總的來說,這個突如其來的意外雖然很麻煩,也給專案組的工作憑添了許多的變數,但要解決它,卻也並不是很難,關鍵隻在於用什麽辦法和理由去放人而已。


    理論上,像這種已經進入到抓捕程序的案件,如果沒有正當的重大理由,或是上級部門直接下達命令,是沒有人敢私自釋放人犯的……但問題是,這世上並不是所有的事都是照程序和道理來進行的,就好比這走私的物品,理論上國家不也是嚴厲打擊和明令禁止的嗎?可事實上呢?像黃老大這樣的人可不在少數,那麽大批量的貨物又是怎麽進入國內的?


    在海關部門附近的一個偏僻角落裏,老吳剛停下車,早已等候在一旁的方碧瑤便坐進了車中,然後將她已經掌握的情況一一匯報。


    總的來說,這件事確實是個意外,保護小組事先其實已經發現了海關的執法人員出現,卻還沒來得及采取行動,那劉興全便正好出門要去上班,剛好就撞在了海關的槍口上。對方明顯就是衝著他來的,簡單的問了兩句話,直接就將人押上了車帶走,而保護小組在這種情況下,根本就不可能出麵去救人,隻能將情況上報。


    在等待的這段時間裏,方碧瑤已經打聽清楚,海關的此次行動,並不是什麽準備已久的大行動,而更像是一個下級部門的臨時決定——不過這也十分正常,這幾年國內走私的情況雖然是越來越嚴重,但總體來說,因為發展時間相對還短,哪怕是像黃老大這種已經打響名聲的走私頭目,其涉案的金額和走私規模其實也不算很大,至少還不會大到讓海關格外重視的地步:而且說句難聽的,別看這黃老大名聲不小,但事實上,他這種人也就是提著腦袋小打小鬧而已,真正有份量的走私集團,誰會自己去拋頭露麵的賣貨?能把走私來的商品放到正規的商店裏去賣,還能給你開出合法的發票來,那才是真正的大腕!


    不得不說,這也算是一個好消息,因為這樣一來,就意味著案件的文檔還沒有正式交上去,撈人就要簡單得多,隻要搞定基層的辦案人員和中層負責幹部,整件事完全就可以當成沒發生一樣——那不過就是在報告上修改一下的事情而已。


    是的,這不合程序,但這樣的事情在海關裏,卻幾乎每一天都在發生著,外界或許不清楚,但對於專案組這些來自各個情報機關的精英們而言,海關裏的人是怎麽工作的,從來就不是什麽秘密。


    撈人並不難,別說是老吳,在這專案組裏,恐怕除了趙忠義這個真正來自於基層的公安,其他人哪怕是不通過組織的正常程序,單憑他們個人的人脈,要從海關裏撈出兩個還沒有定罪的走私犯,都不算是個事兒……可問題是,站在黃老大和劉興全的角度,他們卻是沒有這樣的人脈的,尤其是劉興全,他一個無根無底,又從來沒經曆過這種事的小工人,怎麽可能經得起國家機關的驚嚇?怕就怕他在海關的審問下扛不住,萬一把蝴蝶的事也給抖落出來,那樂子可就大了。


    所以,既要盡快的把人撈出來,避免劉興全在裏麵胡說八道,又要把事情辦得不著痕跡,還得讓劉興全與黃老大這個老江湖都相信他們被釋放完全就是‘正常’的,‘合理’的,這才是整件事最難辦的地方。


    “交給我吧,我有個戰友是海關緝私科的科長,找他應該能解決。”


    在簡單的商議了一下任務細節之後,王珂主動接下了任務,隨後,他就在海關外找了個公用電話……沒過多久,一個身穿海關製服的男子匆匆走了出來,王珂急忙迎了上去,雙方激動的握手,然後簡單的交談了幾句,便一起走進了海關的大院。


    ……


    進了辦公室,緝私科長周懷安一邊給王珂倒茶,一邊帶著幾分怨念的說道:“你這些年到底上哪去了?找你人都找不到,幾次戰友聚會,想叫你來聚聚,居然都沒一個人能聯係上你的。”


    王珂看著這位老戰友,從他手中接過茶,心中卻也是有些感慨:都說這人生有三鐵,一鐵同過窗,二鐵扛過槍,三鐵分過髒,雖然當年在部隊的時候,雙方的關係其實也未必有多親近,但時隔這麽多年後,彼此相見,那一段段珍貴的記憶卻如潮水般湧上心頭,讓人倍覺親切。


    隻可惜,記憶雖然,人卻變了。


    “這些年,我一直在外麵工作,很少回北京,加上單位有紀律,不允許我們對外有太多接觸,所以……其實我也挺想你們的。”


    聽到這回答,周懷安倒是沒覺得太驚訝,畢竟他也是體製內的人,對於這個答案,多少也能猜到些,聞言卻也是沒有追問,隻是輕歎道:“看來你也挺不容易的……看你這樣子,這次突然找上門來,肯定也不止是為了跟我這個老戰友述舊,說吧,什麽事?能幫忙的我一定幫,實在幫不上的,我也會跟你想辦法。”


    王珂放下茶杯,看了看敞開的房門,周懷安立刻會意,隨即過去將門關上,這時,王珂才開口說道:“你說對了,這次過來,還真是有事要求你……今天,你們是不是剛剛抓了一批人?”


    周懷安愣了一下,然後輕輕點頭,疑惑問道:“黃老大的案子……你是為他來的?這家夥我們可是盯了不少時間了,你怎麽會跟這種人攪在一起的?”


    王珂苦笑道:“你想多了……這麽跟你說吧,這個黃老大,他背後確實有人,而且來頭還不小,不過這件事卻不是你想的那樣……對了,跟他一起被抓那個劉興全,你們沒把他怎麽樣吧?”


    周懷安想了一下,說道:“你說的是那個紅旗二廠的工人吧?他人倒是沒事,不過這小子還真是真人不露相,原本以為他就是一個小蝦米,最多就是幫著黃毛幹點倒手的生意,沒想到在他家裏光是搜出的現金就有好幾萬,還有一根五兩重的金條,現在我們還沒顧得上審他,在拘留室裏晾著呢。”


    王珂看著周懷安的眼睛,認真的說道:“能不能幫個忙,把這兩人放了?包括他們的東西,最好也別動,一起還給他們。”


    這一次,周懷安沒有立刻回答,而是看著王珂,似乎很認真的思索了片刻,然後緩緩說道:“這話如果是別人來跟我說,我會立刻讓他滾蛋,但你……我印像中,你並不是一個對金錢有太多欲望的人,能不能告訴我,為什麽要幫兩個走私犯求情?為公,還是為私?”


    王珂苦笑道:“你就當是為私吧……我也是沒辦法才來求你的,直說吧,這事你能不能幫?要是覺得為難,大不了我再想辦法就是了。”


    抿著嘴,周懷安又沉默數秒,然後輕聲說道:“你應該知道,我在這裏隻是一個緝私科長,不是署長,如果你隻是想保人,這點麵子我應該還有,但你想要把東西一起帶走,這就很麻煩,弄不好,我就會把所有人都給得罪了。”


    王珂遲疑了一下,然後低聲說道:“不會讓你為難,那些東西就算落在海關,按規定你們也是要上交的,自己能落下多少?何況這種走公賬的事情也容易落下把柄……把人放了,黃老大那裏我跟他去說,讓他交出兩成幹股,怎麽分你們自己內部決定,以後你們隻要對他的生意睜隻眼閉眼,就能坐在家裏收錢,上麵有任務壓下來,有他這個內線在,抓些小魚小蝦還不是一句話的事?這樣對大家都有利。”


    周懷安給王珂遞了支煙,不動聲色的說道:“你這是在讓我收黑錢?可我連你現在是幹什麽的都不知道,你讓我怎麽相信你?這是要掉腦袋的事!”


    似乎猶豫了一下,王珂顯得十分艱難的點了點頭:“好吧……我隻能告訴你,這個黃老大,跟我們並沒有什麽關係,但他是一個不錯的棋子,目前來說對我們還有些用,而這個劉興全……他其實是在為我們做事,但這點連他自己都不知道。”


    周懷安目光一閃,輕聲問道:“你們是誰?”


    將煙點燃,深吸了一口,王珂沉聲說道:“你還記得小山東吧?”


    愣了一下,周懷安輕輕點頭:“記得,當年我們連裏的訓練標兵,擲彈成績是最好的就是他,他後來不是犧牲了嗎?你提他幹什麽?”


    王珂歎道:“他是犧牲了,還被評了烈士,可家裏卻丟下兩個老人和一個還在讀書的妹妹,國家雖然給了撫恤,但那點錢也就剛夠他家裏還債的……其實他都算幸運的了,這兩年南邊跟越南打得火熱,屍體是一車一車的往回拉,死的戰士,哪個不是家裏的頂梁柱?真要死在前線還好點,怕就怕斷手斷腳的回來,連個烈士的待遇都混不上,那不是把一家人往死裏逼嗎?”


    周懷安越聽神情越是凝重,若有所思的問道:“所以你們就想了這麽個辦法弄錢?不過你們怎麽會找這麽個家夥的?這劉興全可不像是那種精明的生意人。”


    王珂輕聲說道:“他父親也是烈士……而且,這件事牽扯太大,我們也不敢去找那些社會上的人。他既是外人又是自己人,品性也還過得去,我們也沒有太多的選擇,而且他除了照我們的吩咐接貨出貨,對別的一無所知,將來就算出事也不會扯出太多。能告訴你的就這樣,別的我不能再說了,你現在也給我句實話吧,這事能不能辦?你要覺得為難,就當我今天沒來過,也忘了我說的那些話……”


    陰著臉,周懷安沉思了良久,終於,像是作出了什麽決定,咬牙說道:“我現在還不能給你肯定的答複,但這件事我會盡力的幫你周旋。黃老大那裏我們的人不能出麵,這事隻能你去跟他談,而且得保證他絕不會事後反悔,錢每個月必須準時到賬……到時,我的那份我一分不要,你拿去幫我轉給小山東的家人,也算是盡我這個戰友的一點心意。”


    雖然這樣的結果正是自己所期望的,但在這一刻,麵對著老戰友那信任的眼神,王珂的心裏終究還是閃過了一絲愧疚。


    “謝了。”(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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