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繪月聽著張旭樘的高談闊論,忽然想起了銀霄。


    銀霄從來都很直接,一會兒想幹掉這個,一會兒想搠翻那個,再不濟也要打斷一條腿才好。


    他不會陰謀陽謀,不會運籌帷幄,但是直截了當很管用。


    也很能泄憤。


    她齜著牙,看向了張旭樘,忽然猛地往他的方向撲去,把他撞翻在地,兩手用力將他按住,對準他的脖頸,狠狠咬了下去。


    張旭樘“嗷”的狂吠起來,一邊左躲右閃,一邊連踢帶打,一邊讓人把她拉開。


    三管齊下,護衛蜂擁而上,七手八腳的去拉宋繪月。


    然而宋繪月牙尖嘴利,死咬著張旭樘不放。


    她的雙眼惡狠狠地帶著凶光,要咬穿張旭樘的脖頸,吃他的肉,喝他的血,把他咬死吞到肚子裏去。


    張旭樘薅住宋繪月的頭發,痛的青筋脹裂,他甚至聽到了宋繪月喉嚨裏“汩汩”的聲音,好像真的是他的血在往下流淌。


    還好小衛機靈,在一片混亂之中伸出手去,扣住宋繪月的下巴,哢噠一聲,把她的下巴卸了下來。


    宋繪月這才不由自主的鬆開了口,口齒之間全是鮮血,臉上被這些血染了顏色,於是黑的極黑,紅的極紅,披頭散發,讓人情不自禁地打了個哆嗦。


    嘴是鬆開了,可她的手腳還能動,尤其是十個嫩蔥似的手指,上麵蓄了淺淺的指甲,用力衝著張旭樘的眼睛撓去。


    張旭樘的氣還沒喘勻,慌忙之間隻來得及側頭,讓她的爪子在他臉上撓出了長長的三道血痕。


    又是“嗷”的一聲痛呼,護衛們硬生生把宋繪月從張旭樘身上撕扯下來,“撕拉”一聲,張旭樘的衣裳都讓宋繪月給拽開了一塊。


    護衛們連忙把她架走,遠離張旭樘。


    張旭樘蜷縮在地捂住脖子,傷口就像是被火灼傷了一樣,痛意不住往他腦袋裏鑽,連牙齒都開始痛起來。


    他不知道宋繪月如此彪悍,身心劇痛,尤其是心靈受到了天大的傷害,幾乎要藏起來。


    而宋繪月比他還要狼狽,血水和口水一起往下嘩嘩的流,但是神情自若,心裏很痛快。


    君子報仇十年不晚,她不是君子,是小人——小人報仇,一天到晚。


    小衛不必吩咐,翻出火折子,輕輕晃動,立刻燃氣一簇火焰。


    他舉著火,蹲下身去看張旭樘的傷口。


    脖子上血肉模糊,傷口是兩排整齊的牙印,一塊肉幾乎被連根拔起,十分駭人。


    相比之下,臉上那幾條血痕就可以忽略不計,隻不過是讓張旭樘英俊的小白臉暫時有了瑕疵而已。


    小衛連忙找出隨身攜帶的金瘡藥灑在幹淨帕子上,給張旭樘敷上。


    張旭樘痛的一個哆嗦,手腳都像抽筋似的縮了起來,痛了之後,他坐起來呼呼的喘氣,又扶著小衛的手,慢騰騰地站了起來。


    看著宋繪月,他氣的頭昏眼花,很想給她一刀子。


    好在他的頭腦還清醒,知道宋繪月還不能死,但他也不能這麽窩火,眼珠子滴溜溜地轉了兩圈,他桀桀笑了一聲,毫不掩飾自己的怒意。


    “小衛,給她點顏色看看。”


    小衛示意架著宋繪月的人鬆手,挽起袖子,走到她跟前,毫不猶豫地一拳砸到她腹部。


    宋繪月悶哼一聲,往後摔出去四五步遠,


    張旭樘走上前去,高抬起腿,輕輕落在宋繪月肚子上,然後狠狠碾了兩下:“跟小爺耍脾官家娘子脾氣真以為小爺要用你,不能奈你何”


    “呸!”宋繪月簡單地還擊。


    張旭樘冷笑道:“去把宋太太帶到老地方,讓她給宋大娘子換身衣裳!”


    隨後他看向雙眼要噴火的宋繪月,很得意的一笑,像個小孩子似的大叫:“你們好樣的,都不怕死,沒關係,你要玩花樣,我就奉陪到底,你不聽話,我就折磨你娘,我折磨人的花樣,可比你要多的多!


    我也會咬人,我不咬你,我咬你娘!”


    他覺得最後這句話說的很不高明,像是在和宋繪月賭氣,小孩子似的鬥氣,但是實在是忍不住了,他的頭都氣昏了。


    這個宋繪月,太可氣!


    今天晚上才開始,她就已經給他惹了兩回事,讓他覺得這個晚上漫長的好像過了一整年。


    在他和宋繪月鬧的雞飛狗跳之時,宋家反而陷入了短暫的平靜。


    湛士昭守在庭院裏,對屋子裏的人放任不管,隻等時間到了,立刻就動手。


    銀霄還是站在門簾外,屈起一條腿蹬在牆上,雙手抱胸,看誰都虎視眈眈。


    屋子裏宋太太閉目養神,兩個姨娘把眼睛瞪得像銅鈴,眼裏布滿血絲,鼻子塞的嚴嚴實實,十分難受。


    在等待的時間裏,害怕和恐懼逐漸往下沉,麻木浮起來,暫時占據上風。


    林姨娘醒了醒鼻涕,對王姨娘袒露心聲:“其實你那隻鸚鵡是我放飛的,它叫起來實在是太難聽了。”


    王姨娘很羞赧的一笑:“老爺也說難聽。”


    那隻鸚鵡的叫聲當真是嘔啞嘲哳,聽它高歌一曲,就像是十個小孩圍著人啼哭。


    宋太太咳嗽兩聲,林姨娘連忙站起來,給她順氣。


    劉嬤嬤去倒茶,為難道:“太太,茶涼了。”


    “涼了怎麽喝,太太本來就有寒在身,”林姨娘拿著茶壺撩開簾子,對湛士昭大喊,“管事的,給我們點熱水吧。”


    湛士昭無動於衷。


    將死之人,喝涼水還是喝熱水,都不重要。


    “你好好說,”王姨娘走到門口,對湛士昭賠笑臉,“這位爺,行行好,我們太太不舒服,喝口熱水就好,廚房裏就有。”


    湛士昭充耳不聞,甚至閉上了眼睛。


    宋太太還在咳,經了變故,咳地更加厲害,仿佛要把肺咳出來才算完,她從咳嗽裏斷斷續續擠出點聲音,讓她們兩個回來。


    林姨娘憤憤地罵了一聲,剛要收回手,紋絲不動的銀霄站出來,從林姨娘手裏接過茶壺,往廚房走。


    他不動則已,一動,湛士昭和護衛齊齊起立,殺氣騰騰地看著他。


    湛士昭怒喝:“別動!”


    銀霄十分冷淡地抬腿,同時四把刀的刀尖全都對準了他。


    與此同時,林姨娘發出一聲驚呼:“銀霄,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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