毒死十三隻羊


    聽到這消息,薑白也來了興趣,搬著小板凳靠到父親身旁,側耳傾聽起來。


    “老舅你先別急,你跟我說說看到底是怎麽回事。”


    薑父安慰了一下,同時打開手機免提。


    緊接著,一個蒼老中帶有幾分慌亂和疲憊的聲音從手機聽筒傳了出來:


    “事情是這樣的……”


    薑父的老舅,也就是薑白的舅老爺,名叫趙福順,家住溪馬村,是一個地地道道的農民。


    家裏有幾畝地,種著土豆、玉米、小麥之類的農作物。


    今年老天爺還算照顧,風調雨順,糧食水果啥的收成都還不錯,眼瞅著就到了秋玉米豐收的季節。


    但是吧,煩惱也隨之而來了。


    同村有個叫“馬二剛”的人養了幾十隻羊,經常會把羊趕到山上去吃草臥地。


    吃草很容易理解,這個臥地呢,就是讓牛羊啥的在地裏排泄,這可是天然的養分,能讓土地更加肥沃。


    碰巧趙福順有一塊地就在出村不遠的道路旁邊,馬二剛放羊的時候會路過這條道,他的羊經常會跑地裏去吃玉米。


    就為這事兒趙福順沒少找馬二剛理論。


    可沒用啊。


    馬姓是溪馬村的大姓,全村超過一半都是馬家人,而趙福順早些年是作為上門女婿來了溪馬村的,老伴兒在的時候還好,這老伴兒走了,他一個外鄉“嫁過來”的,在溪馬村也就沒有了能依靠的人。


    而且趙福順的兒子早些年出意外去世了。


    他一個孤寡老人,眼瞅著都七十了,而馬二剛正值壯年,孰強孰弱還不是一目了然。


    後來實在沒辦法了,趙福順就往自家地裏扔了些沾有農藥的玉米粒,以此來防止自己的莊稼遭到啃食。


    結果把馬二剛的羊毒死了十三隻。


    “軍兒啊,你說這可咋辦啊,十三隻羊啊,我去哪弄這麽多錢賠給他……”


    趙福順急得都快哭了。


    薑越軍聲音沉穩的說道:“老舅,伱先別著急,我現在過來找你,錢的事兒我來解決。”


    “好好好,那我在家裏等你。”


    “嗯。”


    說完,薑父掛斷了電話。


    衝著廚房方向喊道:“玲兒,咱家有多少現金啊”


    “咋啦這是剛才我沒聽明白,是老舅出什麽事兒了嗎”


    薑母端著回過鍋的麵從廚房裏走出來,詢問道。


    “是啊。”


    薑父點點頭:“毒死同村十三隻羊,估計挺麻煩的,我先拿點錢過去。”


    “家裏沒多少現金,我把卡給你,去取點錢帶上。”


    薑母一點都沒猶豫,把麵放桌子上,便迅速走進房間拿銀行卡。


    薑白上小學那時候,因為不是城鎮戶口,需要每學期繳納幾百塊的“借讀費”。


    擱今天,區區幾百塊錢不算啥,但那個時候家裏條件不好,是真拿不出這麽多錢來。


    是趙福順借錢才讓薑白一家渡過難關,不然薑白可能連小學都沒辦法上。


    後來兩家一直走得挺近的。


    現在他遇到麻煩了,薑父薑母自然不可能不管。


    “爸,我跟你一起去。”


    薑白隨便扒拉了兩口麵,擦了擦嘴說道。


    羅大狀也站起身說道:“我也去看看,說不定有幫得上忙的地方。”


    “好。”


    事不宜遲,三人拿了銀行卡便立刻出發,直奔溪馬村。


    ……


    溪馬村。


    大馬路小旮旯都裝了路燈,路麵也都是硬化過的,跟以前那種深一腳淺一腳的土路絕對是兩種景象。


    現在這個時代,即便是農村,各家各戶也都弄得有模有樣的。


    高圍牆,鐵大門那是標配,條件好的修個二層小洋房,條件差一點的也會把老房子重新翻修一下。


    家裏電器什麽的也都很齊全,別的不說吧,這空調熱水器,電視洗衣機啥的肯定缺不了。


    不少人家院子裏還停著小汽車呢。


    這在十幾年前哪敢想啊,那時候有個小三輪兒都算有錢人家了。


    但就在這欣欣向榮的新農村裏,卻有一個簡陋的小院子,跟整個村子顯得格格不入。


    低矮的圍牆,破舊的大門,房子也是幾十年的磚瓦房。


    這個就是趙福順的家。


    幾十年前,溪馬村差不多家家戶戶都這樣。


    幾十年後,別人都大變樣了,可趙福順家卻沒有變。


    薑父曾說給趙福順好好修修家裏的房子,他也沒同意,就說自己一個糟老頭子,能生活就行,不需要勞民傷財的。


    薑父拗不過他,也就沒強求。


    但今天,一向冷清的小院子,卻聚攏了不少人。


    “趙老頭,沒想到你這老畢燈看著老實,居然蔫兒壞蔫兒壞的,你可真不是個東西啊,我也懶得跟你廢話,賠錢!”


    “就是,你這老東西,別裝可憐,趕緊賠錢!”


    “網上都說不是老人變壞了,是壞人變老了,就特麽說的是你這樣的!”


    “都一個村的,你居然給二剛的羊下毒!你個喪天良的,下雨天打雷怎麽沒把你給劈了呢!”


    “……”


    一群漢子老娘們兒衝著一個身形消瘦,皮膚黝黑,佝僂著腰的老人吼叫著。


    其中為首一人,個頭滿打滿算一米七的樣子,光頭,三角眼,下巴留著點胡須,整個人顯得有些猥瑣,跟水滸傳裏的“鼓上蚤”有那麽幾分神似。


    他大概四十歲上下的樣子,手裏拎著一根棍子,正是馬二剛。


    其他人都是他的本家親戚。


    而被他們堵在門口的老人,正是趙德順。


    他拄著拐杖,顯得局促不安。


    嘴巴一張一合的似乎在說著什麽,但聲音卻被這夥人的大吼大叫蓋過去。


    “老東西,少在那兒裝可憐,趕緊拿錢!”


    “我那十三隻羊本來都健健康康的,要不是吃了你的毒玉米,根本死不了!”


    “一隻羊三千塊,十三隻總共三萬九!”


    “看在同村的份上給你打個折扣,四萬塊錢拿出來,這事兒就算了,不然我把你這破房子拆了!”


    馬二剛滿臉戾氣,上前一步,強勢逼迫。


    “二剛兄弟,這,這也太多了……一隻羊哪能值三千塊呢。”趙福順急道。


    “誰特麽跟你是兄弟。”馬二剛撇了下嘴吼道:“趕緊賠錢!不然我對你不客氣!”


    “我真沒這麽多錢啊……”


    趙福順顫巍巍的說道。


    “沒錢我看你這老東西,是不見棺材不掉淚!”


    說著,馬二剛舉起棍子作勢要打。


    但就在這時。


    一隻手卻突然伸出,抓住了他的手腕!


    力道很大,簡直如同鐵鉗一般,讓馬二剛感覺手腕生疼。


    “你他媽誰啊!”


    馬二剛衝著突然出現在自己麵前的人吼道。


    薑白冷冷的說道:“說事兒就說事兒,對一個老人你也下得去手”


    話音落,他猛地推了一把,順勢鬆開了手。


    馬二剛頓時踉蹌後退了兩步。


    “小比崽子,我看你是活膩了!”


    馬二剛本身就是混不吝的性格,在這溪馬村裏算得上一霸,什麽時候吃過這種虧。


    更何況對方還隻是個二十郎當歲的小孩兒。


    他頓時就火了,眼一瞪,拎著棍子指向薑白:“趕緊滾!不然我讓你躺在這兒!”


    薑白咧嘴一笑,低頭左右看了看。


    從旁邊撿起兩塊磚頭,相互碰了兩下,發出邦邦的聲音。


    “我艸,想動手啊”馬二剛頓時不屑一笑。


    薑白沒說話,隨手丟掉一塊磚頭,左手抓著剩下的那個,右手握拳。


    深吸一口氣。


    一拳砸出。


    “砰!”


    磚頭應聲而斷,上半截直接飛了出去。


    “臥槽!”


    眾人齊齊倒吸一口涼氣,眼珠子都瞪大了。


    一拳頭砸斷一塊磚


    這是什麽奇形異種!


    不得不說,薑白這一手還是挺有效果的,至少是把對方震懾住了。


    不然這十幾號人,萬一真的起了衝突,事兒就大了。


    緊接著薑父和羅大狀終於趕到。


    趙福順家門前這段正好在修路,車開不進來,隻能停在旮旯口,薑白速度快先跑進來了,薑父和羅大狀晚了點。


    好在沒耽誤事兒。


    “老舅,你沒事吧”薑父連忙上前,關切的看著趙福順。


    “我沒事,天兒啊,你跟人好好說,千萬別起衝突啊。”


    趙福順抓著薑父的手說道。


    “嗯。”


    薑父點了點頭,衝著薑白擺擺手,“兒子,照顧好你舅老爺。”


    隨後掃了一眼,冷聲道:“你們這十幾個人欺負一個老人家,也真好意思。”


    “你誰啊這事兒跟你有姬霸毛的關係!”


    馬二剛歪著腦袋,不屑的看著薑父。


    薑父沉聲道:“你別管我是誰,你隻需要知道,從現在起這事兒我負責了,你別找老人,有什麽訴求直接跟我對話。”


    “行唄,那就跟你對話。”


    “那老東……他在地裏撒毒玉米毒死我十三隻羊,我問他賠點錢沒毛病吧”


    馬二剛顛著腿說道。


    “沒毛病,該賠。”薑父點頭。


    “你要這個態度,那事兒就好辦了。”


    馬二剛咧嘴一笑,說道:“十三隻羊,每隻三千塊,一共三萬九。”


    “我也不為難你,拿錢出來這事兒就算過去了。”


    “三萬九”薑父眉頭一皺,“真當我不懂行情啊”


    “現在成年羊的市場價1000到1500一隻,哪怕按照1500來算,你這十三隻羊都不到兩萬塊。”


    “你要三萬九是不是太過分了!”


    “我給你兩萬,足夠賠償你的損失。”


    說著,薑父從包裏拿出一遝鮮紅的現金。


    “哥們兒,市場是日新月異的,你了解的價錢是前段時間的,最近可不是這個價了。”


    馬二剛摸了摸自己的大光頭,說道:“《羊了個羊》知道吧最近爆火的小遊戲。”


    “因為這遊戲的緣故,最近這幾天羊肉價格大幅度上漲,一隻羊賣到三千塊那是一點問題都沒有,明白嗎”


    “噗嗤!”


    聽到這裏,薑白是真的繃不住了,當場笑出聲。


    一個小遊戲還能引起羊肉市場價格幅度,這聽起來簡直比母豬會上樹都離譜。


    你要說一個爆火的脫口秀節目能影響股票還靠譜點。


    “小鬼,你笑什麽!”馬二剛瞪了薑白一眼。


    薑白笑容收斂:“我想到開心的事情。”


    馬二剛冷哼一聲,再度將目光投在薑父身上,催促道:“我看你也不是磨嘰的人,爽快點,掏錢就完事兒了。”


    薑父眉頭緊皺:“你的羊死了,我們確實應該賠錢,但這也不是你獅子大開口的理由!”


    這時趙福順喊道:“軍兒,別聽他胡說!”


    “我在路邊豎了好幾個牌子,寫的清清楚楚,地裏撒了毒玉米。”


    “而且今天早上還特意提醒過他,可他還是把羊趕到我地裏去,這能賴我嗎”


    馬二剛梗著脖子道:“我特麽哪知道你來真的啊,我還以為你就是唬唬人的。”


    “哦——”


    薑白陰陽怪氣了一番,戲謔笑道:“你這意思是,地裏沒有毒玉米,你就能讓你的羊隨便糟蹋我舅老爺的莊稼了”


    “我沒這個意思!”


    馬二剛頓時有種惱羞成怒,猛地一擺手喊道:


    “別廢話了,反正我的羊確實是吃了那老東西的毒玉米才死的,這損失肯定得他賠!”


    “如果不給錢,我就報警!”


    “我可是找人打聽過了,像這種情況如果報警的話,那老家夥不光要賠錢,還得去坐牢!”


    “你自己決定吧,到底是報警還是私了。”


    說完,便雙臂抱胸,冷冷笑了起來。


    這話可真把薑父給將住了。


    趙福順都快七十了,難道真讓他去坐牢


    薑父咬了咬牙,決定還是私了算了。


    可就在他張了張嘴,準備說話的時候,一直沉默的羅大狀卻突然開口了:


    “那你報警吧。”


    聽到這話,薑白頓時眼睛一亮,來了狀態。


    那你報警吧!


    這句話他曾經從不少人的口中聽到過。


    隻不過那些人現在都去了某個能吃公家飯的地方,估計縫紉機應該踩得很熟練了。


    可現在,同樣的一句話從羅大狀口中說出來。


    這感覺瞬間就不一樣了。


    羅大狀跟那些口嗨怪可不一樣,他既然主動提出讓對方報警,那就肯定有把握保證趙福順不用承擔刑事責任。


    永遠不要懷疑羅大狀的能力,這是薑白跟他打交道這麽多次後,總結出來的至理名言。


    感謝華在看書打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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