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吸取了第一次失敗的教訓之後,李悅新和趙忠義很快就調整了自己的思路,不僅將目光擴大到所有高檔的賓館,酒店,包括一些小有名氣的特色餐館和消費場所都被納入了監控範圍之內,考慮到蝴蝶的穿越或許並不是完全沒有限製,也許會在這個時空停留一段時間的可能性,他們甚至還故意組織了一些很有吸引力的租房信息投放到市場——對於拿不出任何身份證明的蝴蝶來說,如果他真的必須在這個時空裏過夜,上檔次的賓館酒店是肯定不能去的,而那些不正規的小旅館,條件往往又十分惡劣,貪圖享受的蝴蝶肯定難以忍受,所以,租房幾乎是他唯一的,也是最好的選擇。


    酒店裏,關於那兩個外國人的調查也很快就有了結果:倆人都是美國人,表麵上的身份是某家美國大型企業的員工,來到中國,主要目的是考查中國的市場,為可能的投資計劃作一些調查報告,不過他們並不是調查團的主要負責人員,隻是兩名隨行的普通員工,至於這個身份是真是假,背後有沒有其他的目的,就不得而知了,但至少在安全部門的檔案裏,這兩個人的身份絕對是清白的。


    對此,李悅新倒也沒有太過在意,他知道,即便是自己不提,像這樣進入國內的外國人,安全部門也是肯定會嚴加防範的,而且此時中國一方麵正跟蘇聯交惡,雙方都在邊境駐兵百萬,大戰幾乎是一觸即發,另一方麵,為了政治上的平衡,同時也是為了國內的改革,又正跟美國極力的想要搞好關係,所以,在沒有確切證據的情況下,對這些進入國內的美國人,也是不可能采取什麽強硬手段的。


    其實跟一般人對安全工作所想像的不同,現實中,國與國之間的很多情報搜集工作,幾乎都是在半公開的情況下完成的,像這種借著商業考查或是別的什麽名義進入對方國家,然後完成一些不太敏感的情報搜集,就是各國之間最常用的手段,而被偵察的一方,對此其實也是心知肚明,通常情況下隻要雙方的政府還沒有撕破臉,同時,對方的情報人員也沒有觸及到他們安全底線的話,多半都會睜隻眼閉隻眼,不會太去叫真。


    當然,也不是沒有例外,像中國改革開放之前,對於任何疑似間諜的行為所采取的就是零容忍的態度,這也使得中國幾乎是成為了世界上最難被偵察和滲透的國家,但這樣的工作方式顯然是不符合目前改革開放的大勢的,既然中國已經決定了要加入國際社會,當然就得遵照別人的遊戲規則去玩,所以,很多事情也就不再像以前那樣簡單了。


    ……


    電影電視裏,特工們的生活總是無比刺激的,但現實中,真正的情報工作卻遠比一般人所想像的要枯燥得多。隨著初期的布控工作一步步完善,一張遍及整個上海的監控網絡也初具規模,專案組的工作也由主動出擊變為了守株待兔,每天,李悅新和趙忠義都要處理大量從這張監控網傳回的信息,在海量的信息中,將那些無用的一一排除,再對可能有用的信息進行進一步的處理,而這個工作又顯然不能交給他人來做,所以,幾天來他們幾乎是忙得連吃飯睡覺的時間都沒有,而偏偏為了抓住蝴蝶,這些信息的處理又都是必須在最短的時間內完成的,否則一旦錯過時機,之前所有的努力就全都白費,其中的痛苦,自然是不足為外人道。


    趙忠義不得不承認,當一名特工,確實比當一個公安累多了:身體上的疲憊倒是其次,關鍵還是心理的壓力——當公安的時候,壓力雖然也大,但即便是所謂的大案,了不起也就是幾條人命,影響的層麵僅僅隻是社會治安的好壞,以及受害者的冤屈是否能昭雪;可是現在當特工,所做的工作卻能直接影響到整個國家的前途命運,這份壓力壓在肩上,哪怕是幹得太累了想稍稍放鬆一下,都會令他有一種坐臥難安的罪惡感,然後更加賣命的投入到工作中。


    相比之下,李悅新的表現就比他要從容得多了,雖然也同樣努力,但他給人的感覺卻像是將工作當成了一種享受般,似乎再複雜的事情在他的處理下都會變得井井有條。


    對於他們在這裏的工作,總部老吳並沒有過多的幹涉,但每天至少都要有兩個電話打過來詢問案情的進展,從這點,就不難看出他背負的壓力有多大……對此,雖然老吳從來沒說過什麽,也沒有給他們施加太大的壓力,但即便是趙忠義,也不難想像上級對於找到這隻蝴蝶的願望有多迫切。


    這很好理解:一個可以來往於未來時空的人,他不僅可以帶來無數難以想像的科技產品與技術,更重要的是,他還能清楚的提供未來數十年國際風雲變幻的軌跡——尤其是此時此刻的中國,真可謂是內憂外患,一方麵國家剛剛結束了一場長達十年的動蕩,國內建設百廢待興;一方麵因為某些政治的原因,又與當年的老大哥反目為仇,南邊更是與越南大打出手。為了捍衛國家主權,中國無路可退,但對於自己是否能夠抵擋住紅色老大哥的鋼鐵洪流,卻又根本拿不出絲毫的信心……唯一能給中國一些自信的,也就隻有用來同歸於盡的核武器了。


    毫不誇張的說,此時的中國,幾乎真的是到了舉世皆敵的地步,國際環境甚至比剛剛建國時還要危險,稍有差池,那真的就是傾國之禍……在這種情況下,一個來自未來的時空旅客,他的意義自然是不言而喻的。


    打個不太恰當的比喻,如果說中國此時此刻麵臨的是一場將要決定國家前途命運的考試的話,那麽,這隻蝴蝶,他手中很可能就拿著一張標準的答案,在這張答案卷上,很可能就清楚的寫著蘇聯是否會真的出兵,中國又是如何化解這場危機,又或者是沒能化解危機,又會麵臨什麽樣的後果,以及美國和西方國家是否會給中國以足夠的支持,中國的改革,是否能取得成功……等等,當前所有中國人,都最想知道的答案。


    或許,現在唯一能給他們一點安慰的,也就是這個蝴蝶是個中國人了,這至少意味著在未來的數十年後,中國是依然存在的,並且國家似乎也還算是安定,這說明至少在他的那個世界裏,最壞的結果並沒有出現。


    但這還遠遠不夠,因為我們想要的,是最好的那一個!


    恍惚中,趙忠義突然感覺自己好像變輕了,他驚訝的發現自己好像飛了起來,當發現前方突然出現了一團亮光之後,他試著向光線飛去……很快,他發現那團光,竟是一隻閃閃發亮的蝴蝶,他興奮的衝上前,想要將蝴蝶抓住,卻總是慢上一步,漸漸的,他和蝴蝶越飛越高,越飛越快,直到他發現自己竟然已經升到了雲端,這才猛的一驚,突然感到身體猛的一沉,然後就像塊石頭般的向下墜落,絕望中,蝴蝶似乎也越飛越遠……


    猛的一驚,趙忠義彈起身來,發現自己並沒有摔死,而是又回到了之前辦公的書桌前,身上不知何時還披上了一件大衣,而書桌的對麵,李悅新依然還在翻閱著一疊厚厚的文件。


    “對不起,我剛剛是不是睡著了?”


    有些尷尬的道了聲歉,趙忠義感覺到身體似乎有些僵硬,便站起身來,稍稍活動了一下手腳,然後便想要回到書桌,繼續之前的工作,卻發現自己原來處理的文件,似乎都已經被歸好了類。


    李悅新輕聲說道:“累了就休息一下吧,你已經兩天兩夜沒合眼了。文件我都看過了,沒有我們要找的。”


    趙忠義卻有些不服輸的說道:“沒事,以前辦案也是經常兩三天的不合眼,習慣了……你這看的是什麽?怎麽不像是文件?”


    李悅新笑了笑,將書稍稍豎了起來,露出了被壓在下麵的封麵:“韓大姐不是給過我們幾本小說嗎?剛剛反正沒事,也睡不著,就隨便翻了下。”


    “小說?”趙忠義有些難以理解的搖了搖頭:“有這功夫還不如去休息一下呢,你也兩天沒合過眼了……要我說,組長也是,明知道我們時間緊任務重,還弄什麽小說給我們看,這些東西根本就是那些作家瞎想出來的吧?對我們破案找人能有啥幫助?”


    李悅新笑道:“也不是啊,至少這些小說裏麵提到的一些設想,我看就很有意思……比如這個故事裏麵就提出了一種可能,那就是曆史其實是像一棵樹杈一樣發展的,同一個事件,一個微小的改變,就有可能產生兩種不同的曆史分岔,然後就會出現兩個不同的世界,也即是所謂的平行宇宙,如果照這種設想,那類似的世界,就會有無限之多,它們有些會與我們所處的世界一樣,而有些則會曆史的不同,而變得麵目全非。”


    認真的想了想,趙忠義還是搖了搖頭:“太複雜了,這東西我是沒辦法理解的……要照這麽說,那在其他的世界裏,難道也還有同樣的無數個我?這怎麽可能?”


    李悅新笑道:“那可說不定哦,說不定在那些世界裏,你已經當上了局長,甚至還是我的領導,一切皆有可能嘛。”


    正說著笑,桌上的電話突然響起,倆人同時收起笑容,李悅新隨即提起話筒,在聽了數秒後,臉色頓時一沉,隻說了句:“控製現場,我們馬上過來。”便掛斷了電話,然後起身便向門外衝去。


    趙忠義急忙追上:“怎麽了?”


    “浦東區一個小巷裏剛剛發生槍擊案,現場找到一個年青男人的屍體。”


    聽到這話,趙忠義隻覺腳下一軟,差點就沒摔倒,臉色也頓時變得蒼白……雖然還沒有確定,但隻要一想到那可能會是蝴蝶,他就隻覺得混身發涼。


    那個夢,難道竟會是某種預示?(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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