


    而張偉要做的,就是抓住每一個突破口,盡量為他的當事人爭取減刑。


    “被害人,對於被告律師的陳述,你有什麽想說的”


    法官看向薑白。


    薑白微笑起身,看著對麵的張偉,開口道:“張律師,我想請問,我國哪條法律規定了,不可以在晚上帶著價值兩百萬的古董青花瓷出門”


    還沒等張偉回話,薑白便看向法官,說道:“法官閣下,我首先要闡明一點,我所做的任何事情,都是合情合理合法合規的,並無任何僭越之舉。”


    “被告律師認為我應當有所預見,這個說法我並不讚同。”


    “在第二次遇到被告人遛狗不牽繩的時候,我曾向長河街道派出所報警,民警同誌趕到後,也對被告人進行了嚴厲的批評教育,而被告人也認識到了自己的錯誤,並承諾會進行改正。”


    “我充分相信被告人當時有悔過之心,誰能想到她非但沒有悔過,反而變本加厲!”


    “而且我提供給警方的視頻證據中足以顯示,在案發當晚,我曾對被告進行過必要的提醒,但是很可惜,被告並未理會,依舊我行我素,這才釀下大禍。”


    “以上所說,皆有證據。”


    “我並不認為我在這件事情裏需要承擔什麽責任,也並不承認被告律師的指控。”


    “我的陳述完了。”


    說完,薑白坐了回去。


    張偉微微皺眉,體會到了薑白的難纏。


    雖然此前在藍水咖啡館裏,兩人有過類似的對話,但那次跟現在畢竟不一樣,一個是私下交談,而另一個,則是在審判庭,當著法官和陪審員的麵進行辯論。


    張偉知道薑白有自己的一套解釋。


    他就是在賭,賭薑白會臨場緊張,發揮出錯,讓他抓住破綻。


    但是很可惜,他失敗了。


    薑白的表現堪稱完美,沒有任何破綻。


    不過張偉並不會就此放棄,他緊接著說道:“薑白先生,既然你堅持聲稱一切是意外,那麽你如何解釋現場視頻的來源呢既然是偶遇,你為何會準備好錄像設備呢”


    薑白從容不迫的說道:“那個青花瓷是我給我父親準備的生日禮物,當晚我帶著青花瓷出門,便是要將其郵寄回家裏去。之所以拍視頻,是因為我想記錄這個過程,我並不認為這是一件很難以理解的事情。”


    話音剛落,張偉立刻開口。


    雙方隨即展開了激烈的法庭辯論。


    檢察官沈天賜也參與進來。


    張偉用出了畢生所學,不放過任何一個漏洞,不錯過任何一個可以發揮的點。


    他從很小,很容易被人忽略的方麵入手,據理力爭,慷慨陳詞。


    客觀來說。


    張偉,是一個專業素質過硬,思維敏捷,邏輯清晰的律師。


    在專業領取,他沒有任何問題。


    他所欠缺的,隻是億點點運氣……


    雖然張偉很專業,但沈天賜也不差,各種辯證,反駁全都合情合理,話語鏗鏘有力。


    相比之下,薑白的存在感反倒是最弱的。


    這畢竟不是他的專業。


    控方這邊的主力還是沈天賜。


    雙方各執一詞,據理力爭。


    上演了一場激烈的法庭辯論。


    大半個小時後。


    “咚!”


    法官敲響法槌,“暫時休庭半小時。”


    隨後便和陪審員退了出去。


    魏冬花連忙向著張偉問道:“張律師,怎麽樣你有沒有把握幫我減刑”


    張偉微微一笑,說道:“魏女士你放心,隻要你聽我吩咐,我有把握把你的刑期減到十年以下。”


    魏冬花:┌┐


    十年……


    十年以後出來,她已經是個老太婆了。


    但相比十三年,十年總歸是好了很多。


    ……


    半小時一晃而過。


    “咚!”


    隨著法槌落下,重新開庭。


    法官說道:“現在繼續法庭辯論,請被告律師發言。”


    張偉當即起身說道:“法官閣下,各位陪審員,我方當事人對故意毀壞財物罪供認不諱,願意積極認罪。”


    魏冬花懵了。


    怎麽突然就投降了


    “張……”


    魏冬花張了張嘴,想阻止張偉。


    但她立刻想到休庭期間張偉對自己的警告。


    連忙捂住嘴巴。


    但眼神中還是透露著濃濃的不安。


    張偉話鋒一轉,繼續說道:“但是,在尋釁滋事罪以及侵犯公民個人信息罪上,我方當事人並非主犯!”


    “她是被人慫恿,誘導,一時失察才會做出錯誤的決定。”


    “在這兩個事件當中,馬麗女士為最初倡議者,焦勝美女士和我的當事人,都是在她的誘導下才會做出後麵一係列違法犯罪行為。”


    “刑法第二十七條規定,在共同犯罪中起次要或者輔助作用的,是從犯。”


    張偉嘴角上揚,露出一絲笑容,


    “很顯然,我的當事人符合從犯的定義,應當被認定為從犯。”


    “對於從犯,應當從輕、減輕處罰或者免除處罰。”


    張偉的聲音,響徹在審判庭。


    雖然在故意毀壞財物罪的辯解中,他並未占得上風。


    但是他並未放棄。


    而是另辟蹊徑,轉戰另一處戰場。


    將尋釁滋事罪和侵犯公民個人信息罪的主犯,推到了馬麗身上。


    畢竟,魏冬花才是他的當事人。


    至於馬麗和焦勝美,她們二人與魏冬花徹底鬧翻,自然不可能跟她請同一個辯護律師。


    也正因如此,張偉才得以實施這一招轉移火力,禍水東引的辦法。


    而法律條文中所說的“應當”,並不是字麵意義上的“應當”,而是必須、一定,沒有回旋和選擇的餘地。


    刑法規定從犯應當從輕、減輕處罰或者免除處罰,實際含義,就是說從犯必須從輕,從輕、減輕處罰或者免除處罰!


    這一辯解,出乎所有人的意料。


    薑白這才真正見識到張偉的功力。


    一般來說,由檢察院提起公訴的刑事案,基本是不存在翻案情況的。


    畢竟這些案件,都是經過了公安機關的詳細調查,可以說事實清楚,證據充分,是板上釘釘的事情。


    但優秀的刑辯律師,往往能夠找到一些細小的突破口,並以此為陣地,開辟戰場,為當事人辯解,爭取減刑。


    張偉這一招,確實高明。


    魏冬花眼睛都明亮起來了,露出興奮的神色。


    她仿佛看到了希望的曙光。


    是啊!


    這一切都踏馬是馬麗提議,焦勝美慫恿的!


    我是受了她們的蠱惑啊。


    我是從犯!


    “法官閣下!”


    就在這時,沈天賜開口了:“被告律師的主張,已經涉及庭外人員,我請求傳喚另外兩名當事人上庭。”


    今天的公訴,被告方除了魏冬花之外,還有馬麗和焦勝美。


    隻不過後兩者並未直接上庭。


    張偉的主張涉及了馬麗和焦勝美,她們二人,自然應當出庭。


    “同意。”


    法官點頭。


    隨後,法警便將馬麗和焦勝美帶上了法庭,分別作為2號被告人和3號被告人。


    同時出庭的,還有一個略顯發福,頂著強者發型的中年。


    那是馬、焦二人的辯護律師陳夢喆。


    陳夢喆出庭後始終眉頭緊鎖,總感覺有種不祥的預感,而且很強烈。


    正常來說,這個時候不應該傳喚他們出庭啊。


    不對勁……


    有古怪!


    “咚!”


    法官敲響了法槌,道:“2號被告人,現在1號被告人律師主張,在尋釁滋事罪和侵犯公民個人信息罪當中,你是主犯,對此,你有沒有異議”


    啥


    馬麗愣住了,無知的小眼睛一眨一眨的。


    她壓根兒沒有理解法官這話是什麽意思。


    而陳夢喆的臉色則變得異常難看。


    這尼瑪,剛開戰就被飛龍騎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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