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族和妖界其實相差不遠。


    仙族是一片漂浮在虛空中的天空城,妖界的位置在仙族與人間界之間,大部分和人間界的山川溪水相連,另一邊則用高嶺險崖和仙界接壤。


    車駕一般碩大的鶴鳥揮動白羽黑間的雙翅往下飛。


    不到一刻鍾,車駕就到了仙族和妖界的界山--琉祁山。


    琉祁山是妖界最高的一座高山,也是仙族和妖界最多紛爭的地方。


    這山恬靜俱寂,草木繁雜,幾千年前少有人煙。後來,這山中探出了適合修練的靈脈。


    消息一出,琉祁山遭到仙族和妖界的瘋狂搶奪,妖和仙各自先占了山的一半。


    同在一座山中修練,你看我不順眼,我看你不順眼,自然而然就快要打起來。


    最近幾百年間這山中還算太平,那妖大王的威名陣陣,聽說他極討厭打鬥,


    哦不,


    是極討厭沒打贏的打鬥,凡是尋釁滋事卻敗了下風的,都會遭到妖界的懲治。


    當初阮眠不經意間聽到這個,立馬仰天長歎捶胸頓足:


    可憐她根正苗紅一個神,以後在妖界怕是連惹事的資格都沒有。


    真是越想越悲哀!


    車駕在山中妖界那一片停下的時候,驚動了滿山的群妖。縱然她沒有法力,也感受得到周圍這些妖的蠢蠢欲動。


    阮眠下了車,樹蔭暗處出來一隻狐妖。這狐妖是一隻尋常黑狐的樣貌,眼睛卻是妖類慣常的染金色。


    “本妖奉命來接人。”狐妖染金的雙眸在一行人身上轉了轉,又問道:“是你們當中的哪一個?”


    送阮眠和其他仙來的那個白衣仙官走上前,順手往阮眠處一指:“是這幾位。”


    阮眠看他又走近幾步,似是又打量了一下眾仙,搖搖腦袋:“不行,人太多了,我家大王隻叫我接一個。”


    仙官似是被狐妖強硬的語氣激怒了,正要上前被阮眠攔住。


    “仙君,不可因此事大動幹戈。”


    妖與仙向來水火不容,估計妖界放她一仙進入已是極限。


    阮眠想到了這點,本就不欲將謝皖給的仙帶上,如今聽到這要求也沒什麽驚訝的。


    轉過頭,阮眠向身邊眾仙交代了下,囑咐他們將話帶給謝皖,又和仙官低語了幾句,勸說他同意她一人前去。


    “可是醫使你...”仙官猶豫。


    “仙君放心,我自是有辦法護自己周全的。”


    仙官往那絲毫不動的狐妖處看了一眼,又瞧了瞧阮眠篤定的眼神。終是無可奈何應了下來。


    將物品都放進隨身的乾坤玲瓏袋裏,阮眠跟著狐妖往林子中走。


    “聽說你不會法術?”狐妖奔跑中停下來問了她一句。阮眠誠實地點點頭。


    “呲--”狐妖發出一聲嗤笑。阮眠也沒與一隻妖生氣。


    在過去的幾百年裏,多的是那些嘴碎小仙議論她使不出法術的仙根。


    小的時候還很生氣,因此總是靠著法器溜出神仙的地界去玩,後來大一些便坦然接受,不多在意了。


    “還請妖使等下進陣拉我一把。”阮眠誠懇請求。


    這個仙的態度不錯!


    狐妖自尊心得到了大大的滿足,一口應承下來。


    妖界和仙族一樣有法術構造的穿越陣。這些陣是給一些沒辦法自己使用仙術轉換地點的小妖或是小仙準備的。


    走著走著,阮眠和狐妖靠近了一個淡藍色的耀色光圈,因為是妖陣,阮眠需要狐妖一點妖力才能走進光圈裏。


    狐妖突然用他的兩隻前爪往阮眠背後一拍,光圈一瞬間擴大又收縮,將一仙一妖吸了進去。


    阮眠的五感被屏蔽了一瞬,轉瞬間就掉到了一片青青草地上。


    因著之前不通五感,阮眠猝不及防地沒有站穩,跌坐在地上。


    她就知道~t^t作為一隻‘廢仙’,真是處處不順心。


    拍拍衣擺,阮眠站起來。


    前麵蜿蜒著一條白玉小道,麵前的宮殿磚瓦深紅,大氣磅礴。


    阮眠微微有些驚訝,沒想到這妖尊的宮殿不是金碧輝煌的洞穴,倒是像人間界宮廷欄院和仙界琉璃瓦簷的混合體。


    這地方看起來還是挺合她心意的。


    狐妖隻是看了一眼她滑稽的模樣就憋著笑寵辱不驚地往小路跑。


    跑了幾步停下來,像是突然想起後麵還有個仙。


    這隻狐回過頭給她遞了個眼神,示意她跟上。


    她也不知道自己怎麽看得懂,大概是天縱英才吧。


    定了定神,阮眠落幾步跟在後麵。


    可憐她兩條腿的跑不過四條腿,時不時小跑一下以免跟丟。一直到一間獨立的房殿外麵,阮眠跟著狐妖停下來。


    “這便是你暫時休憩的地方。”


    “我家大王都吩咐好了,過幾個時辰會有妖帶你去探那個倒黴仙使的事,他隨你差遣。”說完就要離開。


    這妖王也真是囂張至極,原以為最起碼還會做些表麵功夫,結果就是一個甩手掌櫃!


    這種愛幹嘛幹嘛的風格簡直要把阮眠氣笑了。


    她轉過身後跨一步擋住路“請妖使向你家大王轉達一聲,本仙使要見他。”


    一而再再而三的怠慢,縱使阮眠端著再好的氣度也裝不下去了,語氣冷硬地說道。


    狐妖明顯不會看人臉色,衝她道“我家大王忙著呢,沒空。”


    “隻需妖使替我傳達一句話:這使者失蹤之事說大不大說小也不小,要是因此引發兩邊再次的戰戮,想必妖界也不會討到什麽好,如此麻煩的局麵,相信妖王應該不會想看到。”


    從那些傳聞裏,阮眠就揣摩出幾分了這個妖王的脾性。


    不懼殺戮征戰,卻不喜引出麻煩。長久的邊界騷動摩擦想必會拖得那妖王不耐煩。


    狐妖有些吃驚,眼骨碌一轉,顯然沒想到她一個小小的使者,居然還敢有這種要求。


    這個漂亮女神仙好歹也也是天上來的,他一個跑腿妖說什麽也不好得罪。


    狐妖自偏殿跑走後,愁得抓了抓腦袋,思來想去還是乖乖跑去把話遞給了妖王的身邊人--修堯。


    景雲殿暗牢裏--


    修堯推開厚重的鐵質鎖門往裏走。蹲在一人身邊俯身附耳說話。


    “哦?”他挑了挑眉毛,微微側了側臉。


    手上的動作停了一瞬,“那便請他過來。”話中帶了隱隱的興奮意味,似是在期待著什麽的表情。


    狐妖走後阮眠便推了門往偏殿裏走,偏殿裏倒是窗明幾淨一塵不染。


    坐著等了一會,一個不曾見過的侍從從外進來請她去見妖王。


    阮眠心裏一鬆,知道她的話起了作用。


    隻靠她一個沒法力的神仙,要想盡快查清簡直難如登天,她需要更好的助力。


    偏殿和景雲殿相隔不遠,走路隻需一刻鍾,就是地處偏僻,不見人影。


    直到走到暗牢門口,阮眠才隱約猜出來這是什麽地方。


    她猜不準那妖王的性格是否喜怒無常,在這個地方,她覺得自己就像待宰的羔羊。


    陰暗的地牢裏飄著新鮮的血腥味,阮眠禁不住捂了捂鼻。


    背對著她,隻看到一服半蹲著的玄色背影。


    白皙瘦削的臉龐微微側著,影影綽綽看不真切。


    手中握著一柄伸展開的紅褐色軟皮鞭,從袖口伸出的左手懶懶搭在膝上,盤根交錯的血管透著青紫。


    是個人的模樣。


    男人麵前盤踞著一條灰褐色和土黃色斑紋交雜的大蛇。


    這條蛇被放在地上,身上布滿鮮血,蛇肉翻起。


    仔細聽才能聽到微弱的呼吸,長細尾巴微微掃動。


    可見之前遭受了多殘酷的刑罰。


    她自詡不是膽小之人,但冷不丁看到這種場麵,臉色還是變得蒼白了些。


    交握的雙手緊了緊,麵色一會就恢複如常。


    與虎謀皮,她不能慌。


    “妖王,仙使阮眠拜見。”


    尚不了解妖界的禮儀,她隻能低下頭,俯低了身。


    不到半刻,男人伸直了微屈的長腿先站起來再然後轉過身。


    蟠縭紋筒靴露出鞋尖,滿身衣袍都細細纏繞著暗黃色鎏金邊線。臉龐瘦削分明卻不孱弱,眸子噙笑卻顯冷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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