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榜!慧音女俠已至天榜!方才對搏妖物時,她竟沒出全力,這會被人圍攻,才露出底牌來。


    真厲害啊。”


    “不隻是瀟湘魁首,那代表兩廣而來的劉卓然劉大俠,一手劍術亦成至臻之境,以肉身硬接鐵牛和尚的禪杖,分明已是無垢無漏之軀。


    他也已成天榜了。”


    “這些個高手,一個個倒是藏得深,方才死戰妖物,大家動用神武術,便沒能看到他們的根底,現在爭盟主,人族武者對搏之間,不得用神武禦敵,隻靠個人本事。


    就若潮水褪下,才將他們一個個的本事真正逼出來。


    這才對嘛。


    神武術厲害是厲害。


    但我輩武者,到底是要靠手上功夫決勝負的,這樣拳拳到肉,刀刀見血,才是爭盟主該有的樣子。”


    “華山掌門被淘汰了!第一個退場!”


    戰報在圍觀者中不斷傳來。


    其實不需要他們再去呐喊說話,因為此時人人都能看到戰場局勢。


    確實,車華是第一個被淘汰的。


    但不是他武藝差,這些留到最後的高手,再差也不會差到哪去,除了幾個隱藏實力的,大家其實都是伯仲之間。


    這位九指劍俠,是運氣不好。


    他在和李義堅拚死打鬥的時候,被聯手如同連體嬰一樣配合完美的黑白蠱師小姐姐,從後方偷襲。


    被白川以一記大黑天邪蠱定身,然後被黑潮小姐姐一鞭打散護體氣盾,又以凶蠱弑身,七竅流血,了卻當場。


    背後偷襲,這是不講武德啊!


    但仔細想想,自己去和李義堅打,也是趁著李大幫主被陸歸藏打退時上的,也算是偷襲了。


    就在車華百般懊惱,後悔自己該更警惕一些的時候,第二名退場者也從武境中脫離。


    鐵牛和尚一臉懵逼的拄著禪杖。


    他方才被東方策,蕭靈素和秦虛名三人聯手襲擊、


    本能靠著涅槃氣盾,再加上已修入正道的半成金身,擋住這圍攻,對擅長禦守的涅槃寺人來說,這種亂戰是極大有利的。


    卻不料一直偷偷摸摸躲在後方,低調如蛇的張屠狗老兒,給他來了一記蓮花棍,從地下突襲,破去氣盾罩門。


    隻是一瞬,便被兩劍一拳加身,橫死當場。


    鐵牛輸就輸在,這莽漢武僧,有些太講武德了。


    方才亂戰將起時,他就該聯合其他人的,但他慢了一步,結果落得如此下場。


    戰況一開始就進入了白熱化,其戰勢之激烈,讓所有人都目不暇接,上一瞬還是合作者,下一瞬便要刀劍相向。


    這種最原始,最純粹的武道爭鋒,既暴力又激烈,論起場麵好看,可比以往那文縐縐的各方輪戰有意思多了。


    確實,陸歸藏之前所說的話,說到了很多人心坎裏。


    武林盟主,該有識人之明,聚人之能,還要有人格魅力,能讓人心服口服。


    但這些品質,都是錦上添花,論其根本,盟主,就該是武林中最強大的那個。


    對於武者而言,隻有真正的強大,才能讓人敬畏,讓人願意低頭服氣追隨。


    “唉,老子失誤了。”


    李義堅和秦虛名也被雙雙淘汰出場。


    這李大幫主一臉唏噓,他方才狀態不錯,已熬到中期,本想著再戰一波,但隨著武藝稍弱者都被淘汰掉,剩下的都是一群硬骨頭。


    他的征程,最終止步於和秦虛名同歸於盡,貪狼刀刺穿秦虛名心竅,兩儀神拳打裂李幫主頭顱。


    慘烈而又壯麗。


    然後是東方策和蕭靈素,純陽宗與玉皇宮最強大的弟子,同時是雙雙退場,真武劍術和泰嶽劍術到底哪個更厲害,這爭論依然沒能分出結果。


    老銀幣張屠狗,拚了性命,以自己馴養的那隻青玉小蛇,破了白川和黑潮的聯手。


    這最後一位還活躍的老一輩高手,以全力爆發,如星光亂舞的北鬥列缺棍,將苗疆兩蠱師送離決戰。


    但自己也被百種蠱蟲附身,無力再戰。


    張屠狗遺憾的看了一眼場中最後存在的身影,感慨一聲江湖後生好厲害,隨著百蠱爆發,隻能黯然退場。


    丐幫幫主的退場,便代表著如今場中,就隻剩下了最後三人。


    陸歸藏,林慧音,劉卓然,三個年青一代中的佼佼者,當然,這麽說也不太準確,很多人都因為各種各樣的事情,沒來參加比武。


    比如聖火教主小鐵和聖女詩音。


    那對狂戰士與暴力法爺的組合,若是出現在場上,局勢絕對會大變。


    還有花青與阿青這對神仙眷侶,現在還在兩廣大地上巡遊呢,憂無命,張嵐這兩個亦沒有參戰。


    但即便如此,場麵已經很好看了。


    “噌”


    身上已布滿了傷痕血跡的陸歸藏,左腳一挑,插在地麵的真武玄蛇劍便落入右手,與左手觀滄海古劍相應成輝。


    他以一人持雙劍,麵對眼前手持寒月劍光,若月宮女劍士的林慧音,以及手持光禿禿的劍柄,千刃飛散,若落星纏於身側的劉卓然。


    “來!”


    陸歸藏眼中燃燒著火焰。


    那是力量,是意誌,是追求。


    是...愛。


    以心境最後的短板被補齊,讓這本就被譽為天才的劍客,終於踏出了自己在劍道上最後的一步,已再無桎梏纏身。


    他對眼前兩人發出了鬥劍的邀請,林慧音和劉卓然對視一眼,下一瞬,兩人同時起身。


    月光似劍無形,群星飛落,一瞬奪命。


    危局已現,將陸歸藏周身遮蔽嚴嚴實實,每一寸中都是殺機滿滿,隻要踏錯一步,就是殞身下場。


    但他卻不退!


    不但不退,反而向前一步,迎著淩虛與回音劍便衝了上去,像極了一個被承諾衝暈頭腦的瘋子。


    他卻不是個瘋子。


    他敢這麽做,自然有自己的底氣。


    “嗡”


    劍刃嘶鳴中,手中雙劍滑向兩側,就如不可能之事在眼前綻放,滄海月明的幽靜劍意,在這狂戰之地散落。


    在那海天一色,雙月映照之中,又有日出東方,亮若白晝。


    那是另一種劍意。


    與滄海月明劍截然不同的,完全相反的另一種劍意,煌煌大氣,就如烈日照拂,將千萬光華聚於一身。


    秋水落霞劍。


    陸歸藏自己悟出的,隻屬於他自己的密劍。


    以雙手使不同劍法,以一身喚不同劍意,還能讓兩者完美融合,融為一體,推入更高境界,就像是潮水滔滔打來。


    不講道理,蠻橫至極。


    廣寒劍經帶起的月光被紅日落霞打散。


    淩虛千刃,亦被滄海月明,各處生發的劍氣撥開,隨著陸歸藏以身化劍,在撕裂天穹般的轟鳴聲中,一切都歸於最後一抹劍影。


    整個武境在這一瞬崩塌開來。


    就好似世界末日,以沈秋對武境操縱,也無法避免武境散落,畢竟此時劍玉還在萬裏之外,掌控力不比以往那麽精細。


    在這世界崩塌的末日光景裏,手持雙劍的陸歸藏半跪在地上,身體顫抖,臉色蒼白,身上青衣,幾欲被鮮血浸滿。


    而在他身後,林慧音和劉卓然的身影,也似被一劍斬開,化作齏粉散落。


    贏了!


    陸歸藏也不回頭去看,他以雙劍拄著身體,晃晃悠悠的起身,就那麽挺直腰杆,站在一片末日風光的背景之前,任由滔滔狂風吹動長發。


    他仰起頭來,看著眼前空無一物的天空,似是在與那些旁觀的目光對視,無聲之中,宣告著既陸文夫,任豪之後,第三位武林盟主的誕生。


    這一次的場麵,可比他父親,以及他父親被任豪擊敗那時,宏大太多了。


    在武境之外,東方策雙眼通紅,幾欲落下淚來。


    歸藏是為他,才走到這一步的。


    那人明晰自我,明晰一顆武道之心,不再畏懼天下悠悠之口,亦不再畏懼那些指指點點,他不再為武林天下的評價而活。tv手機端/


    他最終,曆經人生諸事,選擇了那一顆本心。


    不會再遮掩心中所愛。


    不再遮掩自己欲求。


    亦不再遮掩自己的天賦,求得這一絲力量,他已登頂至此。


    “恭喜,陸盟主。”


    武境崩潰的末日風景在這一瞬斷離投影,但那一方武境的崩潰卻並未繼續,而是如時間暫停一般。


    天地磨滅停於時間之中,在陸歸藏身後,沈秋邁步走出。


    他對背對著他的陸歸藏說:


    “你陸家人真是厲害,在盟主之位旁落十多年後,又一次將它帶回了歸藏山莊,但你贏的光明正大,天下間無人能挑出毛病。”


    “還沒贏呢。”


    陸歸藏長出了一口氣,握著雙劍,回過神來,他對沈秋說:


    “那一夜,在五龍山莊,我與你定下約定,任豪已死,我父親與他的恩怨已遠去,如今兩人都在蓬萊山中,過的逍遙。


    但當日你我約定既然定下,就該履行。”


    “唰”


    雙劍揚起,指向沈秋。


    “沈宗主,還請賜教!”


    這個動作,倒是沒超出沈秋所料。


    其實他心中也記得兩人約定,否則便不會再這時候現身,麵對陸歸藏的挑戰,沈秋輕笑了一聲。


    他左手虛握,在紅光逸散中,卻邪魔刀浮於手中,又彈指打出一縷靈氣,落入陸歸藏軀體之中,使他疲憊受創的神魂複原到最佳狀態。


    “來吧。”


    沈秋抬起手,擺出一個普普通通的刀術起手式。


    下一瞬,兩人身影同時消散,然後,便有毀天滅地一樣的光暈轟鳴。


    這是最後一戰了。


    於凡塵之中的最後一戰。


    與這凡塵中誕生的,下一個時代的最強者,不留力道,決死一鬥。


    戰局結果無人得知。


    所有人甚至不知道,有這一戰的發生。


    當日下午時分,陸歸藏成就武林盟主。


    半月之後,天下九州武者集結,隨著盟主一起,遠征東瀛。


    ---


    同樣是半月之後,東海之上,一艘小船慢悠悠的往海外行去。


    船上隻有兩人。


    呃,準確的說,是三個人。


    “你到底給小差買了多少衣服?”


    船艙中,沈秋依靠在那處,看著身邊盤坐的小差,這天機人偶今日又換了套新衣服,似是西域那方的打扮。


    純白色的衣裙,彰顯出小差誇張優秀的身段,頭上戴著輕紗,還有珠玉點綴,麵紗遮住下半張臉,露出一抹神秘的風情。


    他扭頭看著在後方整理一個古怪箱子的艾大差,問到:


    “這些時日,每日都換一套不同的,而且質地都是上乘,你這是要給她做天下最好的打扮嗎?”


    “老子之前不是說了嗎?”


    艾大差以五指分化出種種工具,在那箱子上做最後的修整。


    他頭也不抬的說:


    “從蓬萊賊人那裏巧取豪奪的財貨,都花在小差身上了,老子隨身帶的大箱子裏,都是她的衣服,首飾,還有些不太懂的胭脂水粉之類的。


    我家小差如此完美,自然要用心打扮...老子花自己賺來的錢,你是有什麽意見嗎?”


    “沒有。”


    沈秋撇著嘴說:


    “你喜歡怎麽玩,就怎麽玩,但先說好,你之後去了昆侖那邊,可不能隨便用宗門中的錢財,為你家小差再填新衣裝飾。


    我妻子賺錢養活一個宗門,可不容易呢。”


    “放心,不用你家錢。”


    魔君嗤笑一聲,說:


    “老子抽空做幾個機關人,賣給你家青青,換來的錢財已足夠合用了。好了,這做好了,拿去用吧。”


    他將手中箱子,朝著沈秋推過來。


    沈宗主接在手中,這箱子有一人多高,密封起來,不知道裏麵裝著什麽,沉甸甸的,搖晃起來,還有些碎片聲響。


    “明日就是白露了。”


    艾大差站起身,走到船艙邊,向前眺望,碧海藍天之上,雲霧層層之間,依稀可見一處浮島,懸於海麵遠方。


    “此戰,可有勝算?”


    他回頭,瞪著大小眼,看著沈秋,說:


    “老子之前觀你和那陸歸藏一戰,便知天下世間,已無你的對手,就算是張大哥,與你都是伯仲之間,舍身殺伐,或許張大哥亦不是你的對手。


    但那老祖,卻並非尋常敵人,你敢來,大概是已有勝算在胸?”


    “這你讓我怎麽回答你呢?”


    沈秋背起那個大盒子,就像是背著具棺材一樣,他也抱著雙臂,站在船頭,眺望著遠方那浮島。


    幾息之後,他舒展著身體,說:


    “我會贏的,放心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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