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院燈火同樣通明,還未走近,就傳來一陣打鬥之聲,時不時還有桌椅板凳砸落在地的聲音。


    其中最為響亮的就是遊鬆的叫苦聲。


    “臭小子!你良心是不是讓狗吃了!老子千辛萬苦的照料你,你竟然還預謀一刀搠死老子,要不是老子躲得快,今天身上就得多個對眼窟窿!”


    “你有完沒完,別逼著我砸暈你啊!弄死你算了!”


    遊鬆真是滿肚子苦水,很想將銀霄打個悶棍,讓他昏睡到天亮。


    可是燒的迷迷糊糊的銀霄根本就沒給他這個機會,愣是和他從屋裏糾纏到了屋外。


    他甚至感覺自從銀霄住過來,他整個人都憔悴了。


    其他兄弟自發的圍成了一個圈,伸長脖子,往這圈裏觀看戰況,對遊鬆和銀霄的功夫指指點點,並且為銀霄拍手叫好,頗為快樂。


    遊鬆一往後退,這個圈也跟著呼啦一聲往後退,自動把圈的範圍擴大。


    有人看出了端倪:“大哥,你不要近他十步之內,他就不會發狂。”


    “廢話!”遊鬆氣喘籲籲地退了出來,“老子不過去怎麽讓他喝藥!”


    總而言之,在不傷到銀霄的情況下,他根本無法近銀霄的身。


    而銀霄在遊鬆退出攻擊範圍之後,以刀撐地,雙眼泛著通紅的血絲,體內的血沸騰的厲害,心卻是冷的。


    理智全無之下的銀霄,成了沒有感情的屠夫,遇神殺神,遇鬼殺鬼。


    就在遊鬆和眾兄弟七嘴八舌之時,他們耳邊忽然響起一陣沉重的風聲,血是突如其來的濺在了他們臉上,遊鬆驚險躲避,捂著胳膊破口大罵。


    看熱鬧的人也全都做鳥獸散,但是沒散太遠,在院門口聚成一個半圓,心有餘悸的繼續看熱鬧。


    一刀過後,銀霄依舊是以刀撐地,唯一不同的是刀身上多了血跡。


    他眼睛掃過遊鬆,再掃向看熱鬧的眾人,看熱鬧的人迅速再往後撤退,退到一個可以隨時逃命的位置。


    這小子太凶悍了。


    銀霄收回虎豹一般的目光,嘴唇是個沒有任何波動的弧度,滿心都是要活命。


    此時此刻,在他眼裏,這些麵孔都是敵人,血的氣味越發的刺激了他,讓他隨時可以放出殺招。


    遊鬆真想把銀霄按在地上痛揍一頓。


    不這樣不能彌補他今夜的損失,他和江賊鬥智鬥勇,都不曾受傷。


    可眼下他是無法痛揍銀霄了。


    他不能對銀霄下死手,不說看大娘子的麵子,他也有些把銀霄當成這幫小弟裏的一個——杜瀾他都能忍,銀霄還不算太淘氣。


    就在他無計可施之時,雲嬤嬤閃著耀眼的光芒登場,解救他於水火之中。


    她走到門口,以趕鴨子的架勢大手一揮,發出洪亮如鍾的吼聲:“小兔崽子們,鬧什麽!大娘子來了。”


    遊鬆立刻怒視閑雜人等,呼喝他們有多遠滾多遠,膽敢嚇著大娘子,就罰他們一年的銀子。


    在銀子和雲嬤嬤的雙重威懾下,看熱鬧的人群紛紛滾蛋,讓遊鬆的住處再次寬闊起來。


    “大娘子!”遊鬆迎到門外,趁機大吐苦水,“銀霄這臭小子,不僅砸壞了我的東西,還把我給劃了一刀。”


    同時他攔住宋繪月的步伐:“您千萬別靠近,他現在就是個瘋子,見誰都動手。”


    “沒事,他認得我。”宋繪月走上前去,叫了一聲,“銀霄。”


    遊鬆提心吊膽,緊緊跟在宋繪月身後,心裏琢磨著隻要銀霄一動手,他哪怕傷著銀霄,也要保護大娘子的安危。


    然而銀霄並未如他預料般動作,而是抬起雙眼,看向宋繪月,同時聞到了宋繪月身上的味道。


    是藥味和衣裳熏香混合起來的味道,一瞬間就讓他跪伏在地,鬆開了刀。


    遊鬆和雲嬤嬤的聲音都變得微不足道,他感覺噩夢正在離自己遠去,安穩美好的生活隨著大娘子的到來也一並回歸。


    他吐出一口氣,張開幹涸的嘴唇,從沙啞的喉嚨裏擠出來三個字:“大娘子。”


    心滿意足,滿心歡喜。


    他的身邊出現過許多人,各式各樣,男男女女,全都是過客和虛幻,變換著來去,唯有大娘子永恒不變。


    不必宋繪月請,遊鬆二話不說就將銀霄背了起來,繞開滿地的殘渣碎片,把銀霄運送到床上。


    好在床還堪稱完整。


    宋繪月彎腰摸了摸銀霄的額頭,不那麽燙了。


    他出了一身汗,算是因禍得福,隻是傷勢未愈,又添新病,就虛弱的神誌不清起來。


    這一陣忙忙亂亂的,宋繪月也未曾細看銀霄,此時在燈火下仔細一看,才發現他已經瘦的下巴都尖利了。


    不止是她一直活在危機之下,銀霄也和她一樣煎熬。


    “不是什麽大毛病,”宋繪月看到銀霄正用孩子般無助的眼神望著她,便笑了笑,“等你明天清醒了,再找大夫來給你看看,吃上幾幅藥,好好躺一躺,也就差不多好了。”


    銀霄想說話,但是喉嚨沙啞,實在是說不出來,隻能用力一眨眼睛。


    “給他喝點水吧,”宋繪月端來一杯茶,遞給遊鬆,又看向雲嬤嬤,“再給他弄點粥來,隻要能吃東西,就會慢慢好起來。”


    遊鬆接過茶杯,如臨大敵地坐到床邊,一隻手把銀霄扶起來,喂他喝水,同時暗暗防備,隨時準備逃命。


    隻是他沒想到銀霄在宋繪月麵前虛弱成了嬌花,連手都抬不起來。


    就連遊鬆偷偷掐了他一把,他都無力還擊。


    喝過水之後,他又喝了一碗粥,才在宋繪月的氣味中沉沉睡去。


    宋繪月這才離開,回竹溪齋。


    在竹林中,謝舟和半死不活的杜瀾同病相憐,看著遠去的宋繪月,都不知該如何向晉王謝罪。


    謝舟感慨:“這竹林綠沉沉的,綠的我都害怕,月姐兒膽子真大。”


    杜瀾氣若遊絲的反駁:“綠色就是生命,有什麽好害怕的。”


    謝舟立刻回答:“就怕生命是別人的,綠色是王爺的。”


    杜瀾悄悄看了一眼靠近的晉王,提醒謝舟:“八爺,您長點心,這張嘴還得要呢。”


    謝舟想也未想,出口便道:“點心什麽點心”


    他身後響起了晉王陰惻惻的聲音:“你想吃哪種點心”


    “王爺!”謝舟猛地回頭,看到晉王那張冷臉,閉上了自己的狗嘴。


    也不用謝罪了,直接寫封遺書更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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