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死後,張家陷入一片沉寂,再無人出來查看。


    看來張家護衛是兩人一隊。


    宋繪月從草叢中爬起來,走向銀霄,銀霄現出身形來,聚在門廊下。


    銀霄扭頭看向來時的路,低聲道:“大娘子,王爺的人來了。”


    宋繪月回身看去,就見遊鬆帶了四個人,像是為了特意讓宋繪月看清楚一般出現在大道上,又像毒蛇一樣蟄伏了起來,隨時準備為宋繪月掃清障礙。


    宋繪月低聲吩咐銀霄:“走。”


    銀霄從牆頭躍過去,躲在半人高的花木裏,就見守門的下人已經在屋子裏鋪開了被褥,仰麵朝天的躺著,睡的正酣。


    一個護衛提著個燈籠出來,四下看了一眼,走到牆根邊撒尿。


    火光照耀下,銀霄認出來這人去過宋家。


    那天去的人全都是一個裝束,高矮也相差不多,但是他看到過的人,就絕不會認錯。


    放下燈籠,他伸手去解腰帶,把褲子褪到屁股下麵掛著,正要掏那命根子出來,忽然脖頸邊一涼,血把燈籠都糊住了。


    銀霄捂著他的嘴把他拖到花木從裏,提起燈籠來吹滅,打開門閂,讓宋繪月進來。


    遊鬆領著人跟在後麵,見他們主仆二人配合默契,銀霄出手絕不落空,如入無人之地,對銀霄的來曆越發好奇。


    究竟是死士,還是殺手


    順手解決掉兩條忽然出現的小雜魚,他看著宋繪月和銀霄不斷深入,伏在一間還亮著燈的廂房前。


    窗棱上映出來有人正在伏案讀書,看樣子是間書房。


    宋繪月摸到門外,敲了兩聲。


    屋裏的人頭也沒抬:“門沒閂,要進來就進來,敲個屁,老子早就知道你要看。”


    宋繪月“吱呀”推開門,銀霄迅速進去,簡直像是一陣風,桌前惡少眼前一花,燈火閃動了兩下,人就已經到了跟前。


    “急著……”他罵罵咧咧的抬頭,隨後瞳孔一縮,張嘴就要喊救命。


    一把尖刀明晃晃地抵在了他肚子上。


    叫聲縮回了肚子裏,他兩條腿擋也擋不住的發軟,身體從凳子上往下滑,整個人軟成一團,半跪半趴的窩在了地上。


    “好漢饒命,好漢饒命,錢……錢在袋子裏……”


    銀霄紋絲未動,是一尊凶神惡煞的石像。


    宋繪月閂上門,走了進來,平易近人的蹲下去:“張旭樘在哪裏”


    “在書房裏!他晚上一般都在書房裏用功——做做樣子!不在書房,那就在後頭的畫堂,他病了,要靜養,很有可能在畫堂!不關我的事,是二爺用馬把人拖死的!你們要報仇,就去找他!”


    “原來你二爺做了這麽多的孽,畫堂怎麽走”


    “過了水榭就是!我都說了,好漢——不、姑娘,小娘子饒我一命!”


    他這才留意到眼前不是兩個好漢,居然還有個小娘子。


    宋繪月笑了笑,吹滅桌上燈火,轉身便走。


    銀霄手起刀落,把惡少殺了,屍體隨意扔在地上,將門扣上,跟隨宋繪月往畫堂走去。


    遊鬆清理掉路過的護衛,拎著血淋淋的長刀,盡職的善後。


    同時他心中也有幾分奇怪:“張旭樘可是京都聞名的衙內,又深受張貴妃疼愛,家裏怎麽會隻有這麽幾個人”


    “小心,”他低聲吩咐一同前來的幫手,“別讓張衙內甕中捉鱉。”


    四個幫手聞言點頭,越發小心,同往水榭而去。


    築山穿池,竹木叢萃,湖水如鏡,泛著點點星光,湖中有風亭水榭,水榭上提著“金紫薇”的匾額。


    牌匾下站著兩個少年,大冷天依舊露出兩條刺青的腿,恨不能昭告天下他們二人乃是張旭樘的“花腿馬”。


    兩人腦袋並在一起,正以邪惡的言語訴說不軌之事,聊的嘴裏冒煙。


    “那丫頭真漂亮,帶勁。”


    “貞潔烈女,太烈了,也受不住,還是算了。”


    “算了我有個辦法,一人出二十五兩就能成,幹不幹”


    “你先說,我聽聽。”


    “出五十兩銀子,讓他爹把人獻給二爺,隻要接到這家裏來了,誰知道是獻給誰了,二爺又不會過問這樣的小事,原來在京都那兩個不都是這麽來的”


    “那兩個吊死了,鬧出一場風波來,還是算了。”


    “這個不必管,先享用,過不了幾天我們就走了,管他什麽身後事。”


    張旭樘本人是滿肚子黑水,身邊匯聚的人水平更低,全是臭水溝。


    兩人說完,又以嚼倒張旭樘的架勢吃喝起來。


    誰也沒注意到身後冒出來的黑影。


    銀霄伸出一隻手,揪住其中一人的發髻,另一隻手持刀,抹了他的脖子。


    與此同時,一枚銀丸流星般劃過,正中另外一位惡少。


    兩人並頭倒下。


    銀丸氣力不足,隻讓人暈厥,銀霄立刻上前補了一刀,紮了個透心涼。


    把這兩人推到池塘裏,畫堂之路再無阻攔。


    畫堂坐落在這座大宅的最末端,借著湖水的潮氣,草木在寒冷天氣裏也欣欣向榮,反客為主。


    青苔如油,覆在青石板各地縫隙中,樹冠如傘蓋,把畫堂罩進去大半。


    整個畫堂格外清冷幽靜,仿佛是這繁華之中的一處冷宮。


    銀霄在離畫堂還有二十來步遠的時候停住了腳步,並且擋在了宋繪月身前。


    風裏有生鐵的氣味,是刀的鐵腥氣,單是一把刀氣息十分微弱,可是刀匯聚在一起,氣味就足夠銀霄分辨出來。


    這種味道和鮮血的味道一樣,曾經長久地充斥在他的身體中。


    銀霄低聲道:“裏麵人手很多。”


    原來整個張家並非真的跟死了一樣,而是張旭樘格外怕死,又深知計劃失敗,宋繪月對他肯定是恨之入骨。


    經過短暫的相處,他發現宋繪月做事自有她的規則,他猜不透她的下一步會怎麽走。


    因此他把所有的人調動到了他身邊,全都圍住畫堂,單保護他一個。


    至於這宅子裏的其他人物,又不姓張,與他何幹。


    遊鬆帶著人跟了上來,見銀霄駐足,便衝身後一人揮手:“老二,去看看。”


    老二從四人中鑽出來,身形瘦長,將刀解下交給遊鬆,隨後提起一口氣,輕輕巧巧地上了樹。


    他有如山魈精怪,沒有絲毫重量,樹枝都不曾晃動一根。


    無聲無息地攀上樹頂,他往畫堂中窺視片刻,又飛簷走壁地溜了下來。


    “外麵守著十八個,屋子裏還有,看不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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