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名字叫做天生牙。


    天之天生牙,一揮之下可救百命


    我的上一任主人是西犬國的鬥牙王。我跟隨了他數載,直到他死去。墳墓中的光陰很漫長,我在這漫長的光陰中日複一日地問自己,作為一把命定的救贖之刀,為何卻救不了自己主人的性命。


    當然,這個問題永遠不會有答案,就如同生死輪回永遠不會逆轉。


    後來,我又有了新的主人。


    鬥牙王的墳墓被打開,那兩個鮮活又熟悉的生命讓我全身上下都不由得為之雀躍起來。那是一種來自於血脈之中的共鳴感。主人的後人似乎關係並不好,在墳墓之中爆發了激烈的衝突戰鬥,目的卻是為了鐵碎牙。


    我曾與鐵碎牙本是一體,在跟隨著主人的漫長歲月中被分離而出。鐵碎牙擁有至高無上的威力,而我存在的意義,是為了救贖。


    不過我的新主人似乎並不喜歡我,盡管他很強大,似乎並不需要借助我的力量。跟在他身邊的很長一段日子裏我都未曾出鞘,而他盡管嫌棄我,卻依然將我帶在身邊,大概是出於對父親的懷念。


    --我的新主人便是性格如此別扭,就好比他明明崇拜自己的父親崇拜得不得了,卻硬要冷著臉說要將其打敗,就好比他在外四處遊曆時偏偏要去自己父親曾戰鬥的地方,一副懷古的架勢。


    新主人對前任主人的超越之心其實我完全能夠理解,因為鬥牙王是我見過最強大,也是最智慧的存在。他把鐵碎牙給了犬夜叉,把我給了新主人,就是一個無比明智且目光長遠的決定。


    當然,這一切在我新主人的眼裏都是無法理解的。


    他很強大,是繼承了偉大血統的大妖怪。輕盈飛翔,擁有雷電般的高超武技。氣度倨傲,不畏邪惡,麵對四魂之玉的誘惑也不屑一顧。可是他的內心相比鬥牙王卻相差甚遠,甚至可以說是一片絲毫未被開墾過的荒蕪之地。與鬥牙王的成熟強大相比,稚嫩得如同新生的幼兒。


    --擋我者死,生命在他的眼中微小得如同塵埃。


    這讓我無數次地暗自歎息。


    我作為天生牙的道義與他的觀念背道而馳,所以就算是作為一把屬於他的妖刀,也無法在他手上發揮出真正的力量。而他,也不屑如此。


    這真是一件令人感到悲傷的事情,這個世界上還有什麽比被自己主人嫌棄更可憐的事呢?每一次遇到鐵碎牙,看著它那明晃晃的被犬夜叉握在手中的得意模樣,就讓我鬱悶不已。


    --一切都會有轉變的,我安慰自己。鬥牙王的後人又怎麽可能僅僅隻是流連於皮表的妖怪?要想變得真正的強大,必須要擁有一顆同樣強大的內心。


    所幸,很快,事情就出現了轉機。


    隨著刀身的出鞘,我感受到了一種無比的暢快感。看著鮮活的生命從自己手下複蘇,我作為天生牙的榮譽再一次得到印證。


    殺生丸救了一個人類的小女孩。


    或許是來自於人類的人情與溫暖,終於喚醒了沉睡在他心底的慈悲之心。從我出鞘的那一刻起,我明白自己的這位新主人如今才算是真正走上了一條強者之路。


    當然,事情絕不僅限於此。


    鬥牙王當初鼎盛的強大的力量來源於對所愛之人的保護,那是一種超越了自己生命的保護欲,強大得無可抗拒。雖然新主人並不認同鬥牙王的過去,並不認同父親與一個人類女子的愛情,甚至由此一並討厭自己的弟弟犬夜叉,可是這卻無法掩蓋掉來自於他內心深處的,和自己父親曾經相同的心情。


    如果說那個人類的小女孩喚醒了新主人的“人性”,那麽這個女人的出現,便是一場微妙而奇異的演變,一點一點侵入著。到最後,一切都變得不那麽一樣了。


    作為一把閱妖無數的妖刀,我不得不承認,這隻是我見過最奇怪的一隻。


    最初我並未怎麽注意到她。黑色的短發到長發,齊齊的劉海,一張可愛的娃娃臉。雖然妖怪們與人類有隔閡,但是對於美的追求倒是驚人相似,所以幾乎所有化形的妖怪們都會給自己塑造一個好看的皮囊,這一隻也不例外。


    起初由於她的弱小我並未曾在意,畢竟作為一隻梳妖,由於載體的局限性,她這一生都注定無法成為大妖怪。入不了新主人的眼,自然也無法與我產生交集。或許會成為別人的刀下亡魂,或許日子會過得瀟灑愜意,這一切都與我無關。


    可是後來的,隨著遇見次數的漸漸增多,這個弱小的存在竟然一次比一次變得強大起來,那漂亮臉蛋上的神色也由擔驚受怕的惶惶不安,到每一次見麵後的越發堅毅勇敢。


    當然,這些都不是最主要的。


    這個世界上見過主人最狼狽模樣的人,隻有兩個。一個是人類的小孩鈴,另一個便是她了。


    起初見到她時是主人第一次戰敗,我好不容易才從鐵碎牙手下保得主人的性命。主人傷勢過重警覺下降並未察覺,不過我卻清清楚楚地感受到了她的存在--那個梳妖!


    是意圖不軌嗎?似乎不是。不過根據當時的情況,如果她真的有這份心思,那可真是一場災難。


    她似乎興致勃勃,像是看戲一般,而在那個人類女孩死後卻驀地變得悲傷與自責。在把狼妖暴打一頓之後,她給主人帶來了那個小女孩的死訊。


    悲傷嗎?作為一個妖怪也會因為人類的死亡而悲傷嗎?


    其實她……也擁有使用我的資格呢。


    主人恐怕和我一樣,沒有見過這樣的妖怪吧。莫名的讓人有一種受到“關懷”溫暖的好心,把其他的生命也看得無比重要,明明內心柔軟得要命,卻要裝出一副堅強又倔強的麵孔,就算為此吃了苦也自己默默承受著,從不怨天尤人……


    主人應該也知道把,他這麽聰明,怎麽會看不出來。


    這樣的一個人,就算是作為一把妖刀,也時常為她感到憐惜。


    與主人再見時仍舊是主人受傷狼狽的樣子,她無奈地歎息,然後無奈地守在旁邊,安靜地守候。


    主人是什麽時候醒過來的呢?我不是很清楚,不過接下來兩個人的吵鬧倒是讓我哭笑不得,倒也甚感欣慰。主人也終於有了如此鮮活的一麵嗎,恐怕長久以來早就喜歡了獨自的孤單與眾人的恐懼了吧,如今被當成一個同齡人一般的鬥嘴,倒是讓人覺得新鮮無比呢。


    到後來,她為了救小鈴被刺得滿身鮮血,就算主人不發一言地轉身離開了,我依舊可以清楚地感覺到那對金色瞳孔的收縮。


    再後來,搶回本命梳,似乎都是理所當然的事了。


    主人的心一點點在變化成長,而那個女妖也是。當見到她義無返顧地撲進滾燙的岩漿當中,為了破開幻境撕碎地之紅蓮。這其中真的一點其它感情都未曾摻雜?作為一把百來年的老刀,見識過如此多的喜樂悲歡,我看未必。


    罷了,這些事情已經不在我的觀察範圍了。


    主人會繼續變強,這點我可以肯定。


    至於其他的,什麽臉紅心跳,呼吸急促的和諧情節,就當是我常年陪伴在側的福利吧。


    咳,不能讓他們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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