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七十四章蝴蝶的憤怒


    蝴蝶的這種感受,也不是今天才有的,事實上從很早以前開始,財富的增加就已經無法讓他再感受到最初的那種興奮和刺激了,那也正是他為什麽會如此樂衷於‘搞事’的原因之所在:當一個人在物資上的享受達到極致之時,自然就會轉向於追求精神上的刺激與滿足,這種心態外人是很難理解的,就像二十一世紀的國人就很難理解為什麽那麽多老外樂衷於各種‘作死’和刺激的冒險運動,不是國人缺乏冒險精神,而是雙方在物資基礎上的差距決定了他們的思維完全就不在同一個頻率。


    在這個時代,蝴蝶的這種感受就更是注定曲高和寡了,哪怕是老趙他們這些完全不以金錢為人生目標的人,也無法理解這種把錢當成數字是怎樣的一種心態——他們是不追求金錢,但不代表他們就會無視金錢的力量,事實上,別看他們位高權重,工資福利也是讓無數人羨慕不已,可是生活中,同樣也是要精打細算著過日子的,哪像蝴蝶,隨便一頓飯都能吃掉他們一年的薪水,這種有錢人的世界,根本就不是他們能夠了解的。


    不過,不理解歸不理解,卻沒有人將蝴蝶的這些話當成無用的廢話看待,相反,所有人都是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來傾聽——不出意外的話,這應該就是蝴蝶內心最真實的想法與自白了,像這樣的機會可不是每天都有的,當初如果能多掌握一些這方麵的資料,事情也未必會鬧成今天這樣。


    蝴蝶繼續說道:“權力?我也想過……我不否認,我的確是喜歡權力帶來的那種高高在上的感覺,但我同樣也知道,權力與責任是對等的,掌握著多大的權力,就得背負同等的責任,可是,我卻沒有承擔責任的覺悟和能力,而且那種成天算計來算計去,與人勾心鬥角的日子也不是我所期待的,所以,這也不是我所追求的目標。”


    這番話,旁人不說,梁潔絮卻是深表認同的:蝴蝶弄出這個九頭蛇,說白了其實也就是權力的欲望在作怪,但他弄出來後,卻是將所有的雜務都扔給她來處理,這跟古代的昏君有什麽區別?也虧得是他這特殊的身份和能力決定了他的不可替代性,否則,不管在什麽樣的體製裏,像他這樣當領導,那妥妥的都是被人架空簒位的命。


    監聽室裏,老趙卻是聽得直抓狂:金錢權力美女都已經滿足不了你的欲望,給不了你成就感,那你倒是有出點息啊!怎麽就沒想過用自己的能力來為國家,為民族作出更大的貢獻呢?就像保爾柯察金那樣,用自己的一生去做更多有意義的事,脫離了低級趣味,這難道不好?你丫的讀書時思想政治課究竟是怎麽過關的?


    還有梁潔絮,組織上派你到蝴蝶身邊是去幹什麽的?這麽好的機會,你倒是給我好好的勸勸他啊!他這思想是歪得沒邊了,可你卻是組織上培養的精英,難道連你也不懂什麽才是一個人真正值得追求的目標和信仰?該不會是這九頭蛇夫人當久了,都忘了自己姓啥吧?


    或許是感受到了老趙這突破天際的怨念,蝴蝶突然笑了笑,說道:“其實我也想過,要不要脫離低級趣味,做一個更高尚的人,比如像保羅柯察金那樣,把一生都獻給國家,做一個為國為民的大英雄……可惜,我終究是沒有這種犧牲一切的覺悟,而且……說實話,除了這穿越時空的能力,我也根本沒什麽別的本事,就算我願意犧牲,也不會做得比現在更好了。”


    愣了一下,老趙冷靜下來,雖不太認同蝴蝶的說法,卻也是若有所思——誠然,一直以來蝴蝶的確是讓人不省心,隔三差五的總要整出點事來,但細想想,他在擔任兩個時空的溝通橋梁的這項本職工作上,卻也是做得無可挑剔的,尤其是在另一個時空也被政府‘收編’之後,他那點有限的貨運份額就幾乎全都被兩邊的政府給瓜分了,雖然也給他留了一些,但其所能獲取的利潤卻已是相當的微薄,但即便如此,他也沒說什麽,依然是任勞任怨的兩邊跑個不停,辛辛苦苦的當著搬運工——雖未必是出於自願,但站在政府的立場,也的確是不能要求他更多了。


    這種感覺很怪異:明明是一個不學無術,貪財好色的市井小民,可仔細一想,他的所作所為,為國家作出的貢獻,卻是能讓無數的黨員幹部都要為之汗顏,這要是不考慮保密的因素,讓宣傳部門‘潤色’一下,都能當成先進勞模去號召全國人民向他學習了……這真是活見鬼!


    蝴蝶的話,聽起來雜亂無章,好像隻是在無病呻呤,但梁潔絮卻好像明白了什麽,起身走到他的身邊,輕聲說道:“其實你已經做了很多了,就算拋開能力,你所做的那些事,也已經幫到了很多人,像你提的那些意見,首長們都是很重視的,你不該妄自菲薄,而是該為自己感到驕傲。”


    蝴蝶苦笑道:“可是這些,換成任何一個人,也都是同樣能做到的。”


    梁潔絮看著他的眼睛,認真的問道:“真的是這樣嗎?”


    蝴蝶:“……”


    梁潔絮:“你問問自己,在你那個時代,真的是任何一個人在得到這種能力後,都會作出跟你同樣的選擇,或者說,都能提出同樣的意見嗎?”


    蝴蝶遲疑了一下,最終還是輕輕搖頭——這不是枉自尊大,事實就是如此,他雖然從沒想過要做什麽英雄,心中卻也是愛國的,即便是對於政府有著諸多的報怨,但其內心深處卻也是認同這個黨,認同這個政府為國家民族所作出的貢獻與成績的。在一些論壇和貼吧裏,甚至還被人扣過‘五毛黨’的帽子,所以他當然清楚,在他所生活的那個時代,有多少人是被西方的那些宣傳給洗腦洗成了傻白蠢,不僅完全無視了政府數十年來所有的成就,甚至自卑自賤到以中國人為恥,直接妄言什麽中國人就是素質低劣,完全無腦的去跪舔洋人的一切,隻恨不得把自己漂白成西洋人的。


    想想都知道,若是讓這些人得到自己的這種能力,他們會做出何等喪心病狂的事情來——這樣想來,蝴蝶還真有些自豪了,別的不說,雖然一開始,他也隻是想利用自己的能力來發財,但至少在這大是大非的問題上,他是沒有動搖過分毫的。


    其實蝴蝶還忽略了一點,那就是他的膽小:這種穿越時空的能力,若是換成某些誌大才疏的家夥來,仗著自己對曆史的了解和特殊的地位,那還不得把自己當成全知全能的救世主一般,對政府各種指手劃腳?這些人,要說他們什麽都不懂,倒也未必,可絕大多數因為所處的社會階層與個人能力及眼界的限製,對那些涉及到億萬人禍福的國家大政方略,又真能有多少了解?說白了,也無非就是看過幾篇嘲諷時政的文章,就覺得自己能看穿一切,有經天緯地之才,真要聽了他們的瞎指揮,那樂子才叫大了。


    可蝴蝶呢?恰恰正是因為他的膽小,所以每當政府想要資詢他的意見時,他總是推三阻四,實在避不過了才會小心翼翼,不求有功,但求無過的說出一些自己的見聞,即便是這樣,也都是盡可能的客觀,在不帶任何立場的前題下,隻是述訴這些政策在後世所造成的一些結果,以及他本人作為一個小市民,對這些政策的親身感受,這反倒讓他所提的每一項意見都格外的客觀準確,也正因為如此,才越發的受到本時空政府首長們的重視。


    沉默了片刻,蝴蝶輕聲說道:“但是……我可以做得更多的。”


    看著窗外,蝴蝶緩緩說道:“你知道的,我這個人其實沒有什麽雄心壯誌,說白了,我骨子裏就是一個市井小民,但也正因為我是一個市井小民,我才比你們更清楚,他們最在乎的是什麽。”


    “公平!老百姓最想要的,其實就是這兩個字:公平!”


    “我的父母,他們都是工人,辛辛苦苦一輩子,雖然沒有大福大貴,卻活得坦然,活得安心,因為他們相信,這個家所有的一切,都是靠他們的雙手努力掙來的,他們沒有太高的文化,卻教會了我什麽叫‘本份’。”


    “老百姓,想要的其實真的不多,他們隻是想要一個公平的環境,可以讓他們安心的工作,一個公平的法律,可以讓他們得到保護;一個公平的社會,可以讓他們免受傷害……但就是這麽一點卑微的要求,很多人卻都得不到。”


    “哪怕是我生活原那個時代裏,在那個物資已經極大的豐富,國家早已經走向富強的時代裏,‘公平’對於很多人而言,也依然是一件近乎於奢求的東西……我知道,這不能怪政府,因為任何一個政府,都不可能保證自己所統治的十幾億公民都能享受到公平的對待,事實上,相比起其他的國家,我們的那個政府已經做得很不錯了。”


    “知道嗎?我每次看到類似的新聞,都會很憤怒,盡管我清楚的知道那其實根本不關我的事,而且我也知道,像這樣的不公,在我們國家其實也隻是少數現像,但我還是很憤怒……我這種人,在我們那個時代,一般被稱為‘憤青’,是不是很形象?這可不是什麽讚美,不過我倒是挺認同的,盡管憤怒不能改變什麽,但能憤怒,至少就證明我的血還是熱的,總比麻木強。”


    “我曾經不止一次的想過,要是給我權力,或是讓我擁有超人一樣的力量,我會怎麽去掃清那幫渣渣,讓善良的人得到善報,讓惡人都死無葬身之地,這應該也是每個憤青都有過的想法……當然,也僅僅隻是想法。”


    “可是現在,我明明已經有了這樣的能力,為什麽不將它變成現實?為什麽不用它去幫助更多的人呢?國家大事,輪不到我去操心,我也不懂那些政治的彎彎道道,但以我的力量,我現在所掌握的資源,用來幫助那些人的話,卻不是什麽難事吧?”


    “如果更進一步,我將他們組織起來,將每一個受到不公的對待,又渴望著公平的人,將他們的力量擰成一股繩,是不是就能幫助到更多的人?是不是就能讓這個世界少一些悲劇,多一些令人開心的正能量?”


    窗外的街道上,一隊古惑仔招搖過市,那囂張的姿態讓蝴蝶頓時鎖緊了眉頭,但隨即又變成了冷笑。


    “沒錯,我就是一個憤青,對一個憤青而言,有什麽能比惡人的哀嚎更悅耳的?看看他們,笑得多惡心!真想砸爛他們那張臭臉……既然沒有更好的追求目標,那這個,倒也是個不錯的選擇。”(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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