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州,開陽城,州牧府。


    徐州州牧宋謙,看著手中詔書,歎息連連。


    他一把年紀,滿頭華發,原以為已經可以頤養天年,沒想到卻忽然出現如此大事。


    蘇元占據漠州,打敗朝廷大軍。如今青州告急,連京城也變得及及可危。


    無奈之下,慶襄皇帝明麵上試圖用“和親”來穩住蘇元,暗地裏則派遣快馬前往各州,將詔書送至各州牧手中。


    眼下宋謙手中的,便是其中一份。


    所有詔書內容完全一致,都是要州牧速速起兵,進京勤王。


    “唉!”


    宋謙長歎,座下幕僚、將領們麵麵相覷,不明所以。


    宋謙放下詔書,道:“我年事已高,腿腳不便,豈能率兵出征可聖上親命,不敢不從……”


    “爹!”這時一中年漢子起身道,“孩兒願代父出征,進京勤王!”


    這中年漢子是宋謙長子宋原,生得高大威猛,是軍中一名虎將。


    宋謙看看他,苦笑道:“我倒想讓原兒你去,可聖上詔書名令,要各州州牧親自領兵前往。”


    “大人。”一名幕僚起身道,“大人情況特殊,料想聖上能理解。且公子年輕力壯,聖上得猛將相助,也會更加高興才是。”


    “嗯,此言有理。”宋謙點頭。


    宋原立刻道:“爹,那我先去準備了!”


    “你去吧。”


    待宋原走後,宋謙一張老臉卻是沉了下來。


    幾名幕僚和其他將領,也都憂心忡忡。


    先前那幕僚道:“大人,那蘇元來勢洶洶,恐怕不好對付啊!”


    “是啊,我徐州就在青州正南,與青州接壤,那蘇元奪了青州,轉過頭說不定就要打我徐州。”宋謙人雖老,腦子卻還很活泛。


    “我要是把大軍都調去京城,那蘇元萬一暫放京城,取道打我徐州,那……”


    宋謙話沒說完,眾人卻已心中有數。


    俗話說,死道友莫死貧道,要是京城保住了,徐州沒了,那宋家可不能接受。


    各州州牧無疑都會是這個想法,作為州牧,統領軍政大權,實際上就和諸侯相差不多。


    盡管名義上有個“州監察”官位,設置用來專門監視、製衡各州州牧,但實際上,這個官職已經漸漸淪為空職。


    現在各州州牧最怕的不是皇帝,而是傅成陽。


    之所以怕他,是因為他既在朝廷地位高超,又有強橫的江湖手段。


    一些地處遙遠的州牧,或許不怕別人興兵來攻,但卻怕高手刺殺。


    為此,地方州牧大多都要捏著鼻子聽傅成陽的,現在擺在宋謙麵前的問題是,各州牧領兵進京,無疑也是傅成陽的意思。


    “大人,不若讓公子隻領一半兵馬前去,留下一半防守徐州。”


    “這樣行麽萬一朝廷……就怕九千歲怪罪。”


    “九千歲應該能理解大人您的苦衷。”一名幕僚隱晦地說,“老百姓俗語都說,官字兩個口,先要喂飽上麵那個,然後才能喂飽下麵那個。倘若州牧自己都自身難保,那……”


    宋謙聞言一震,微微點頭。


    “你說得不錯。就讓宋原領一半兵馬前去……九千歲要是怪罪,老夫也要和他爭辯一二!”


    徐州宋謙打定主意,其他各州要收到消息,再派兵來京,且要些時日。


    為此京城最需要的就是徐州這最先一波兵。


    但宋謙已經決定,隻出一半兵馬。


    另一邊,太原客棧內,漠州各門派代表紛紛落座。


    他們不敢輕舉妄動,須知蘇元帶趙雲來可不是來玩的,後者是作為他的保鏢存在。


    這樣一個強者在座,沒人敢對蘇元語出不敬。


    “大家都來齊了,那就上菜吧。”蘇元讓店小二去招呼廚師上菜。


    他微笑道:“我點了一些本地菜,還有一些招牌菜。不知各位有什麽忌口,就請隨意吧。”


    眾人不知道蘇元到底是什麽意思,有人沉不住氣,直言問道:“王爺,我等都是江湖粗人,您要我們來,有什麽話還請直說吧!”


    “不急,先吃飯吧,吃完再說。”


    “……”


    “那大家便依王爺的,先吃吧。”古河道。


    他一開口,其他人都微微點頭。


    蘇元也注意到,這名白發蒼蒼卻精神昂揚的老者,隱隱是這些門派代表的領頭人。


    老者旁還坐著一個少年,那少年正盯著蘇元打量,小聲都囔:“師父,他和下午買的那個糖人真像。”


    “……休得胡言。”


    古河瞪了王淩一眼,讓他老實坐著少說話。


    很快,飯菜開始上桌,蘇元沒有客氣,拿起快子便吃起。


    江湖中人在外吃飯一般都比較小心,但當著蘇元麵,誰也不好弄什麽銀簪驗一下飯菜裏有沒有毒。


    再說蘇元都開吃了,他們便也動起快子。


    少年王淩更是大塊朵頤,中午那頓還沒吃夠,晚上還要再來。


    古河隻是偶爾夾塊菜,夾塊魚肉放入口中,慢慢咀嚼。


    他心中在揣測蘇元請他們來到底有什麽目的,並且在想著待會兒要如何應對。


    甚至他還做了最壞打算,比如一旦大打出手,他能否打敗蘇元那名護衛,抓住蘇元


    古河朝趙雲看了一眼。


    趙雲彷佛有所感應,立刻回看過來。


    兩人視線一對,古河率先垂眸,心中震撼。


    剛才那一瞬間,雙方都展露出一絲氣勢,對撞之下,他已敗了。


    半步宗師……


    古河心中暗道,蘇元這名護衛竟已是半步宗師!


    真不知道他是從哪兒找來的。


    古河十分納悶,他從小就在漠州江湖圈混,像趙雲這種高手,如果在漠州冒頭,早就該被各大門派注意到才是。


    莫非是從其他州來的


    古河完全沒心思吃飯,一直在思慮。


    大多數門派代表也是如此,隻有少數幾個混不吝的漢子,吃得滿嘴流油,好像真是來赴宴一般。


    酒過三巡,菜過五味。


    大家都吃得差不多了,蘇元終於要說正事。


    他環視一圈,門派代表們也意識到了,都在看著他。


    “其實我今天找各位來,是有一個想法。”蘇元說,“不知道各位願不願意為我效力”


    為蘇元效力


    眾人臉色立變,一漢子立時瞪眼道:“王爺這是何意我們江湖和朝廷分開兩邊,莫非王爺要強製我們賣命”


    “這位兄弟誤會了,我不會強製,純看自願。”


    “既然如此,那謝過王爺好意,我們巨虎門絕對不會參與此事!”


    “我們北影宗也是如此。”


    “還有我們飛劍閣。”


    眾人紛紛表明態度,蘇元倒也不急,等眾人說完,才緩緩道:“各位,且聽我說下原因,再做決定也不遲。”


    “各位習武之人,應該都是俠肝義膽、嫉惡如仇之輩,平日也好打抱不平吧”


    “當然!在下平生最好路見不平,拔刀相助!”


    “好。”蘇元點頭,“那我想問,既如此,閣下為何卻對最大的惡視而不見呢”


    “最大的惡……在下不知王爺所言何意。”


    蘇元道:“街上流氓無賴,隻是小惡。貪官汙吏,算是中惡。真正的大惡,是那些端坐於朝堂之上,創造了滋生中、小惡環境的人。”


    “也就是說,真正的大惡,就是朝廷與皇帝。”


    蘇元此話讓眾人麵麵相覷。


    站在蘇元角度,他一個謀反者,視朝廷為大惡再正常不過。


    可是,這些話為什麽要和他們說呢


    蘇元下一句,就解答了他們心中的疑問。


    “難道你們不想為消滅這份大惡,出一份力嗎”


    誰是我們的敵人,誰是我們的朋友


    蘇元其實是想要團結一切力量來與敵人戰鬥的。


    在他看來,這些江湖中人有品性低劣的,也有品行高尚的。


    他要做的,就是把那些有血性的,心中有正義感的人爭取過來。


    因此他才沒說什麽“加入條件”、“報酬”之類的東西。


    “我想要推翻朝廷,並不是成為一個新的,像慶襄皇帝那樣的統治者。而是想要創建一個美好的世間……你們都是漠州本地人,應該能看到漠州這段時間的變化。難道你們不想要整個世間都變成這樣嗎”


    蘇元一席話說完,不少人都有些動容。


    顯然是蘇元的話對他們有所觸動。


    而且他們內心中也清楚,蘇元說的是事實。


    自從他占領漠州後,漠州各城都肉眼可見地一天比一天好起來。


    這些都是做不得假的,甚至一些幫派裏的弟子,都因為蘇元發布的新政策,而選擇退出幫派,回家務農去了。


    這些變化,大家都看在眼裏。


    隻是,習慣的力量是很強大的,且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繩,自從那次“滅武詔”事件後,所有江湖門派都對朝廷有一種深入骨髓的不信任感。


    在當下眾人眼中,蘇元何嚐不是另一種朝廷


    誰知道他將來會不會……


    眾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誰也拿不定主意。


    “我不需要你們現在就做決定,隻是給你們一個選擇。如果你們想要加入到這項偉大的事業中,可以隨時來找我,我隨時歡迎。也希望你們能把我的話,和你們幫派中的弟子們說說,聽聽他們的想法。”


    蘇元這次宴請,隻是一個嚐試。


    就算所有人都不打算加入,他也沒什麽,隻靠召喚士兵,他也有信心獲得勝利。


    隻是,幫手多一些總歸是好事。哪怕不是雪中送炭,而是錦上添花也行,也能加快勝利速度。


    隨後,眾人便起身離開。沒有人當即做決定,都需要回去和宗門其他人商量。


    古冬派掌門,古河臨走前倒是特意對蘇元道:“王爺,老朽相信你是真心為百姓著想。但古冬派弟子散漫慣了,恐怕受不了束縛。不過如果幫內弟子有人願意來效力王爺,老朽絕不阻攔。”


    “好。”


    蘇元目送眾人離去,倒也不失望。


    起碼這樣一來,他就算是仁至義盡了,且這些漠州門派,也了解了一些他的理念。


    如此,不管他們會不會有人願意為自己效力,總歸不敢憑借門派聚眾為非作歹,欺壓他人。


    他們就算不加入,確保他們不會造成治安問題,蘇元的目的也達到了。


    “子龍,這次把你調回來,辛苦了。”


    蘇元為了這次宴請的安全起見,特地把趙雲從天門關調了回來。


    趙雲當即道:“護衛主公周全,是末將職責!”


    “大軍整備得如何了”


    “回稟主公,二十多萬降兵已完全歸順我軍,軍械也得到了初步補充,隻是……”


    “隻是什麽”


    “軍糧現在有些問題!”


    蘇元恍然。還真是,敵軍投降那麽多人,反而給軍糧造成了麻煩。


    以前蘇元大部分士兵都是召喚士兵,軍糧不必準備那麽多。


    現在投降了二十多萬真人士兵,當初讓李勝天頭疼的軍糧問題,現在又落到了蘇元頭上。


    “這可真是……”蘇元苦笑。


    該怎麽說,幸福的煩惱


    “主公,現在有當初從李勝天軍繳獲的一些軍糧,加上天門關原本儲備,還能支持七八天。”


    “嗯……我知道了,這幾天我會從漠州糧倉調一批當做軍糧運過去。”


    蘇元說著,心中也在考慮一個問題。


    那就是他不能把真人士兵軍團保留太久,幾十萬士兵不事生產,每天吃喝用度,真不是個小數目。


    如果純靠漠州供應,會消耗大量儲備糧食,這對蘇元來說不是很能接受。


    他想,還是要盡快攻占青州,然後讓這些青州本地兵都回家。就像當初他讓北疆大營的士兵解甲歸田一樣,同樣的方法用在青州兵上也會奏效。


    “這樣,我親自去調軍糧,到時候送去天門關。”蘇元對趙雲說,“等軍糧送到,就不再拖延,直接開始進攻青州。”


    “末將明白!”


    接下來幾日,蘇元在各城糧倉內抽調出一些糧草,裝運了數十車。他親自擔任押運官,將糧車運往天門關。


    而在這個當口上,從京城來的結親隊伍卻是正穿過天門關,進入漠州境地。


    蘇元押運過程中倒是見到了這支隊伍,也知道了其中一輛馬車裏麵坐著的便是和他結親的七公主,不過他並沒有與其見麵,還是以運糧為先。


    於是等結親隊伍來到太原城後,迎接者裏沒有蘇元,隻有呂無憂,以及王府的大管家楊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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