哨聲隻響了一個開端,宋繪月便從謝舟手裏奪過剪刀,對準小衛的心口,用力插了下去。


    晉王不在的消息,絕不能讓張旭樘知道!


    剪刀上殘留的蘭草汁液,瞬間被鮮血淹沒。


    她感覺到了剪刀被堅硬的骨頭所阻擋,用盡全身力氣往下按,“噗嗤”一聲,剪刀穿了過去,小衛的手落地,人攤在地上,成了爛泥。


    “月姐兒!”


    謝舟大喝一聲,衝上前去,想查探“杜瀾”情形,卻被眼前的宋繪月驚的頭皮發麻,天靈蓋都像是讓剪刀給撬開了。


    屋子裏,花魁娘子端著一盤熱氣騰騰的蔥油餅,剛走到門口,就被眼前的景象驚的尖叫一聲,手裏盤子掉在地上,油餅滾了一地。


    天邊泛了魚肚白,光線逐漸明亮,她看到宋繪月臉上、頭上都是血,兩隻眼睛那樣的大,空蕩蕩的,仿佛靈魂已經出竅,剛才的舉動並非經過了思索,而是下意識的舉動。


    “月姐兒”謝舟在大喝一聲過後,就立刻把嘴抿成一條細線,從線裏往外含含糊糊的吐字,“出什麽事了”


    血腥氣衝的他頭暈目眩。


    宋繪月看看花魁娘子,又看看謝舟,再看看地上的小衛:“你們會吹張家的竹哨嗎”


    謝舟不說會也不說不會,智慧看起來已經比宋清輝還要糟糕,而且麵色發白,想吐。


    宋繪月隻能再問:“那王爺去哪兒了”


    謝舟的聲音飄了出來:“鄂州。”


    鄂州西陵峽南津關前,雄峰突現,絕壁千刃,險灘橫陳,江水劈山而出,急流如沸。


    進入南津關,便入了津楚之門。


    兩條福船巍如山嶽,浮波而上,如劍一般刺出江麵,桅杆上掛著個巨大的紅燈籠,照出來一個張字。


    廣南西路寧遠軍薑指揮使站在甲板上,領著手下兩個都頭看景。


    江水兩岸是刀劈斧鑿出來的崖壁,重岩疊嶂,飛瀑其中,偶有古樹夾壁而立,乘風招展。


    三人呆看半晌,薑指揮使大發詩性,吟了一首狗屁不通的詩。


    “兩岸難攀登,三船無阻礙,不聞猿啼聲,隻因相爺威!”


    餘都頭拍手叫好,捧他的臭腳。


    王都頭的馬屁則拍的更到位:“兩岸對三船,真是又妙又工整!”


    雖然還有一艘船是憑空而造,但是寫詩不就是瞎造,造的越瞎越有深意嘛。


    薑指揮使哈哈一笑:“過獎過獎,我也隻是隨口而出。”


    王都頭的馬屁占了上風,很是得意,接著道:“拿猿猴類比江賊,下官是打破腦袋也想不出來。”


    餘都頭連忙道:“正是,江賊也不過是毛賊,和那猿猴一樣不曾開悟,怎麽敢截我們的船。”


    “哈哈哈,”薑指揮使意氣風發,感覺自己是文武雙全,一表人才,可惜埋沒在地方駐軍中,“這個張字一掛,就是神仙來了也不敢動!你們看這雨不就停了嗎,這正是上天也順應張家之勢啊。”


    三人互捧臭腳,正東拉西扯之際,薑指揮室忽然兩眼一眯,伸手往前用力一指:“你們看,那是什麽”


    兩個都頭聞言,也看了過去。


    江麵上彌漫著一層霧氣,在那其中確實有什麽東西在若隱若現。


    王都頭仔細辨認道:“好像是漁船。”


    “不可能,什麽漁民這麽好的水性,敢在汛期上南津關捕魚,依我看,可能是撈屍隊的船,他們水性好。”餘都頭仔細分析。


    “那撈誰”王都頭不認同,“都沒人過了,撈誰”


    “撈像我們這樣的大船......呸呸呸!”


    這兩位都頭的職位都是拍馬屁而來,倒是薑指揮使,拋開詩興,確實有幾分人才。


    他不念詩之後,睿智的頭腦迅速回歸,目光放出去,比誰都看的遠看的清楚。


    “漁船是江賊!”他神情嚴肅起來,“下令,頭尾水車都給我動起來,以最快的速度過南津關,準備迎敵!”


    南津關之險,不是汛期都少有漁船,眼下江水濤濤,卻有整整一排漁船在此,除了江賊,不做他想。


    他們兩條船一前一後,也頗受轄製,剗車施展不開,幹脆撞過去。


    江賊!


    兩個都頭大驚失色,依照薑指揮使的命令開始發號施令。


    船上眾人立刻行動起來,護銀官全是士兵,接到命令後,便將船頭船尾水車踏動如飛,全力前行。


    船尾有人展開紅旗,示意後船,後船視野狹窄,一切以前船行動為準,見前船飛奔而去,也速速跟上。


    薑指揮使又讓眾人把兩層船艙圍住,一手持盾,一手持長刀,隨時準備對敵。


    弓箭手也開弓搭箭,立在船頭。


    船越來越近,那一排漁船上的情形漸漸能看清,果然全是穿黑衣持棍棒的江賊!


    薑指揮使放聲大喊:“射箭!”


    箭矢如雨一般破空而去,“噗嗤”做響,除此之外竟然沒有其他的響動。


    薑指揮察覺不對,立刻抬手:“停!”


    弓箭停下,眾人齊齊往前看去,那船上連著一片全是稻草人,紮的有鼻子有眼,讓箭插成了刺蝟。


    這是打算借箭


    在眾人詫異之時,大船已經撞了過去。


    “砰砰砰”數聲重響,這些舊漁船就像是小魚一樣被撞翻,稻草人連著箭一起掉落在水裏。


    水車激起白色浪花,把浮起來的稻草人打散,幹稻草四處都是。


    “薑指!這些江賊到底想幹什麽!”王都頭跑上來,手裏也持著一把長刀,長刀上還滴血未沾,“難道真想劫我們的船”


    說到這裏,他心中多少有幾分怯意。


    這些江賊極其猖獗,殺人不眨眼,各個都是無牽無掛,要錢不要命的主。


    他們這些人雖然也操練過,可是凶悍程度,卻是遠遠不如江賊。


    薑指揮使冷哼一聲:“他們敢!叫他們有去無回!”


    他往來此地已經不是一次兩次,江賊雖然凶殘,但是也很分散,光是鄂州就分了八大寨,各寨常常為了些許小利爭的頭破血流,有何可俱。


    僅憑一個小寨,想要劫動他們,簡直是天方夜譚。


    就算兩寨聯手,也不可能。


    王都頭稍微安心,又問:“這些稻草人放這裏幹什麽要說借箭也不像”


    不用薑指揮使回答,踏水車的士兵就高聲大喊回答了他。


    “水車踏不動了!”


    “稻草把車輪塞住了!”


    水車停住,船停在原地動彈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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