萬喜來對著李俊的實在話,也笑著回了句實在話:“小兄弟說的很直,你放心,我們也是兩張臉,若是在那光明正大的地方見了麵,我們自然要重新認識的。”


    萬允君也端了酒杯,對著宋繪月道:“大娘子,我先幹為敬。”


    她十分豪爽的一幹而盡,又給自己和李俊滿上,夾了一筷子熏肉給爹,又夾一筷子給宋繪月,和李俊碰了下酒杯,兩人滋滋的又喝了一杯。


    李俊張開血盆大口,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溜下去一顆大肉丸,和萬允君又碰了一杯。


    兩人連吃帶喝,幹了三杯,喝的席麵上一片和樂。


    李俊喝著喝著忽然想起來宋繪月曾經說過萬允君是個男扮女裝的小娘子,手中酒杯不由一頓,張了張嘴,看著眼前這個他險些忘記是小娘子的人。


    小娘子正豪氣幹雲地倒酒,咕咚咕咚地喝酒,大口大口地吃肉,一氣嗬成,毫不拖遝。


    萬允君抬頭看了他一眼,見他瞪著自己,立刻提起酒杯:“喝!”


    於是他立刻將小娘子三個字拋之腦後,和萬允君幹了一杯。


    一頓飯過後,席麵撤下去,茶點滿滿當當擺了上來,萬喜來才說起了正事。


    “京都度支案副使元少培,不知道李當家認識不認識,他家有個丫鬟,聽說還是從前在曹門大街伺候過一位宋姓小娘子的。”


    他的話說的明白,宋繪月見他打聽的仔細,便也沒有否認,笑道:“認識他那個丫鬟。”


    “其實隻要能打通度支副使這裏,一切就好辦了,李娘子真的不打算去京都走一走看一看”


    宋繪月搖頭:“不了,我在京都危險。”


    萬喜來思索著她的話,知道她這是給自己把底給兜出來了,遺憾道:“其實安危方麵,不必太擔心,咱們萬家在真定這麽多年,這麽點本事還是有的,否則早就讓人啃的骨頭都不剩了。”


    宋繪月笑道:“這是自然,隻是我離開京都已經有一年多,就算去了京都,也是物是人非,幫不上忙,何必白跑這一趟。”


    萬喜來知道她這是無論如何都不肯做這交子鋪的生意了,和萬允君對望一眼,都很遺憾。


    他端起茶杯喝了口熱茶,歎道:“既然李娘子執意不肯,就算了。”


    隨後他話鋒一轉,開始說起生意。


    萬家不僅有地下榷場,還有布行、酒樓、茶坊,天南地北的生意做的很廣,一部分見的了光,一部分見不了光,萬喜來在胡乾山死後,見胡家大傷元氣的內亂了一陣,當機立斷,召集萬家眾人,當麵將萬家家業交給了萬允君。


    不知不覺,萬喜來就把話轉到了萬允君頭上,他對萬允君是一萬個滿意,萬允君當場站起來,以茶代酒,給老爹敬了一個。


    “我想讓允君在定州多呆上一陣子,倒不是為了生意,而是真定那邊的人她都瞧不上,我讓她在這裏看看,能不能找個招婿的對象。”


    宋繪月暗暗將目光看向常常把入贅掛在嘴邊的李俊,而李俊也在暗暗的吃驚:“招婿新婚之夜,算是誰睡了睡”


    萬允君也沒有將這個疤臉放在心上,大大方方提起招婿一事:“李娘子若是有合適的,不妨給我提一提,成不成,隻能看自己造化了。”


    宋繪月含笑點頭,也想了想新婚之夜,夫婦二人對坐豪飲的場景,不由好笑。


    淺淺聊過之後,宋繪月便起身告辭。


    銀霄在廊下等了這麽久,屋子裏談笑風生,酒足飯飽,他在外麵饑寒交迫,然而他麵不改色,眉頭都不曾皺一下,聽到屋子裏的動靜,便走了進來,抖開披風給宋繪月係上,走到廊下撐開油紙傘,一隻手攬住宋繪月的肩膀,隔開了萬允君的觸碰,護送著她上了馬車。


    萬家父女站在門外送她,禮數十分周到,等到馬車走遠,才進了屋子。


    父女二人交換了個笑容,就知道這事情還不算完。


    饒是宋繪月已經拒絕到了這個地步,在他們二人眼裏,事情都還沒有結束,可以再盡一把力氣。


    隔了一日,宋繪月去榷場中走動,沒想到在榷場看到了萬允君。


    萬允君正蹲在地上看那尊普賢菩薩像,聽到動靜扭過頭來,見是宋繪月前來,又見她身邊沒有狼狗和疤臉,隻有賀江淮和田吉光,立刻站起來,走到她身邊:“李娘子,沒想到會碰到你,早知道你來,我就帶一壺老酒來了。”


    宋繪月見了她,自然也不能把她晾在原地,於是招呼她進裏屋坐坐。


    裏屋炭火燒的旺,又不透風,一進屋就有燥熱之意席卷而來,兩人進了屋子,萬允君便一屁股坐下,打開折扇:“這屋子裏熱。”


    宋繪月點頭,低頭解開披風上的繩結,那繩結讓風扯了個死緊,她手又凍僵了,一時半會也解不開。


    萬允君站起來,走上前來,躬身去看繩結,又用巧勁解開了。


    田吉光站在門口送熱茶,見到萬允君的腦袋貼在宋繪月胸前,嘴張的都能塞進去一個雞蛋——姓萬的小子非禮大娘子!


    他琢磨著去銀霄麵前告上一狀,讓銀霄打斷萬家小子一隻手,出門的時候忽然一拍腦門,想起來了萬家這位是個小娘子。


    同伴見他丟了魂似的走出來,問他:“怎麽了把魂落大娘子那兒了”


    田吉光茫然道:“那是個女的啊”


    “什麽男的女的”同伴莫名其妙,“大娘子什麽時候成男的了”


    萬允君把衣襟往下拉扯一些,捧起一杯熱茶:“你真是暴殄天物,一尊那麽好的普賢菩薩,就擱在角落裏吃灰,雕的那麽好,太可惜了。”


    宋繪月掛好披風,和她對坐著喝茶:“不可惜,放哪裏都是放。”


    萬允君直搖頭:“那可不一樣,這要是送出去,就變成銀子回來了。”


    她喝了口茶:“你們這兒的商道是不是還在胡家手裏”


    宋繪月答道:“是。”


    萬允君笑了一聲:“胡家在商道上苦心經營許久,商道也是他們的根本,咱們要是有動商道的念頭,胡家恐怕就要拚個你死我活了。”


    宋繪月並沒有和胡金玉搶商道的想法:“動商道容易,可要吃下商道就很難,胡家沿途做下這麽多的人情,想要再重新收買,非得提高價錢不可,漫天要價的太多,商道也就沒有價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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