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清晨,徐平安起來,獨自去秦玲瓏的墳前祭拜了一次。


    替她的墳清了清寒霜,打掃得也算整齊,就是孤零零的墳頭處在漫天寒霜之中,多少有些落寂。


    就是不知道,她是否會感覺到孤單。


    興許是對著亡人才能說出一些心中暴戾的一麵吧,用詞造句都不需要遮掩,心中怎樣想的就是怎樣說的。


    所以,他說的酣暢淋漓,無論是什麽都說。


    有人吐露心聲的感覺始終是好的,他感覺自己的心中暴戾又減少了一分。


    離開時,他回頭看了一眼墳頭。


    這是他每一次來此都會做的事,總覺得哪裏的女子還在看他,讓他不要走。


    這一輩子唯一讓他扼腕歎息又愧疚的女人就是墳裏這一位了。


    若是時光倒流,他不會再讓她如此落淚了。


    有些時候,被人愛也是一種大幸,隻是多數人看不穿而已。


    死了一個秦玲瓏,又娶了觀音婢和高仙敏的他,現在才反應過來。


    他最後說了一句:“幾個孩子等此事了,會來看你的。”


    而後,披風帶霜的回了小院。


    一進院子,魚宣生和餘巡都在,李歸堯親自陪著,懷中抱著兩個哇哇啼哭的小孩子。


    給這死氣沉沉的凜冬添加了不少的生氣。


    也好在有李歸堯這麽一尊不可想象的存在,這冰天雪地的寒氣也就成了擺設。


    徐平安眉頭一挑,顯然魚宣生帶信來了。


    “嶽父大人,若是讓暢安長大後知道你這樣抱他,不知道他會不會對你另眼相待!”他走過去調侃的說道。


    魚宣生一看,暢安被抱成了一團,腳丫子都快夠著臉了。


    他不禁老臉一紅,趕緊調整了過來,訕訕一笑。


    感慨道:“老夫膝下無子就幼薇這麽一個女兒,小時候抱的少了,所以不太熟悉這事,小婿莫怪莫怪。”


    “爹,你又把暢安怎的了,難怪你來一次他哭一次!”


    魚幼薇不滿的蹙著柳眉,從房內出來,抱走了自己的寶貝兒子哄著。


    魚宣生擦了擦額頭上的汗珠,不滿道:“你這丫頭,老夫堂堂一個刺史來給你抱孩子,你還不願意了!”


    “切,師傅還是武道宗師的絕頂高手呢,還不是整日都抱著黎川和暢安,反而兩個孩子安詳得很,不哭不鬧的。”魚幼薇撅著紅唇道。


    也就隻有她敢這樣跟自己的父親拌嘴了,這一點倒是和徐平安相似,若換了他人還真的不會。


    “婢兒,來將黎川帶進屋,我有事要與師傅說。”


    他吩咐了一聲,後腳觀音婢就趕忙來抱孩子了。


    她每次見了魚宣生都會有些怯怯的,尤其是徐平安的身世曝光之後,她的身份就更尷尬了。


    但徐平安卻是毫不在意,從未將自己當成過天家之人。


    什麽兄嫂之論,皆是無稽之談。


    魚宣生和餘巡對視一眼,砸吧著嘴巴沒有說話,他們已經不是第一次看見觀音婢了。


    第一次見到時候一樣是驚為天人,疑慮重重,審視了良久。


    後來他們才知道這就是那個高陽王妃…


    直接氣的魚宣生差點沒有當場翻臉,忠君忠法的思想在他的腦袋裏根深蒂固,而徐平安的所作所為皆是荒謬,乃是正兒八經的殺頭大罪。


    好在後來魚幼薇出麵了,才平息了怒火,讓他得以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的。


    現在再看到觀音婢,魚宣生忽然覺得自己的小婿膽子那不是一般的肥,隻有他不願意做的,沒有他不敢做的。


    再聯係到他和文武大帝,姑蘇家的關係,頓時就是背脊骨一涼,怕他做出什麽傻事。


    為官多年,他也深知很多東西是不可調和的,所以時常話到嘴邊又要收回去。


    “嶽父大人,說吧。”徐平安倒是很坦然的問道。


    “陛下…陛下說明日他想來看看你,看看你的孩子。”魚宣生隻是重複就覺得壓力山大了。


    若是徐平安願意走,他立刻就能辭官然後離開揚州,離開是非了。


    “這隻是我跟他的事,關小院眾人何事,你回去告訴他,明日一早我會親自去揚州城找他。”徐平安淡淡的說道。


    魚宣生傻眼,這話無疑是大不敬的,即反駁了文武大帝,又是一個親自,毫不將其放在眼中。


    但他也沒說什麽,他隻是擔心而已,若要說站在哪一邊,這幾乎是不用問的。


    道:“好吧,那老夫帶話回去。”


    “姑蘇家的人在麽?”徐平安又不鹹不淡的問了一句。


    讓李歸堯都是側目,略微詫異,他也恨也想大殺四方,但他更想的是恪守對於徐青鸞的承諾。


    魚宣生和餘巡頓時是一張苦瓜臉,直言道:“小婿,此事不可亂來!”


    “我是想說,你得多為幼薇暢安,還有這一大院子的人多想想。”


    “姑蘇家鼎盛,昔年道宗都避免其鋒芒,你這樣…之怕是會讓問題複雜化。”


    徐平安點了點頭,他不會因為這些話給發火,本來這些話就是對的。


    淡淡點頭道:“我曉得輕重的。”


    “君子報仇十年不晚,大不了等些日子,待到武道大成,屠他姑蘇弘樂如探囊取物。”


    魚宣生張了張嘴也不知道說些什麽,沉默後道:“陛下的身邊除了姑蘇弘樂,幾乎太平監的人都到齊了,在保護他的安全。”


    “似乎陛下是有意在隔開姑蘇家,他知道當年的事,所以姑蘇姓氏的一個沒來。”


    “整個揚州城也沒有什麽暗藏的高手了,姑蘇家…倒是挺安靜。”


    “嗬,麟勳那狗輩隻是怕我見了不顧一切的出手罷了,他想要尋求自己心理上的安慰,又想息事寧人,真是荒誕。”


    “若非因為一個承諾,那一日一劍封的就不是城了。”


    李歸堯輕蔑一笑,充滿了霸絕與淩厲。


    他隻不過在隨意闡述而已,就讓人有無限的殺機,魚宣生更是渾身一震,那一日他可是親眼目睹了一劍封城,劍氣長橋如銀河倒掛的場景。


    至今都隻能用一個詞來形容,怪力亂神。


    自己這個親家可不是普通人,因為他知道了李淳風這三個字,想起了另外一段往事。


    最主要的還是李歸堯剛剛很坦然的殺意,似乎殺一個文武大帝如探囊取物,試問人間有幾個人可以做到,又有人敢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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