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後響起了腳步聲。


    大夫起身讓開了位置。


    陸漫漫看見了睜開眼睛的陸豐,在原主的記憶中,陸豐的雙眼裏時刻都裝著意氣,整個人也給人陽光開朗的感覺。但是現在,他的眼睛沉寂的就像是一潭死水,整個人也散發著絕望的氣息。


    她的心緊了緊,想要張口說話,她發現入口苦澀。


    入口


    她流眼淚了。


    陸漫漫伸手碰了碰她的臉頰,她發現眼淚像是不受控製似的,不斷的往下掉。而她什麽時候哭的,她自己都不知道。或許,這次哭是原主身體的本能,也或許是原主的最後一絲殘念。她隻能這麽去解釋。


    “爹。”


    陸豐的眼睛動了動,卻沒有看向陸漫漫。


    “爹。”


    再一次的呼喊聲傳來,陸豐終於看向了陸漫漫。


    四目相對,陸漫漫蹲在了陸豐的床邊握住了陸豐的手,緊緊的握著:“爹,醒了就好,一切都會好的。”


    “漫漫……我的女兒,爹對不住你啊,嗚嗚……”


    都說男兒有淚不輕彈,隻是未到傷心處。


    顧恒見陸豐哭,心中不好受。曾經的陸豐是個頂天立地的男子漢,即便是受傷流血,都少有見陸豐皺眉頭,但是現在……陸豐哭的猶如一個彷徨無措的孩子。


    陸漫漫心疼陸豐,眼淚也流的更加的洶湧。


    顧秦氏見陸漫漫和陸豐哭成了一團,有心安慰,但卻知道當下應該把空間留給他們,她輕輕的扯了扯顧恒的衣袖,示意他出門,將屋子留給他們父女。


    大夫見顧恒母子離開,也跟著離開了屋子。


    院子裏,顧恒見顧秦氏擔憂的望著陸豐他們所在的屋子,但此刻無論怎樣的安慰,似乎都沒有用。他隻看向大夫,對他行了個禮之後,拿出了之前準備好的銀子:“勞煩大夫給陸豐叔用最好的藥,這是藥錢。”


    大夫還禮之後接過了顧恒手中的銀子,竟然是整整的七十兩銀子。他微微一頓,他沒有想到顧恒竟然這麽快就把銀子給他了:“放心吧,我會的。”


    “今日辛苦大夫了。”


    “應該的,今日我就先回去了,明日一早我讓藥童把藥送來。”


    “好。”顧恒點頭,目送大夫離開。


    屋內。


    陸漫漫停止了哽咽,擦幹了她的眼淚的同時也幫陸豐擦幹了眼淚:“爹,別多想,安心養身體,以後啊,我們的日子會越過越好的。”


    “日子越過越好……”陸豐心中悲傷,即便是安慰之語,他也覺得這樣的安慰不可信:“漫漫,你不該管爹。”


    “哪有女兒不管親爹的若是連自己的父母都不管,那還算是人嗎”


    “可爹隻會是你的拖累。”


    “不是拖累,爹是我們家的頂梁柱,隻要有爹在,我的目標就很明確,而且也可以肆無忌憚的想做什麽就做什麽。”


    陸漫漫說的是真心話,可看著陸豐,他麵上還是一片悲寂。她不忍心這個中年男人的臉上沒有半點生氣,她想,她的打算還是要和陸豐說一說,起碼讓陸豐看見盼頭:“爹,其實我從來都沒有和你說過吧女兒一點兒都不想嫁人,你看之前……我對顧恒這麽好的男人都不熱衷。那個時候你的手臂可還沒受傷。”


    “漫漫……”


    “爹,你仔細想想,是不是這麽回事。”


    陸豐看著陸漫漫,想了想,的確,在他還好好的時候,陸漫漫確實很少在他麵前提起顧恒。


    “爹,說句大不孝的話,或許你會生氣,但是我是真的這麽想的。這裏的女人,若是到了年紀不嫁人會被議論,我曾經也想著不能讓這樣的議論連累爹娘,所以嫁誰都一樣。我也做好嫁給顧恒的準備。


    但是爹現在出事了,我雖然心疼爹,但是心裏竟然大不孝的有些慶幸,慶幸我可以用照顧爹的理由,頂立門戶的理由,安心的留在家裏,不用嫁人。


    不過就是委屈了爹爹,要為女兒的小心思被人議論。因為或許會有不少人認為是爹拖累了我。卻並不知道,我內心對爹爹充滿了感激,感恩,完全沒有被連累。”


    “……”


    陸漫漫說完,沒有得到陸豐的回答,隻見陸豐一瞬不瞬的望著她,那樣子似乎並不相信她說的話,她用力的點了點頭,想讓陸豐相信:“爹,我說的都是真心話,我發誓!若是我說假話,就讓我……”


    “漫漫,爹信你,別說了。”陸豐趕緊開口製止了陸漫漫的發誓,心下觸動不已。


    陸漫漫定定的望著陸豐,果然,他是從骨子裏疼愛她這個女兒,半點兒不好的話語都不能聽。她語氣一轉,不想要兩人之間再彌漫著悲傷,她道:“爹,我手上有些銀子,尋思著找個機會讓裏正叔幫我們置辦幾塊田地,但是女兒可不懂種田種地,所以爹你可不許偷懶,趕緊把身體養好,幫幫女兒才行.”


    “銀子,你哪裏來的銀子”


    “這個嘛……女兒有些奇遇。爹若是想要知道啊,你趕緊養好身體呀,等你養好了身體,女兒我什麽都告訴你。”


    “小丫頭!”


    陸漫漫揚唇一笑,總算是在陸豐的臉上看見別的情緒了:“等我們日後有了錢,我想要在村裏重新修一所大房子,最好再找幾個仆人,伺候我們,悠然田居,想想都美好。”


    陸豐聽著陸漫漫話語,動了動身體:“若這是漫漫的期盼,那好,爹答應你養好身體,幫你種田。”


    “是幫我們種田!爹可別忘了,女兒不嫁人了,就和爹爹一家,生活是我們一家人的生活,自然也要我們一家人一起努力才是正理。”


    陸豐聞言,心中一動,即便是內心依舊悲傷,但是總算是有了些許的暖意:“好。”


    身後傳來了聲響。


    陸漫漫轉動腦袋看向身後,隻見一片青色的長衫一閃而過,那是顧恒穿的衣服的顏色,莫不是他們剛才的談話顧恒都聽見了


    陸漫漫和陸豐囑咐了幾句,出門之際,院子裏空空蕩蕩,一個人都沒有。那應該是她看錯了,不過顧恒他們離開了也好,日後各過各的日子,互不打擾,這是她答應他的,她會做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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