晉王的手把宋繪月一直勒進他的身體裏,勒的她喘不過氣來,不由的掙紮著喘了口氣:“王爺……”


    晉王聽她的聲音不對勁,以為自己勒壞了她,連忙鬆手,又去看她的臉,剛見麵時不覺得,現在一看,他發現宋繪月臉頰通紅,伸手一摸額頭,也是滾燙。


    眼睛之所以異常明亮,大約是燒的。


    “快坐下,”晉王把她安放在唯一的軟墊上,靠近火堆坐著,吩咐黃庭,“拿熱水擰個帕子,再去買傷風的藥熬上,還有衣裳,買新的。”


    他又環顧四周,見周圍都是大男人,便繼續吩咐:“再找個農婦來,買新米回來熬粥。”


    黃庭一一安排人手去辦,擰了熱帕子給晉王,晉王接過帕子,一看她在火邊坐著,竟然開始打擺子,鼻涕也是雙管齊下。


    他給他擦臉擦手,銀霄一直沉默地站在一旁,忽然出聲:“大娘子身上有傷。”


    他簡單的說了沿途所發生的事,晉王心往下一沉,對黃庭道:“等天亮就出去。”


    “先不要出去露麵。”宋繪月吸了吸鼻子。


    一靠近火堆,她就感覺到了鋪天蓋地的寒意,冷的她直打寒顫,又打了兩個噴嚏,隨後鼻涕和眼淚就一起湧了出來。


    “糟糕啦。”她嘀咕一句,掏出濕乎乎的帕子在臉上抹了一把,又忍不住打了個擺子。


    她一直認為自己身強體健,足以媲美半個銀霄,沒想到受了點小傷,再淋上一場冬雨,就病倒了。


    眼睛又酸又澀,一隻鼻孔也像是塞了棉花,隻剩下一個可以出氣,喉嚨裏開始有火辣辣的痛意,腦袋更是發昏。


    她將鼻涕擤了一遍又一遍,在淚花裏看著晉王:“我還好,現在出去不妥,等八哥安放好硫磺和硝石再出去。”


    無論身處何地,晉王永遠潔淨,頭發一絲不苟束在發冠中,衣裳整潔,纖塵不染,臉也刮的幹幹淨淨,桃花眼瀲灩,太美好了,太迷人了。


    宋繪月在這樣的注視之下,便感覺玉宇澄澈,天下再黑暗,再腐朽,他們也可以一起走下去,絕不會害怕。


    她的腦袋亂糟糟的,燒的糊裏糊塗,一時間忘記了心中許多的避諱之處,虛弱而又迷糊的伸出手去,握住了晉王的雙手。


    晉王的手也是玉似的白皙,線條利落,骨節分明,是雙很好看的手。


    幼年時,晉王的手還沒有這樣大,背著她跑了很多的地方。


    她就是來找晉王的,晉王還活著,不管活的好還是壞,她都可以放下心去,至於其他的人,全都不在她的思緒裏。


    她在溫暖和帶著血腥味的氣息裏微微張著嘴,用嘴急促的呼吸,一顆心仿佛是承受不住身體的高溫,隨著呼吸而劇烈跳動。


    晉王忽然將手掌一收,和她十指相扣,低聲道:“好,我不出去,你歇著吧。”


    他看著宋繪月的麵孔燒的那樣紅,然而嘴唇卻沒有顏色,眼睛裏亮著十分詭異的光,像是成了精,又像是回光返照,讓他既欣喜又害怕。


    宋繪月得到這一句話,便徹底放下心,忽然感覺周遭一切人和事都在扭曲,在變化,在跟著她一起天旋地轉,時間在她腦子裏亂成了一鍋粥,她緊緊抓住晉王的手,隨後麵無血色的昏睡過去。


    晉王半跪在地上,一直俯身攬著她,眼看她睡了過去,才略微一動,輕聲讓黃庭把他的衣裳在地上鋪開,其餘人等另找地方躲避,不要呆在這裏。


    黃庭一一照辦,讓大家都往外走,他並不擔心晉王的安危,因為銀霄在這裏。


    銀霄站在宋繪月身邊紋絲不動,眼珠子很黑,是兩塊沒有感情的石碑,瞳孔裏發出來的光,更是冷酷,兩條腿像釘子一樣釘在原地,哪怕是此刻天塌地陷,也不能將他移動分毫。


    晉王沒有管他,因為此時此刻,是他和宋繪月十指相扣,風吹雲低,曠野天高,是他們兩個人走,一切樊籠都可破。


    從這以後,他不必再敵視銀霄,像其他人一樣,隻把銀霄當做宋繪月的一部分。


    晉王的目光掠過銀霄,看向厲判官:“厲判官,你留一留。”


    厲判官走在徐來雨前麵,心裏正想晉王是英雄難過美人關,以後一定要好好拍拍這位美人的馬屁,就可以和那位麵癱小哥一樣留在洞子裏,不必出去受冷風冷雨。


    哪知他這想法還在腦子裏打轉,就聽到了晉王的挽留,頓時喜形於色,心想自己還是比徐來雨更有用些,官職更高,在京都裏認識的人也更多。


    可剛一轉身,臉上的笑就有些勉強,高興也變成了怒氣。


    好你個晉王,自己可是堂堂的五品官,竟然把他留下來幹伺候人的活。


    他都已經卑躬屈膝的站到晉王的陣營了,晉王怎麽能這麽折辱他!


    等時機一到,他一定要讓晉王知道什麽是知人善任。


    他心裏的念頭一會兒轉過一個,臉上的神情也是千變萬化,好在走到晉王跟前時,便隻剩下一張笑臉,彎腰駝背,像是披了一張灰溜溜的老鼠皮:“王爺,下官在呢。”


    他這個模樣讓晉王發自內心的嫌惡,沒再看他,把目光垂下去,落到宋繪月臉上,才覺得舒服了一些。


    這世上,他隻肯長久的凝視宋繪月一個人。


    就這麽垂著頭,他告訴銀霄,厲判官就是冶場爆炸的執行者。


    銀霄明白了晉王的意思。


    厲判官不動手,晉王就不會困在這裏,晉王不困在這裏,宋繪月就不會千裏迢迢的趕過來,更不會受傷生病。


    厲判官是傷害了宋繪月的那一部分之一。


    所以要把這個帶來麻煩的人解決掉。


    但是晉王的手很幹淨,所以讓銀霄來辦。


    厲判官摸不著頭腦,不知道晉王說這話是什麽意思,不是已經翻篇了


    為什麽特意把這個話說給一個下人聽


    銀霄提刀上前,厲判官頓時膽戰心驚,正要開口,銀霄的刀子已經毫不留情刺了過去,當場就讓他魂飛魄散。


    等厲判官一咽氣,銀霄就將人拖了出去,扔在了荒地中。


    血水讓雨水打散,屍體的麵目卻還很新,臉上還帶著瞠目結舌的驚恐,黃庭領著人過來把屍體收拾走,徐來雨冒著雨過來,看著地上的厲判官,心裏不知是何種滋味。


    厲判官該死,可他在洞子裏陪伴著晉王,一直認為晉王慈眉善目,堪稱一尊玉佛,沒想到竟也有雷霆手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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