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手中的木梳碎裂之後,懷中少女的身體逐漸變得冰冷又模糊。


    “殺生丸……我喜歡你……”她說。


    她收緊了抱在自己身上的手,似乎是在低低啜泣一般,最終身體化為一道光影消失在了麵前。什麽都不再留下。


    天生丸沒有用,救不回她的性命,無論再怎麽揮刀依舊是無濟於事。


    --她死了。


    --死在了自己的麵前,什麽都沒有剩下。


    之後便是同奈落的一場大戰,憤怒的,毫無保留的攻擊。奈落那醜陋的怪物身體被碎得七零八落,戰鬥在自己那愚蠢的弟弟驚訝的目光中結束。


    可是,這一切無濟於事。她活不過來。


    是憤怒嗎?為何會滋生這樣奇怪的情緒,連自己都無法控製。忍不住想要毀滅一切,想要殺掉所有和她的死有關的人。可是沒有用,再多的殺戮也無法換回她的性命。


    天生牙又有何用?那所謂的一揮便能救百命的天生牙如今和一把廢鐵又有什麽區別?


    最終從那個人類口中得到答案:“禁製雖然解開,本命梳卻由此失去了作用,身死後便由此墮入六道輪回中……這一切都是我的主意,和婆娑公主沒有關係……”


    他已經不再關心這個人類到底說沒說謊,鬥鬼神一揮便結束了他的性命。


    他不會對每一個人類都報有那可笑的仁慈之心,如今讓那個人類一劍身死便已是最大的仁慈。


    戰鬥結束後便是什麽也不再留下。當所有的人散去後,當看見小鈴也為她的死而傷心哭泣後,當一切歸於塵土後,他終於感覺到,什麽東西似乎缺了一點,那個缺口隨著沉默一點點擴大,到最後大得令人無法忽視。


    他想起了她死前所說的那句話。


    “殺生丸……我喜歡你……”


    喜歡……嗎?


    喜歡?


    找變了無數的方法,終於尋回了西犬國,在母親的口中找到了答案。


    “我可以用冥道之石替你打開冥界的大門,至於是否能將你想要的人帶回來,帶回來後又是怎樣的樣子,沒有人可以保證。你真的要去嗎,殺生丸?”


    母親的表情一如既往的雲淡風輕,金色的眸子從他身上掃過,似乎有一絲若有似無的笑意。


    “是。”答案是肯定的。


    “好,那要記得你說過的話。”母親開始輕笑:“真是讓我意外呢,從來沒有見過你這個樣子,我還以為殺生丸從來不會專注於力量之外的任何事,如今竟然為了一個女妖來找我……不如事成之後讓我也見見她如何?”


    他淡淡地瞥了一眼笑得歡快的母親,默然無言。


    將鈴和邪見留在原地,他隻身進入了冥界之門內。其中雖然過程艱難,不過他成功了。


    隻是她的靈魂在重返人界的時候突然間消失得無影無蹤,仿佛蒸發了一般。一切的努力竟然瞬間成為了泡影,他所做的,竟然是徒勞無功。


    真的沒有辦法了嗎?……


    那種陌生的感覺再次襲上了心頭,積聚於胸口,沉沉的,壓抑的,竟然還帶著酸澀。


    “她的本體已經消失了?難怪,沒有了寄居的軀殼靈魂又如何安放?大概是散去了吧。”母親的話似乎帶著一絲遺憾,不過卻依舊沒有太大的情緒波動。從很早以前便是如此,仿佛世間的一切都與她沒有太大關係。


    隻是這樣的一句話,卻讓他的心情一下子複雜無比。


    憤怒?不幹?得而複失的感覺?身體中那狂燥的妖力似乎再次被喚醒,蠢蠢欲動。


    “殺生丸,你是將來西犬國的主人,這樣身份低微的梳妖將來恐怕難當大任。將來會有很多血統高貴的女妖供你挑選,死這一個又何妨?”母親煞有介事地安慰到。


    溫度驟然降至零度,他不願再多說一句,轉身離開。


    這就是最終的結局?


    死亡並不可怕,最令人感到不安的是,死亡之後便再不相見,從此以後,孤此一人。無論如何的努力都回不來了,那些逝去的時光,那連同著一並消失的人。就這樣在他懷中消失,便是永不再見。


    那些漸漸明朗的心情,積壓在心底的話。


    第一次有這種情緒,怕也是最後一次。


    擁有再強大的能力又如何?竟然連身邊的一個人都護不好。如果時間再重來一次,這樣的事還會不會發生。


    --不會,絕對不會……


    可是這個世界上沒有“如果”。


    直到他再次感覺到了那熟悉的氣息,那麽微弱,仿佛遊絲一般的脆弱。心中猛地綻開一道光亮,沒有錯,如此熟悉的感覺,是那個人的氣息……


    趕到人類村落的時候,那感覺已經消失,向著東方豹貓國的方向而去。當趕到豹貓國時,卻被攔住了去路。


    “我豹貓一族豈是你西犬國想闖便闖的?就算白翁大人曾與鬥牙王交好,豹貓國與西犬國之間的宿仇亦是不可磨滅,想要入我東國先過我這關!”那白貓女妖竟然出奇的固執,不過一番的打鬥後她終於敗下陣來。


    “咳……”重傷的貓妖頗有深意地望著他,眼中竟有嘲諷:“諒我家白夜丸糊塗,沒有想到西犬國大名鼎鼎的殺生丸也不過如此,竟為了一個人類女子……”


    他皺了皺眉,不願再聽那貓妖說下去,轉身離開。


    人類女子?


    當他趕到的時候,他終於明白了一切。原來她的魂魄竟然附身於了一個人類的身上。大概16、7歲的年紀,陌生的麵容,可是眼中的神采卻是無比熟悉。


    心中終於動容。


    這麽長時間的努力和尋找,終究是沒有白費,終於是……


    解決掉那趁機禁錮她占她便宜的礙眼貓妖,他的心中竟再一次複雜起來。是對誰憤怒,又是對誰的歡喜,還有倏然的安心與放鬆釋然,還有莫名的緊張。


    不過,這一切都不那麽重要了。


    “跟我走。”他看著她的雙眼,輕聲地,鄭重地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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