魚幼薇看了一眼徐平安,眼角眉梢都有一種笑意。


    發覺他那眼神以及那毫無規矩的著裝,不由翻了一個白眼,得虧是她魚幼薇,否則換個未出閣的女子能去官府擊鼓申冤了。


    “看夠了嗎?”她有些好笑的嗔道。


    他這才抖了一下,反應過來頗覺不妥,幹咳幾聲,隨後立馬改顏換色,緊了緊自己的衣襟。


    訕訕笑道:“魚公…魚小姐,今天怎麽想起作一身女兒裝了。”


    魚幼薇嘴角一勾,有些調皮道:“那要不,我再打道回府換上一身男兒裝來見先生,免得你這般不適應。”


    說完,她竟轉身,作勢就要掀開珠簾打道回府。


    “誒!”徐平安驚呼一聲,上前兩步。


    “不用不用,來都來了,打道回府那多麻煩。”


    她嘴角勾得愈深,神態嫣然。


    回頭翻了一個白眼,打趣道:“那你不知道扶我下馬車嗎?我好歹也是刺史府的大小姐。”


    徐平安“哈哈”大笑,這魚幼薇有趣,非尋常女子也,伸出一手托住了她伸出的白皙玉手。


    入手冰涼,膚若凝脂。


    他自信可見泰山崩於眼前而不變色,可此時卻莫名的心跳加速了起來,甩了甩頭,想保持鎮定。


    魚幼薇耳朵有紅霞,臉上卻是坦然無比,自顧自的打量起了院子。


    徐平安伸出一頭向那馬車中看去,發現空無一人,便問道:“妖兒還有弄堂的那幾個孩子呢?”


    “我將她們安置在城外的一處山莊了,哪裏算是我去年買下的一個密地,很隱蔽,沒有人會發現。”


    “妖兒本想跟我前來,但我告訴她,你會去找她的。”


    徐平安點頭,又問:“陳笙的情況怎麽樣?”


    魚幼薇蹙眉:“不太好,一半的身體都被火燒得全非了,幸虧有丹藥及時救了他一命,昨夜餘叔又替他及時處理,才沒有毀容。”


    “但身體虛弱,醒來後便一言不發,還有他的臉,他的臉上留下了一塊很大的疤。”


    徐平安眉頭深深蹙在了一起,對於一個十四歲的孩子來說,一日之間這種打擊太重太重,幾乎不可承受。


    “我打算讓那幾名孩子都來刺史府,女孩我教她們刺繡與琴畫,男孩我教他們識文斷字,提弓上馬。”


    “這樣好過在外漂泊。”


    魚幼薇一雙美眸緊緊盯著他,試探性的說道,發現他沒有不悅的神色,這才悄然鬆了一口氣。


    “也好,先去看看他們吧。”徐平安道。


    “好,不過你是不是應該將衣襟穿好了再上馬車?”魚幼薇睜著一對眸子撲閃撲閃,調笑道。


    徐平安一笑,咧開大白牙,轉身便走近了院子裏。


    半晌之後,馬車在院子門前離開,李驥說什麽也不上馬車內,隻與車夫同坐,豎起一對耳朵又想要聽二人在說些什麽。


    ………


    揚州城外以北十來裏路,這裏背靠大山,蜿蜒之處還能看見大運河的蹤跡,算是幽穀。


    淌過一條小溪,馬車停在了石橋邊,前方百裏處有小宅,此時炊煙寥寥,雖不算多麽富貴,但多少具有煙火氣,與這青山綠水也是相得益彰。


    徐平安跳下馬車,背著手大步就向宅子走去,發覺背後無人,回頭一看魚幼薇站在馬車上似笑非笑的看著自己。


    那便轉頭回去,小心翼翼的將她扶下了馬車,似乎就差一個下人來上一句“老爺夫人到家了”。


    那宅前似乎蹲著一個小身影,她猛然一躍,大喊道:“哥哥!”


    妖兒苦巴巴的臉上迅速爬滿了驚喜,邁開小腳丫,雙手張開,一路跑了過來撲在了他的懷裏。


    徐平安被撞到傷口眉頭一蹙,咬了咬牙沒有吭聲,隨後“哈哈”大笑將她舉了起來。


    驕陽金光,沐浴其身,妖兒笑得清脆又幹淨。


    “哥哥,你遲到了!”妖兒小手指指著他,憤懣道。


    徐平安張了張嘴,自己好像的確失約了,一時不知道怎麽跟這小丫頭解釋了。


    魚幼薇巧笑嫣然,斜眼一看妖兒,出來解圍道:“怎麽,小丫頭這就把我忘了,昨夜是誰在我房內大睡到日上三竿的?”


    妖兒臉蛋一紅,綻放出花一樣的笑容,甜甜喊道:“幼薇姐姐!”


    說完,便伸出雙手要跑到她懷中去,魚幼薇便是一手接過。


    徐平安臉色詫異,才一夜這二人關係就這麽近了?


    想著想著便走進了小宅。


    小宅幽靜,種有一棵桑靈樹,樹冠茂盛幾乎遮住半個木樓,一副古聲古色的靜謐模樣。


    宅子中有一池塘,波光瀲灩,偶爾三兩隻肥魚一躍而出。


    這樣的地方的確難求,想必魚幼薇在此應該花下了不少的心思。


    直上二樓,推開門扉,四名孩子正圍在一個木榻邊上,木榻上正躺著一個繃帶遮臉的少年。


    見到徐平安,幾名孩子齊聲喊道“平安哥哥。”


    沉默不語,目光黯然的陳笙也轉了一下頭,看見徐平安微微移動下身體,嘴角扯起一抹笑意,在他看來卻是有些苦澀。


    李驥進來帶走了那四名孩子,房間中隻剩下了徐平安與陳笙。


    徐平安沉默一會後,很坦白的開口:“縱火之人我已經殺了,用同樣的方式讓他們灰飛煙滅。”


    “今日清晨,刺史府的人也將弄堂四十三具屍體清理了出來,全部葬在了城東,你傷養好了便可以去祭拜。”


    陳笙昏暗的眸子中閃過一道光芒,隨後終於是忍不住了,身體微微抽泣了起來,最後演變成了嚎啕大哭。


    徐平安沒有說話,有道是男兒有淚不輕彈,隻因未到傷心處。


    在他看來陳笙已經是個男人了,有的事終究要麵對,這與武學中的破後而立是一個道理。


    良久,陳笙依舊抽噎,但停止了淚水,喃喃道:“謝謝。”


    他突然又抬起頭,眸子中透出堅毅的神色:“我想要學武,你可以教我嗎?”


    那一刹那,徐平安仿佛想起了當年自己如他這般大的時候,要死要活的求李歸堯教自己練武,行走江湖。


    少年倔強,所圖之誌,往往能夠改變一生。


    “好,我教你,可我不是這世界上最好的師傅,但我會幫你完成心中之願。”徐平安笑道。


    “你知道我在想什麽?”陳笙問。


    “當然。”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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