持劍道士,半空踏步而來,各色天火罡風吹拂不休,尋常人沾上就是屍骨無存的下場。


    但紫光凸顯,化作道道光痕,就如蛛網遍布,一瞬便收。


    視覺還殘留那些光刃劃過的痕跡,眼前攻來的各色法咒,卻也都被這一劍斬開,太阿輕鳴中,帶起紫色光紗纏繞,讓今日的紫薇道長,越發有出塵之氣。


    下一瞬,太阿劍向前急刺,帶起破空之舞,攪碎前方三丈空域,卻不得見賊人身影。


    在輕笑聲中,蓬萊老祖慢悠悠的自圓悟和尚身後踏足而出,這一手仙家挪移,比那紅塵君使來,更見瀟灑自然。


    不但躲開了太阿攢射,還將自己送到了已受傷的對手身後。


    手中煙雲如意輕點,又一次泰山壓頂,將圓悟的禦守碎去,將這老僧從高空再次打入地麵,要使他肉身崩潰。


    在場這數人中,隻有這老和尚未修神魂,一旦肉身碎去,頃刻就是身死道消。


    “嗡”


    待如意輕點第二記絕殺,老祖的風輕雲淡,一瞬便收,本該打向地麵的咒法,轉了個方向,打向自己身側。


    同時自己挪移一步,閃到半裏之外。


    “唰”


    看不清軌跡的青玉竹,如破開空間般,點在老祖方才所在的方位上,待青竹落下,空無一物的空氣上,竟顯出如黑色蛛網的道道裂痕。


    這一點,已有破碎空間的能力。


    再加之縛龍神妙,引得周遭力道混亂不堪,就連老祖也被影響,隻得一閃而過,並未正麵對敵。


    阿青的偷襲無果而終,不過也不算空手而回,最少救下了圓悟和尚。


    她撥了撥長發,有些遺憾,又回頭看去,在身後那處老祖現身地,已有另一人在那等候,就如守株待兔,老祖方才現身,背後就是一拳打來。


    這一拳奇特的很。


    看似慢。


    實則快若閃電,一拳之中,帶著快慢兩術,看得人別扭至極。


    “砰”


    老祖手中如意化劍,隨手一挑,要如破去大威天龍杖一般,將這一記真武太極也破去,但若滄海之水匯聚之力打向後方,後者拳術驟然一變。


    從剛猛迅捷,變得風聲月影,輕柔至極。


    五指化作雀尾,輕輕一攬,又在身形搖擺一圈後,又右手打出,依然是縹緲無常,但這方寸之間,卻頗有種風起雲湧的感覺。


    真武拳意.雲手。


    “哐”


    悶雷炸響,純陽子這輕風雲淡的一拳,接老祖的滄海之力,又加持自身武力,將他周身玉雲霞衣盡數破去。


    這放在千年前,也算是一流的禦守道法,這一瞬,被俗世武者這一掌,碎的幹幹淨淨,快到老祖都有些反應不過來。


    他畢竟隻是神念剛醒三分,什麽心思若電之類的神異,還用不出來。


    殺意臨身,老祖與後退閃現,但身後青玉竹如有神助,連點三記,封死他所有挪移空間,天璣劍意已鎖定了他。


    更糟的是,眼見還有紫光乍現。


    太阿如飛劍出手,橫跨半裏,再浮現時,已完全躲不開。


    “轟”


    三道絕殺,聚於一處。


    其靈氣真氣爆裂,攪得臨安大半天光,都被攪碎開來,好似天際都要被打碎開來,弄出如晚霞一樣的紅雲陣陣,又在下一瞬消散開來。


    驚得下方廝殺的武者軍卒,都在這一瞬安靜一絲。


    “這頂級武力施為,還真是誇張,幸虧是在空中,要是在地麵,這一城人,可都沒活路了。”


    張楚停在皇城飛簷上,向天際瞭望,眼中倒映出半空中的幾道身形,也映出了這國師的一抹羨慕。


    不過很快,張楚的眼神,就變得古怪起來。


    他看得清楚。


    被三記絕殺打中,本該湮滅的蓬萊老祖,竟又在霞光飛舞間,如時光倒轉,重塑了軀體,雖然狼狽些,但卻並無要死的情景。


    “轟隆”


    雷光乍現,遍布天穹。


    被武者們“弄死”了一次的老祖,看樣子動了真格,各色風火雷電化作一片混沌之景,將數名天榜裹在其中,又以數千雷電斬下,化作陰森雷獄。


    太阿再起,以那斬滅萬法的劍術,塑出一處安全之地,待雷光消散一瞬,眾武者便再起身攻去。


    漫天中都是亂舞人影,這戰鬥仆一加速,便看的張楚眼花繚亂。


    但他卻津津有味,樂此不疲。


    他悠閑。


    不代表著他身邊就沒有危險。


    在他所在之地,憂無命手持卻邪,四處砍殺,在這飛簷之下,已丟下了好幾具屍體,都是武林高手,都是蓬萊老鬼化身。


    今日凡入此城,不管何方陣營,不管來意為何,除了自己人之外,其他人都得死!


    這是老祖的旨意。


    不得違背!


    憂無命有卻邪在手,心中化血海幻境,神魂入其中那是自尋死路,這些被砍死的老鬼,便借著靈氣升騰,以神魂之軀湧來,欲奪舍前方張楚。


    後者看也不看他們,寬大的袖子隨手一揮,便有朵朵金火打開,讓那一眾神魂放聲尖叫,齊齊撤離。


    這玩意...


    是可以燒魂的,以它們的道行,沾上就死。


    但還沒等這些失去軀體的神魂逃出多遠,在附近的另一處街道上,便遇到了一群如朗似虎的瘋狂武者。


    為首的,是一個手持黑色倭刀,大砍大殺的大胡子。


    他將染血的刀,從身前屍體上抽回,思索有感,回頭一看,雙眼中倒映出那幾隻失去軀體的神魂,嘴角便咧出一抹酷烈笑容。


    “真好啊,這是送上門了。”


    楊複持刀上前,神武加持,身形一閃,便掠入神魂前方。


    兩個有道行的打出五行咒法,以烈火寒霜,欲阻攔這武者逞凶,誰料後者不閃不避,以肉身硬接法咒,吃著痛,也將手中黑刀砍下。


    淒厲刀光,映出一抹黃泉之景,在那萬鬼哀嚎之間,眼前這大胡子武者,似化身地府修羅,那股淒厲刀意,壓得這幾個神魂躲閃不開,隻能硬吃眼前這一刀。


    但這神武武者,混著靈氣的一刀,豈是那麽好吃的?


    一刀斬滅。


    兩個神魂慘叫著逃離,剩下兩個,已被這凡俗武者一刀滅去,不比砍殺妖鬼更困難。


    “不過如此。”


    楊複看神魂逃開,也不去追,隨口說了句,又反身回到神武盟陣地之中,帶著自己的三四十個兄弟,在這臨安城裏四處尋找。


    但凡遇到蓬萊老鬼,殺!


    兩個神魂吃痛,不敢在此殺生地停留,便穿牆而過,欲尋得一具軀體存身。


    但它們運氣實在太差。


    剛過街角,就看到一個穿白衣黑扇,一頭碎發的年輕武者,提著把七星搖光,慢悠悠的往皇城這邊走來。


    凡他所到之處,有陰森寒霜覆蓋大地。


    街道,房屋,屍體,兵卒,甚至是燃燒的烈火。


    都被寒霜吞沒,化作一處處幽冷死境。


    “啊,是奪魂沈秋!”


    “快跑啊!”


    兩個神魂,顯然不是無知者,他們認出了沈秋,便以更快的速度,飛閃而去。


    沈秋也不理它們。


    隨手一甩,十幾個殘魂嚎叫著飛出劍玉,如索魂獵犬,追向那兩個逃走的神魂,待沈秋掠到皇城大門前時,它們已獵取到逃亡者。


    將那兩個蓬萊神魂七手八腳的抓著,送到沈秋眼前。


    “你們吃了吧,我不需要它們了。”


    他看著眼前被天榜鬥老祖卷入,弄得一片淒慘的皇城,對那些殘魂說了句,在慘叫聲中,兩個蓬萊神魂,便被分屍食之。


    “沈某曾許諾你們,要給你們個機會,奪回被占據的人生,眼下,蓬萊老鬼們,幾乎都聚在城中,要與我等拚死一搏。


    這便是機會到了,沈某說到做到。”


    沈秋彈了彈手腕上的劍玉,他說:


    “去吧,爾等自由了,去奪回你們被搶走的東西。”


    眾靈齊聲大吼。


    一瞬間,藍色的幽火飛星點點,纏繞著沈秋旋轉一周,似是告別一般,下一刻,他們個個化身人形,成群結隊,往城中散去。


    還有些無處可去的,就留在沈秋身邊。


    肉身已毀,或者不在此處的,也想趁機獵食些,讓神魂更壯碩,這可是難得的好機會。


    “師兄!”


    眼見沈秋飛身而來,率軍堵在皇城大殿前,被何忘川和一眾江南武者,持劍護著的青青喚了句,待沈秋落下,跟著何忘川衝到此地的江南武者,紛紛拔劍在手。


    今日之事,太過離奇突然,唐九生大俠率眾反叛,殺了好些兄弟,若不是秦虛名趕來及時,他們這些人,怕要被那些蓬萊老鬼徹底團滅。


    尋得何忘川大俠,便又被後者帶來此處,說是要報仇,但這突然的變化,實在讓這些武者一時間轉不過彎來。


    “都收起劍!”


    何忘川撚著胡須,沉聲說:


    “今日之事,爾等還沒看穿嗎?事關天下,大是大非就在眼前,莫要因江湖內務,就窩裏鬥!”


    沈秋也沒理那些對他惡意滿滿的江湖客,他將手中染血搖光,遞給青青。


    說:


    “怎麽不進去?趙鳴應該就在這裏。”


    “有人擋著。”


    青青將大斧放在馬兜裏,將溫順的搖光扛在肩上,她撇了撇嘴,對沈秋說:


    “我不想欺負老人家,還有幾個棘手的,護在殿裏,我打不過。”


    “說的這麽理直氣壯啊。”


    沈秋笑了笑,掃了其他人一眼,說:


    “你們守在這裏,別讓他人幹擾,青青,隨我來。”


    他向前踏上那被暗淡天光映的昏暗的白玉石台階,上方雕龍刻鳳,很是華麗,象征著南國王權威嚴,青青握著刀,穿著盔甲,跟在他身後。


    這處大殿本該防守嚴密,但此時,大殿之前,莫說是侍衛了,就連太監都不見一個。


    四處宮門關閉,隔著牆,都能感覺到殿中人那股瑟瑟發抖的畏懼,在空無一人的大殿前方,隻站著一個白發蒼蒼的老頭。


    趙廉。


    他身穿戰陣甲胄,帶著戰盔,手握自己那把青龍刀。


    刀刃上還有血跡。


    在老頭腳下,也躺著十幾個身穿北國軍服的兵卒。


    他就站在那裏,像是一堵搖搖欲墜的牆,護著身後的宮殿,和宮殿中的那個讓他感覺到丟臉的侄孫。


    “讓開吧。”


    沈秋看著趙廉,溫聲說:


    “你想守護的那個國家,在你侄孫跪下去的時候,就已經完了,不,在趙彪和蓬萊勾結的時候,覆亡的鍾聲就已經響起了。


    我不信,你沒聽到。”


    “他沒跪!”


    戰盔之下,傳來趙廉蒼老的聲音。


    就像是個到死執拗的老漢,明明知道自己該倒下了,卻還是咬著牙,硬撐著最後一口氣,不願倒下。


    他不是眼前這兩個人的對手。


    他甚至不是青青的對手。


    但打不過是一回事。


    敢不敢打,就是另一回事了。


    “你遣散軍將,讓他們護著百姓離城,又把虎賁衛陷死在城中,還去了軍令,讓齊魯邊軍歸降青青。


    威侯,你已經做了決定。


    你已經決定投降了,為何還要粉飾太平?”


    沈秋問到:


    “是什麽讓你站在這裏死撐著,為那些已不存在的東西赴死?我知道,你已抱定死誌,是打算,為南國趙氏,殉葬不成?”


    “他,沒跪!”


    威侯以同樣的話,回答了沈秋的詢問,讓身邊的青青,都不住搖著頭,眼中盡是憐憫。


    “讓開!”


    沈秋的聲音徒然變冷。


    腳下寒氣蔓生,不到一息,便將趙廉雙腳,封凍在地麵上,眼見沈秋上前,趙廉大吼一聲,似要將體內所有的力量,都灌注到自己的青龍刀上。


    但這一刀砍出的時候,他卻閉上了眼睛。


    不可能阻止的,他心裏很清楚。


    “當啷”


    脆響之後,半截刀刃插在了地麵冰層,沈秋邁步向前,伸手放在緊閉的宮門上,下一瞬,眼前整道牆壁,轟然破碎。


    碎石四濺,煙塵橫飛,趙廉腳下冰塊都被震碎,老將倒在地上,還要伸手去拉住沈秋的腳,不讓他踏入殿中。


    但伸出的手,卻被另一隻手摁在地上。


    趙廉回頭,看到了拄著刀的青青,蹲在他身前。


    大楚王女低聲說:


    “夠了!


    已經夠了,你為他做的夠多了。


    不是你不好,是他配不上你這樣的忠臣,我以大楚王女的身份,命令你,趙廉,不要再掙紮了!留條命吧。”


    “嗬嗬,殿下。”


    趙廉啞聲說:


    “我是叛徒啊,怎麽會遵守您的命令呢?”


    說著話,他掙脫青青的束縛,向前爬動,還想要拉住沈秋的衣角。


    “砰”


    搖光刀柄,砸在了趙廉腦後。


    老頭本就虛弱,被這一記打的昏迷過去。


    “全天下都是我家的。”


    青青將老頭拖動,安置在殿外的石階下,她對昏迷的趙廉說:


    “就算是叛徒,也得服從我,他那樣的君主,配不上你這樣的好臣子。”


    王女眯起眼睛,幫趙廉擦了擦狼狽的臉頰。


    她咧開笑容,說:


    “但我配得上。”


    “從今往後,你就是咱青青的忠臣了,你看,你也沒反對,所以,大楚威侯,咱們就這麽說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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