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啥兩團紗布”


    薑白頓時瞪大了眼睛,連忙詢問道:“何阿姨,這究竟是怎麽一回事,你跟我詳細說說。”


    何阿姨焦急的說道:“小薑,情況緊急,我兒媳婦現在還在醫院呢,要不我們邊走邊說吧。”


    “好!”


    薑白沒有猶豫,拿了車鑰匙便跟何阿姨一同出門。


    俗話說遠親不如近鄰,鄰居之間互相幫忙再正常不過了。


    更何況,何阿姨可不是樓上那樣的惡鄰,她待人和善,脾氣也好,是個好鄰居,現在她遇到麻煩,薑白肯定不會坐視不理。


    很快。


    薑白便開車載著何阿姨駛出地下車庫,往醫院而去。


    在途中,何阿姨把事情的來龍去脈大概說了一下。


    她的兒媳婦金巧巧,於兩個月前在愛康醫院剖腹產生下一子,何阿姨過來就是為了專門照顧坐月子的兒媳婦和剛剛出生的孫子。


    家裏添了新丁,這本來是一件大喜事。


    可漸漸的有點不對勁了。


    金巧巧產後不久,就時常覺得身體不舒服,還經常肚子疼。


    不過狀態並不太嚴重,一家人也沒太當回事,隻以為是產後的一些不適症狀,調養調養就好了。


    誰知症狀非但沒有減輕,反而還越來越嚴重!


    最近大半個月以來,金巧巧明顯感覺肚子有墜脹感,持續低燒不退,而且一直腰疼,走路都直不起腰來,隻能臥床休養。


    這個時候,一家人就算神經再大條,也意識到不對勁了。


    今天下午,何阿姨喊了自己的妹妹過來幫忙照顧嬰兒,而她則帶著兒媳婦去醫院檢查。


    結果檢查後發現……


    金巧巧的肚子裏,居然有兩團紗布!


    這兩個月以來,金巧巧之所以一直感覺身體不適,就是因為有這麽兩團醫用止血紗布在作妖。


    “小薑,你說這叫什麽事兒啊!”


    “哪有醫生做手術完了還能把紗布留在病人肚子裏的”


    “這事兒我也就在電視上看到過,誰能想到現實中居然還有這麽離譜的事情!”


    何阿姨一臉的氣憤。


    聞言,薑白微微皺眉,問道:“何阿姨,醫院那邊怎麽說”


    “主刀醫生一直都沒有露麵,醫院那幫人都睜著眼睛說瞎話,一口咬定不是他們的責任,說跟他們沒關係,還說我們是在訛錢,真是氣死我了!”


    “老話都說醫者父母心,這種人就不配當醫生!”


    說起醫院的態度,何阿姨明顯更生氣了。


    別說何阿姨生氣,薑白這個局外人都氣憤不已。


    醫生做手術,把醫用器械留在患者體內,這是很嚴重的醫療事故!


    本身產婦產後身體就很虛弱,需要細心調養。


    哪怕是吹了涼風,挨了冷水都可能會留下後遺症。


    更別提肚子裏遺留了兩團那麽大的紗布!


    這事兒給產婦造成的傷害簡直難以想象,說不定會留下一輩子的損傷。


    如此嚴重的後果,醫院方不想方設法彌補過錯,居然在逃避責任!


    怪不得何阿姨會這麽生氣。


    這事兒擱誰身上,誰都得氣得七竅生煙。


    “小薑,你經常打官司,對這方麵肯定更了解,我找你沒別的意思,就是想跟醫院要一個說法!”


    何阿姨看著薑白,咬牙道:“巧巧這兩個月的罪不能白受!”


    薑白點點頭:“何阿姨你放心,這事兒我肯定幫到底。”


    話音落,一腳油門踩下去,引擎低沉的咆孝聲響起。


    強烈的推背感傳來。


    奧迪a5速度提升,向著愛康醫院而去。


    愛康醫院是一家私立婦產醫院,離天水香泉很近,兩個月前金巧巧就是在這家醫院產子的。


    十分鍾剛過。


    薑白跟何阿姨便來到愛康醫院住院部,在一間病房裏見到了金巧巧。


    她下午才做手術把遺留在肚子裏的紗布取出來,現在整個人都非常虛弱,臉色憔悴,嘴唇也沒有血色。


    躺在病床上掛著點滴。


    看到兒媳婦這個樣子,何阿姨臉上泛起心疼的神色。


    她隻有一個兒子,把兒媳婦當做自己的閨女一樣疼愛,看到她受了這麽多罪,何阿姨很是心疼。


    “媽,你回來了。”金巧巧動了動嘴唇,聲音非常虛弱。


    何阿姨連忙走過去詢問道:“巧巧,你感覺怎麽樣”


    “還好,就是有點疼。”


    金巧巧咬了咬嘴唇。


    聽到這話,何阿姨眼圈頓時就紅了。


    連忙扭過頭悄悄抹了抹眼淚。


    隨後深吸一口氣,輕輕拍了拍金巧巧的手說道:“巧巧,你安心休養,我已經給阿堯打過電話了,他估計明天就能趕回來。”


    “對了,給你介紹一下,這位是住我們對門的薑白,薑先生。”


    “他懂法律又有經驗,跟醫院方麵的交涉就靠他了。”


    金巧巧往薑白這邊看了眼,抿嘴微笑道:“薑先生,麻煩你了。”


    薑白點了下頭:“不用客氣。”


    就在此時。


    “吱呀”一聲,病房門開了。


    隨後一個護士走進來,掃了眼,徑直走到金巧巧的病床前。


    左右看了看,似乎在尋找什麽。


    “護士,請問你有什麽事嗎”何阿姨問道。


    但護士沒有理會,彎腰往病床下麵看了眼,從床底下拉出一個臉盆。


    裏麵放著一個密封袋,而密封袋裏,赫然是兩團帶血化膿的紗布!


    護士拿著兩個密封袋起身便走。


    全程一句話也沒說。


    金巧巧跟何阿姨都還沒反應過來,護士就已經快走到門口了。


    “不好意思,這東西你不能拿走。”


    薑白擋住了護士的去路。


    “你是幹什麽的呀我收拾病房呢,別多管閑事!”


    護士翻了個白眼,便要繞過薑白。


    “這麽快就想毀滅證據”


    薑白嘴角挑起一道嘲諷的弧度,抬起手臂攔住了她。


    “什,什麽毀滅證據,不知道你在說什麽,請讓開,不然我叫保安了!”


    護士目光閃爍了兩下。


    但態度依舊強硬。


    這時候,何阿姨終於反應過來了,連忙跑過來,從護士手中奪過密封袋,“這是你們醫院出事故的證據,別想拿走!”


    “哎你幹什麽,怎麽還搶東西呢!”護士頓時大聲叫嚷起來。


    看那架勢,似乎還想上去硬搶。


    見狀,薑白皺眉沉聲道:“護士小姐,這兩團紗布是病人體內取出來的,是你們醫院發生重大醫療事故的直接證據!”


    “我給你科普一下,有一個罪名叫做‘幫助毀滅、偽造證據罪’。”


    “刑法第三百零七條第二款規定,幫助當事人毀滅、偽造證據,情節嚴重的,處三年以下有期徒刑或者拘役。”


    “如果你想進去嚐嚐牢飯的滋味,就請繼續,我保證不攔著,不過我會拍個視頻然後去報警。”


    說完,薑白做了個“請”的手勢。


    並且掏出手機。


    看到這架勢,護士心裏咯噔一下,臉色頓時就變了。


    有些人就是欺軟怕硬。


    遇到軟柿子,就想去捏一捏。


    但如果遇到的是硬茬子,你看他還敢囂張


    “咕都!”


    護士狠狠咽了下口水,看了看何阿姨手中的密封袋,又看了看似笑非笑的薑白。


    然後。


    留下一句“對不起”,落荒而逃。


    薑白關上門,向著何阿姨說道:“何阿姨,這兩團紗布一定要保管好。”


    “哦,對了,病曆單,手術單這些都還在吧,也要保管好,千萬別丟了。”


    “在的,都在我包裏呢。”何阿姨說道。


    薑白沉吟片刻說道:“以防萬一,我們還是先拍個照片吧。”


    “好,好!”


    何阿姨點點頭,連忙從包裏拿出幾張單據。


    薑白上前拍照。


    最有力的證據是“門(急)診病曆”。


    在“專科體格檢查”中,有這樣的描述:


    “……切口愈合不良,壓痛明顯,擠壓切口有少量白色膿液流出……腹部取出紗布兩塊,紗布有惡臭味,隨後可見少量鮮紅色血液流出……”


    “輔助檢查”中則描述:


    “……彩超婦科檢查所見:骨盆內,大小為73mmx59mmx50mm,形態飽滿……回聲不均勻,增強……”


    而最下方的“診斷”結果則顯示五個漢字:


    產褥期感染!


    這份病曆單,以及那兩團化膿的紗布,足以將醫院釘在恥辱柱上。


    有這些東西在,院方居然還想推卸責任。


    拍照留證後,薑白把單據還給何阿姨,並說道:“何阿姨,這些單據你千萬保存好,明天我們就去衛健委……”


    就在這時。


    “砰!”


    病房門被人粗暴的踢開,“咣當”一聲撞在牆上,又發出一聲巨響。


    房間內的人都被嚇了一跳。


    薑白皺眉扭頭看去。


    便看到一個穿著白大褂的男醫生大搖大擺的走了進來。


    他戴著眼鏡,身材高大,看樣子應該差不多四十歲上下的樣子。


    胸牌上有他的名字和職位。


    張仁傑,產科主任醫師。


    這個名字薑白從何阿姨口中聽到過,他就是金巧巧的主刀醫生!


    張仁傑瞥了一眼,問道:“聽說你們找我想幹啥啊”


    “張醫生你終於肯露麵了,你說說吧,在我兒媳婦肚子裏留下兩團紗布這事兒,你準備怎麽解決!”何阿姨衝著張仁傑說道。


    張仁傑雙手插兜,眉頭一皺:“這位女士,你不要這麽激動,你心裏有怨,我心裏還有火氣呢。”


    “好不容易休個年假,結果還被你這事兒給攪和得中途結束,好好的假期就這麽沒了,我找誰說理去”


    聽到這話,何阿姨微微一怔。


    什麽意思


    這是在責怪她們


    “別廢話,你就說這事兒準備怎麽解決吧!”


    天知道何阿姨是怎麽忍住沒有動手的。


    張仁傑撇了撇嘴,陰陽怪氣的說道:“其實啊,像你們這樣的人我見得多了,鬧來鬧去,不就是想要錢麽”


    “這樣吧,我替醫院做主了,給產婦3000塊營養費,行了吧”


    好家夥!


    這下不光何阿姨氣得渾身發抖。


    薑白的拳頭都硬了。


    明明是他的責任,居然還一副很無辜很委屈的模樣。


    好家夥,三千塊營養費,虧他說得出口,還搞得好像大發慈悲一樣。


    “不可能!”


    何阿姨直接拒絕,瞪著張仁傑說道:


    “巧巧受了足足兩個月的罪,重新開刀才把紗布取出來,現在還不知道會不會留下什麽後遺症,三千塊錢就想把我們打發了,休想!”


    “何阿姨,我來說吧。”


    見何阿姨太過情緒化,薑白站了出來。


    他看著張仁傑,譏諷一笑說道:“張醫生是吧,我現在把你的肚子割開,往裏麵塞兩團紗布,兩個月後再取出來,也給你三千塊營養費,你覺得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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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誰啊你,這跟你有什麽關係!”張仁傑歪著脖子瞪著薑白。


    薑白澹澹的說道:“你別管我是誰,總之這事兒跟我有關係,你也別去欺負她們,我來跟你對話。”


    “好啊,跟你說也行。”


    張仁傑攤了攤手說道:“她這是自發性的生孩子是吧,又不是醫院求著她生孩子的,你們現在說責任是我們醫院方的,這不是無理取鬧麽”


    “這三千塊營養費都是我特意跟醫院裏申請的,不然連一毛錢都沒有!”


    聽到這話,躺在病床上的金巧巧頓時氣得握緊了拳頭。


    何阿姨連忙過去安撫兒媳婦。


    薑白則麵無表情的說道:“張醫生,你還真是讓我開了眼界了,頭一次聽說有‘自發性的生孩子’這種說法。”


    “你說病人是自發性的生孩子,那麽好,我就想問問,那紗布也是病人自發性的塞進去的縫合傷口不檢查也是病人自發性的行為”


    “我就納了悶兒了,你是怎麽做到如此自然的睜著眼睛說瞎話的”


    張仁傑臉色一沉,擺手道:“反正這事兒跟我們醫院沒關係,跟我更沒關係。”


    “三千塊錢營養費,愛要不要,不要拉倒!”


    “最多我再跟醫院申請,免了你們本次檢查和手術的費用。”


    “這已經是我們醫院能做的最大讓步了,多一分都沒有,勸你們一句,別得寸進尺!”


    薑白搖頭道:“這個方桉我們是不會接受的!”


    “不接受是吧”


    張仁傑瞥了薑白一眼,冷笑道:


    “正好,還節省了三千塊呢。”


    “哦,對了,我警告你們別在醫院裏鬧事,有什麽問題建議走法律途徑解決。”


    說完,還不屑的“嗤”的一聲。


    背著手,邁著八字步便往外走去。


    “你站住,不許走!”


    見狀,何阿姨喊了一聲。


    薑白走上前說道:“何阿姨,跟這種人爭吵是沒有意義的,反而會讓自己受一肚子氣。”


    何阿姨緩緩點頭,覺得也是這個理兒。


    “可,我們應該怎麽辦呢”


    薑白聞言笑了笑:“那位張醫生不是讓我們走法律途徑嗎,如他所願就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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