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秋正在用真氣對抗搖光刀的匹夫刀意。


    他不再是第一次觸摸這凶刀時的弱雞樣子,但要壓服凶刀也並不容易,尤其還是強敵在側。


    與憂無命對拚幾招,加快了真氣消耗,隱隱有壓製不住的感覺。


    就在此時,林慧音一股雄厚的雪霽真氣打入沈秋體內。


    沈秋用的也是雪霽心法。


    這真氣甚至不需要轉換,就能自然而然的融入他體內。


    便如即將幹涸的河流,猛地被大河之水貫通,就如當日林菀冬掌門為他輸入真氣一般。


    沈秋體內真氣驟然回滿,而且還有溢出之感。


    “這...”


    他詫異的看著眼前林慧音,如此近的距離,還能嗅到林慧音頭發上的香氣。


    他輕聲說:


    “怎麽隻是一月不見,你的真氣就翻了十倍有餘?是有奇遇?”


    “師父給的。”


    林慧音語氣低沉了幾分,她一邊舉起手中回音劍,擺出瀟湘絕劍的起手式,一邊對沈秋說:


    “打完這一場,再慢慢告訴你。


    另外,我是和李義堅一起來的,同行的還有一位...山鬼,他們就在五裏之外等你,快去匯合吧。”


    “他們也來了?”


    沈秋心中頓時有股暖流升起。


    這一夜搏命,危急之時,有好友千裏遠馳而來,怎能讓人不感舒心呢?


    借著林慧音送入體內的雪霽真氣,沈秋運起三分舍身決,將手中搖光的匹夫刀意壓製幾分。


    七星搖光還不順從。


    但已經不再丟出刀意破壞沈秋軀體。


    他將搖光刀抬起,扛在肩上,走出幾步,又回頭看了看林慧音。


    他用朋友之間打趣的語氣說:


    “慧音女俠,你一個人行不行啊?


    那卻邪刀可是凶得很呢。”


    聽到這問題,林慧音鬥笠之下的臉上,也露出一抹輕笑。


    她揮起劍式,輕聲說:


    “沈秋放心,我當然行!”


    “別被它擊中,那刀會吸血,也別用劍氣,那少年的血色罡氣有古怪。”


    沈秋提醒了一句。


    林慧音點了點頭,便主動踮起腳尖,如風中女神般,持劍掠向憂無命,憂無命也毫不畏懼,握著魔刀便砍出秋風刀式。


    眨眼之間,數招已過。


    內力大增的林慧音揮劍也快了數分,眼見憂無命沒能在瀟湘絕劍劍式展開前占得上風。


    沈秋便放下心來,他最後看了一眼。


    那飄飄女俠步伐輕盈,劍式暗藏殺機,隨著回音劍舞,已經有銳利劍風纏繞四尺劍圍。


    憂無命臉上還有愕然表情,似乎弄不懂這漂亮女子的劍法怎麽越來越厲害?


    但...


    身入局中,他已經再無勝算了。


    沈秋扛著搖光刀,一邊用雪霽真氣和它對抗消耗,一邊運起魅影步法,朝著後方五裏的匯合之處趕去。


    山鬼來了呀。


    一年不見,也不知自己那位結義大哥的劍術,到達了何等層次?


    要趕去和他會合,再去尋那張楚!


    劍玉,必須奪回來!


    他一邊飛掠,一邊伸手拍在搖光刀上,他冷笑道:


    “搖光,接下來,咱們慢慢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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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秋和張嵐這邊逃了出來。


    先行一步的張楚那邊卻也不是一帆風順。


    他帶著七絕精銳衝出蘇州,卻被等候在城外的真武純陽宗的道士們打了個措手不及。


    對方不僅人多,而且也有高手。


    真武純陽宗,那位純陽真人的弟子,在瀟湘之地鼎鼎大名的“七截劍客”東方策調兵遣將,將一眾七絕精銳的去路堵死。


    張楚本人,也被另一個難纏的地榜高手阻攔住。


    “嗷”


    刀氣長鳴,似有猛獸怒吼,淩厲非常。


    張楚一手握刀,一手背在身後。


    他使的逍遙遊身法,與張嵐的身法一般詭異,且輕若鴻毛,在斬出一刀後,便停在驛道邊的一根小竹枝上。


    就如蜻蜓點水一般。


    三道陰冷刀氣劃過長空,並非直來直去。


    而就像是獸群獵食,一者前衝,餘下兩道從側翼奔襲,試圖偷襲三丈之外那手持長劍的青衣劍客。


    但後者並未曾躲閃。


    就如古樹生根,雙腿微分,站在原地,也不見手中長劍如何動作,便有弧光閃耀,將那三道陰冷刀氣攪碎開。


    在他身邊,已經橫七豎八的倒下了十幾具屍體。


    那些都是在張楚的命令下,前去圍攻青衣劍客的七絕精銳。


    饒是精銳。


    但在這人劍下,也走不過幾招,就被輕鬆刺死。


    他的動作就像是和孩童遊戲,手中利刃輕飄飄的,不見怎麽使力,便也有奪命之術。tv更新最快//


    “陸歸藏!”


    張楚提著刀,在身前用手指彈了彈。


    他對眼前那表情溫和的青衣劍客說:


    “我聽聞你父親死在任豪手裏,你卻不為父親報仇,反而聽從任豪命令,前來阻攔於我...


    莫非,你這滄海明月陸歸藏,江湖人人皆知的孝子,實際上是個認賊作父的雜碎?”


    聽到張楚的譏諷,那青衣劍客搖了搖頭。


    他用溫和如玉的聲音說:


    “我父之仇,就不勞閣下費心了。


    至於我離了歸藏山莊,遠來這蘇杭之地,也不是為了任豪的命令,你們這些魔教中人,倒行逆施。


    在下便前來維護正道,庇護蒼生,有問題嗎?”


    “哈哈哈”


    張楚仰天大笑。


    他並不惱怒,而是很平和的回應說:


    “正道一定是對的,哪怕殺人越貨也是為了天下蒼生!


    魔道一定是壞的,哪怕救人水火也是包藏禍心!


    我卻不知是誰定下這個規矩的,但現在看來,你這堂堂地榜第二,見識也不過如此嘛。”


    他話鋒一轉,又譏諷的說到:


    “我還家中故人說,你父親陸文夫與我魔教巨擘桃花老人,乃是莫逆之交呢,這樣算來,你陸家歸藏山莊,又是正是邪啊?”


    “上一輩的事,我作為晚輩,自然是不敢評論的。歸藏山莊被他人怎麽看,我也管不了。”


    陸歸藏依然那那副溫和的語氣。


    他抬起手中長劍,對張楚說:


    “但我是正是邪,我卻是知道的...


    張兄還是莫要耍嘴皮子了,你若是自認不是我對手,那邊束手就擒,你若還想做過一場,那我奉陪就是。”


    “好!”


    張楚的身影詭異傾倒,就如在竹枝上旋轉一周,如靈猿落地。


    他雙手握住手中那把和卻邪刀有七分相似的直刃刀,刀刃向外偏移。


    這灰撲撲的刀刃上,映出頭頂星海。


    也有肅殺刀氣自張楚周身逸散開來,他對眼前將長劍豎起在眼前的陸歸藏說:


    “久聞歸藏山莊劍法乃是武林一絕,滄海月名劍也有諸般神妙,今日,我張楚便以家傳的貪狼刀術,向陸兄討教一二。”


    兩人的身影轉瞬消失,又有刀劍撞擊的弧光在黑夜中亮起。


    兩名地榜高手的真氣鼓蕩開,一陰冷肅殺,一孤寂清寒,就如夜風狂吹,卷的這驛道林間落葉紛飛。


    張楚揮刀甚急,每揮起一刀,便有野獸嘶吼,貪狼刀氣纏繞全身,就如風車旋轉。


    陸歸藏一旦靠近,便有銳利凶狠的刀氣迎麵而來。


    這刀術詭異至極,上一刀和下一刀之間毫無聯係,就如羚羊掛角,咫尺天涯,猶如怪石嶙峋,天外飛仙。


    完全預測不到,下一刀會從何處斬來。


    但陸歸藏這天才人物在接戰幾息之後,便看出了貪狼刀術的根腳。


    張楚挪移似鬼魅,但腳下步伐從不多走一步。


    行的乃是北鬥七星的星象倒映,那些飛舞的貪狼刀氣,也是沿著星象轉移而改變群攻方向的。


    這就相當於,張楚一個人。


    便擺出了一個需要七個人才能擺出的詭異刀陣。


    一旦陷入其中,前後左右便盡是陰冷刀氣掠食而來,真如陷入獸群,一個不查,便會被貪狼刀氣吞沒攪碎。


    隻是幾息之間,陸歸藏便陷入防守,似是無力反擊。


    但他也有破局之策。


    “噌”


    就在張楚打算一鼓作氣,操縱已經成群的貪狼刀氣,擊破陸歸藏三尺劍圍的一瞬間,就有長劍輕鳴。


    如一輪圓月當空。


    在明月之下,又有陣陣龍吟。


    陸歸藏單手持劍,閉著眼睛,左手向外輕輕一揮。


    清冷劍弧看慢實快,朝著周身七尺刺出十數劍,以翻江倒海的姿態,將其中存在的一切事物都攪碎開來。


    貪狼刀氣也被攪碎大半。


    已衝入三尺劍圍的張楚麵色微變,手中刀式陽剛漸減,陰柔漸增。


    就如頭狼嘶鳴,從攻變守。


    長刀斜斬三分,將眼前撲來的銳利劍氣撥打攪碎,刀刃微動間,便是方寸功夫,盡顯巧妙。


    他腳尖點地,後撤數尺,又看了看手腕上被切開的衣袖,還有鮮血自手臂流出。


    “好一招明月出滄海...”


    張楚深吸了一口氣。


    他知不能再繼續糾纏,必須一招定下勝負,便對眼前持劍如流星襲來的陸歸藏說:


    “那我也給陸兄露上一手!”


    “嘩啦”


    張楚體內貪狼真氣氣勢一變,從那陰冷之態變得磅礴如江。


    貪狼刀術有貪狼三相。


    陰冷廉貞、煌煌紫微、還有奇詭武曲。


    張莫邪參研的貪狼心決,其真氣自然也有三種變化,之前張楚用了廉貞和武曲,現在就是正大光明的紫薇刀相!


    然而,他揮出的下一刀,卻不再是貪狼刀術。


    而是更凶狠,更霸道的一刀。


    那刀刃斬下。


    飛身而來的陸歸藏眼前便有蕭蕭落木之感。


    就好像張楚身邊布滿了秋風落葉。


    而每一片落葉上,都有攝人殺氣。


    這一刀斜斬,那些落葉也呼嘯著聚成風暴,沿著張楚的刀式飛舞向前。


    一個人!


    隻有一個人!


    卻砍出了如千萬刀聚集一處的氣勢!


    “砰”


    陸歸藏將自身劍法所有劍式飛速舞出,切碎一片又一片刀意落葉,但那落葉何其多?


    密密麻麻,遮天蔽日!


    隻是眨眼之間,他便這一刀狠狠斬飛出去。


    這地榜第二在空中翻滾一周,落入地麵,又後退一步,卸去力道。


    他手中長劍自劍格處斷裂開來,碎成了無數小塊。


    他的手腕也抖動不休,身上青衣,更是被這一刀盡數破碎,化作漫天碎片,落在眼前這一片狼藉的林中。


    斬出至強一刀,讓張楚也是真氣枯竭。


    這很正常。


    這手刀法,本就不是他現在該用的。


    “張楚!”


    眼看著張楚反身掠入夜空,陸歸藏高聲喊到:


    “那是什麽刀!”


    “家父所傳,落葉殺生...”


    張楚的聲音遠遠傳來,他喊聲中還帶著一抹譏諷。


    “今日所見,歸藏山莊,滄海月明劍,也不過如此!下次再戰,陸兄,另外,給自己找把好點的劍吧!”


    眼看著門主離開,周圍還在拚死纏鬥的七絕精銳,也紛紛撤退。


    真武純陽宗的道士還要再追,卻被為首一人喚住。


    那人身穿白色道袍,手握真武玄蛇古劍,頗有種出塵之感,他起身飛掠到陸歸藏身邊。


    他輕聲問到:


    “陸兄,那張楚...”


    “不必追了。”


    陸歸藏深吸了一口氣,看著手中隻剩下劍柄的斷劍,他臉上頗有蕭瑟之感,說:


    “武力已是地榜,又刀術奇詭,我手中無有趁手兵器,追上去也難以製敵,他人前去更是取死之道。”


    “隻是那一刀...”


    陸歸藏握緊了拳頭,他對身邊人說:


    “東方兄,此事已了。


    我要回歸藏山莊閉關苦修,來日,定要讓那張楚看看,我家滄海月明劍的威力!”


    說完,這陸歸藏就要走。


    卻被東方策拉住。


    七截劍客左右看了看,握住陸歸藏手腕,又拍著好友肩膀,耐心而溫和的,低聲對陸歸藏說:


    “陸兄且留一留,戰後還有武林同道相聚,我知你不善言談,也不喜喧鬧,但且聽我說。


    那張楚欺你沒有好兵器,眼下便是個機會。


    等明後幾日同道相聚,我且幫你詢問一二,這江湖之大,名刃寶器那麽多,總會尋得心儀的兵刃。


    屆時再與那張楚爭鋒,豈不事半功倍?”


    陸歸藏猶豫了一下。


    他點了點頭,對東方策抱拳行禮,說:


    “那,就麻煩東方兄了。”


    “你我兄弟情誼非常。”


    東方策攙扶著陸歸藏的手臂,他帶著幾分溫柔的說:


    “不說這些見外的話,來,陸兄,我帶你去休息,再為你調養體內真氣。


    先把外袍脫了,我為你渡入真氣療傷。”


    這邊張楚帶著剩下的七絕精銳突圍而出,尋了個高地正欲休息一二,卻突然聽到有打鬥聲自前方傳來。


    他上前一看,那異色雙瞳裏,便有笑意閃出。


    “二弟!莫要胡鬧了!”


    張楚高聲喊到,讓正在和天地玄黃四衛糾纏的張嵐手中招式猛地一停,結果被對麵詭異家夥一拳打中胸口。


    惜花公子回頭看去,便看到三十多個七絕精銳,正朝著他撲過來。


    而在那人群之後,自己那大哥滿臉笑容,卻讓人遍體生寒。


    “咱們兄弟還真是有緣,快隨我回家吧。”


    “回去之後,咱們張家血裔之間,再好生‘親近’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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