蜀州,唐家堡。


    唐家堡建在一座大山之中,山體經過唐門中人多年改造,已經遍布機關。


    哪怕沒有各種口令、暗號,一個外來人進來此處,也會很快亡命於陷阱中。


    這還隻是外堡,到了內堡,更是一步一危機,這裏是唐門的外門弟子都無法通行之地。隻有內門弟子、唐門高層能暢通無阻。


    此刻在唐門內堡,一隻機關鳥飛過一道高高的木門,進入一間廳堂之內。


    廳堂牆壁上掛著一幅巨大畫像,上麵是一獨眼老人,是唐門初代堡主唐煌。


    畫像之下設有一把藤椅,其上坐有一名不苟言笑的老人,他正閉目養神,忽然抬起左手。


    卡——


    一聲脆響,他的左手竟脫離手腕飛出,將空中飛來的機關鳥抓住,隨後手腕同手爪之間的連線迅速回收,將手收回。


    這竟然是一隻機關假手。


    唐天生手指輕輕敲擊機關鳥背部,一張紙條立時從鳥嘴裏掉出。


    紙條內容隻有短短幾個字。


    “強敵來犯!已殺唐門子弟三十五!”


    唐天生看完,氣勢陡然一凜。


    “這麽多年,還從未有人敢來招惹我唐家堡!來人!”


    他起身一聲大喝,門外頓時衝進幾名內門弟子。


    “傳令下去,抓住那個外來者,賞十枚天梭。”


    幾名內門弟子聞言眼前一亮,心中無比渴望。


    天梭是唐門內最高級的暗器之一,數量極為稀少,若使用得當,一枚便能殺死一名先天高手。


    這麽豐厚的獎勵,足以讓絕大多數唐門弟子動心。


    “再去將唐鳴叫來。”


    幾名弟子退去,很快,一三十出頭、身材瘦削麵容清秀的男子到來。


    “見過堡主。”


    唐天生微微點頭:“外麵的事你可曾知道”


    “知道。”唐鳴聲音沙啞,“有外人進了蜀州,先殺了八名巡查弟子,又殺了二十七名外門弟子。”


    唐門弟子分為巡查、外門、內門。


    巡查弟子負責分散在蜀州各地,調查一些唐門以外有武功在身的人。


    外門弟子則主要負責唐家堡的對外事務,如采購等雜活,每天也有固定時間修行武功。


    內門弟子較為稀少,隻有天賦出眾、且有立功表現的外門弟子才能入選內門。


    不過這並不代表外門弟子不重要,反而,外門弟子是血液,內門是筋骨,雙方缺一不可。


    現在外門弟子被殺了這麽多,唐家堡自然不能不管不問。


    不管凶手是誰,唐天生也絕不會放過。


    “此事你有無頭緒”唐天生問。


    唐銘雖是內門弟子,但還有另外一重身份,那便是飛鳥堂副堂主。


    飛鳥堂主要負責情報收集,對於蜀州,乃至整個江湖的動向都有了解、時刻關注。


    唐銘此時搖頭:“堡主,此事頗為蹊蹺,目前還查不出是誰。”


    “老夫也想不出。”唐天生皺眉道,“老夫執掌唐家堡這麽多年,幾乎沒有人敢來尋事。尤其在江北武林……”


    他忽然一驚:“莫非和那北安蘇元有關”


    唐鳴沉默。


    他不喜歡在沒有證據的情況下胡亂揣測。這也是他年紀輕輕就能做上飛鳥堂副堂主的原因之一,


    唐天生還在推測:“那北安蘇元已經一統江北武林,莫非現在又打上江南主意”


    他冷哼一聲:“若是如此,老夫可不答應!”


    唐門雖然知道北安崛起,大周朝廷不得不南逃偏安。但整個唐門還是一如既往,沒什麽改變。


    對許多從唐門出生的人來說,外麵如何變化,同他們也沒關係。


    不管天下變成了誰的天下,蜀州永遠都是唐門的蜀州……這差不多是他們已經認死的一個道理。


    從上到下,皆是如此。


    唐家堡堡主唐天生不把大周皇帝或北安蘇元放在眼中,唐門小孩子也隻知堡主不知皇帝。


    唐鳴這時道:“堡主,此事還要詳細調查。”


    他不想讓唐天生這麽快就下判斷。


    尤其是,作為搞情報的,他實際上比唐天生更了解北安蘇元、更了解北安軍的厲害之處。


    唐天生微微點頭,看著唐鳴道:“唐鳴,這件事你去查清楚,然後把人帶回來。我希望這個功勞是你的,你明白嗎”


    “明白,多謝堡主器重。”


    “嗯,好好幹,你們這一代弟子裏,你是老夫最看得上眼的。”唐天生道,“這次能立下大功,老夫做主,將老夫唯一一個孫女嫁與你。”


    唐鳴聞言道:“唐大小姐千金之軀,屬下哪裏配得上。”


    “嗬嗬,年輕人不要妄自菲薄。想當年老夫也是崛起於微末……”唐天生露出一絲轉瞬即逝的緬懷之色,“好了,去幹活吧。記住,不光要抓人,還要把幕後指使揪出來!”


    “是,堡主。”


    唐鳴退出大堂,出來時,正好遇見一名女子。


    女子一身青衣,短發利落,目光冷寂,皮膚像紙一樣白得過分。


    “大小姐。”唐鳴尊稱道。


    這女子便是唐門堡主唐天生的孫女唐紫玉。


    無論是其高貴的身份還是冷豔的麵容,都讓門內弟子又敬又怕。尤其她的武功也是一流,年紀輕輕已是先天上三層高手,極為強勢。


    唐紫玉看了唐鳴一眼,聲如冷泉:“堡主讓你去抓人”


    “是。”


    “此事讓給我如何”


    “……大小姐,恕難從命。此事堡主交代給弟子,弟子便會全力以赴。”


    唐紫玉微微點頭,她知道唐鳴和其他弟子不同。其他弟子大多怕她,也不敢拒絕她。而唐鳴麵對她時不卑不亢,也算是她能認可的少數弟子之一。


    “那你去吧。”


    唐鳴默默離去,唐紫玉走進大廳,唐天生微笑道:“紫玉。”


    “爺爺,這件事為什麽不交給我去做”唐紫玉詢問道,“您知道我已經很久沒做事了。”


    唐天生聞言麵露不悅:“你啊,就是閑不住!女孩子家家,成天拋頭露麵,打打殺殺,像什麽樣子!”


    唐紫玉神情堅決,毫不退讓:“女子又如何我的暗器手法,那些同輩男弟子又有幾個比得上”


    “……唉,這倒也是。”


    唐天生不得不承認,自己這個孫女,在武學上天賦極其驚人。


    如果她是男兒,那他一定會將其培養成堡主。但……


    唐天生心知肚明,一個女子做堡主,隻會引來無盡麻煩。


    這和實力無關,而和現實有關。


    現實,便是許多男子會對堡主是女子而不服氣。有不服氣,就會有異心。有異心,就可能會生出禍端。


    哪怕唐紫玉有實力鎮壓,可能鎮壓一次、兩次,卻總有一次會鎮壓不住,到時候唐門恐怕就會迎來災難。


    這是唐天生不願看到的,為此他現在已經在為下一代堡主鋪路。


    那個人選便是唐銘。


    唐鳴今年三十一歲,年輕力壯,卻沒有年輕人的毛躁。其心思縝密,智慧過人,且修為也不低,現在已是先天六重。


    最重要的是唐鳴身家清白,全家都出生在唐家堡,屬於是最純正的唐家人,這樣的人做堡主,才能獲得更多認同。


    有能力有手段,若是再迎娶唐紫玉,就擁有了更多威望,這樣過幾年後接任堡主之位完全理所應當。


    《獨步成仙》


    要說唯一的問題是什麽……


    唐天生看著眼前自己這孫女,不禁一陣頭疼。


    唐紫玉從小就酷愛機關暗器,不愛與人打交道,一直到如今二十多歲,也從未傾心過堡內的某人。


    要知道唐家堡俊男美女是很多的,可唐紫玉從來沒表現出任何興趣,每日不是研究暗器,就是打坐練功,偶爾還會離堡去清除唐門敵人。


    這讓唐天生覺得,要讓她同意嫁給唐鳴,恐怕並不容易。


    他準備先探探口風,道:“紫玉,你覺得唐鳴如何”


    唐紫玉聞言道:“是一名優秀的唐門弟子。”


    語氣平澹,沒有任何情緒包含其中。


    唐天生又道:“這孩子很不錯,容貌上佳,武功過人,頭腦也十分聰慧。”


    “哦。”


    見唐紫玉如此冷澹,唐天生無奈道:“紫玉,你難道對這孩子就沒什麽好感嗎。”


    唐紫玉蹙眉道:“好感沒有。爺爺,你不會想亂點鴛鴦譜吧。”


    “紫玉!你這年紀已經不小了!也該到了嫁人的時候了!”


    唐紫玉神情沒太多變化,但態度卻異常堅決道:“這件事我會自己做主,爺爺您就別操心了!”說完便轉身離去。


    “你!”唐天生氣結,隨即臉色微變,捂住胸口。


    感覺著體內異常翻湧的氣血,唐天生心中暗暗歎息。


    老夫……命數真快要到頭了


    ……


    金善宇帶著迷惑和那些禮物回去了。


    他在北安這裏沒得到一個確切的答複。


    呂無憂把談好的內容向蘇元匯報時,雙方都很清楚下麗王的目的。


    呂無憂說,金善宇那小子生怕北安軍不能體會,假借著酒意,連“下麗願意給北安當一條好狗”這種話都說出來了。


    看似是醉話,實際上當時兩人一個比一個清醒,半點醉意都沒有。


    之所以喝酒,純粹是能憑酒意說出許多平時不好說出口的話。


    呂無憂和蘇元認為,李宗衡想要的,就是繼續做下麗王。為此他願意拿出大量的財物、不管是給北安軍、還是發給百姓都可以。


    同時,不光他自己拿出,他也要手底下的大臣、以及下麗國內的巨富商賈們拿。


    但問題是,李宗衡擔心這麽做,會讓手底下的人造反。他雖然是大王,可手底下的人一旦都反他,他的兵力也不足以鎮壓。


    何況他的兵裏,許多本身就是大族出身,哪有自己鎮壓自己的。


    因此李宗衡讓金善宇來,表明誠意同時,想讓北安軍派兵去下麗,幫助執行這一整套策略。


    不管北安軍要收拾多少家族都無所謂,隻要讓李家繼續保留王位就好,這便是下麗王李宗衡的核心訴求。


    總體來說,李宗衡就是希望能通過交夠足量的“保護費”,來換取北安軍對李家王室的支持。


    這個交易……


    蘇元選擇了拒絕。


    這個選擇似乎在呂無憂的意料之中,但當蘇元明確拒絕時,他依然大鬆了一口氣。


    當時在書房內,蘇元見呂無憂釋然的神情,問道:“怎麽,無憂,你很擔心我答應金善宇的提議嗎”


    “是。”呂無憂承認道,“如果王爺答應,下官一定會勸阻。”


    “哦”


    “王爺的初心是解放所有百姓,這個交易卻違背了這份初衷。若是我們答應了,那便等於成為了王室保護傘……以後其他國家,也可效彷,交出利益,保住自己地位。這不是應該的。”


    蘇元聞言,十分欣慰地道:“無憂啊,還是你最了解我。”


    呂無憂的話,和蘇元自己的想法如出一轍。


    他起事的初衷就是一切以百姓為重,以人民為重,不是以王侯將相為重。


    倘若他接受李宗衡的交易,那北安軍的性質就變了,從為百姓而戰的軍隊、變成了為霸權而戰的軍隊。


    蘇元對呂無憂道:“下麗那大王,和這金善宇,嘴上說著要學習北安製度政策。實際上,他們根本都不了解我們的政策究竟是怎樣的。”


    “王爺所言極是。”呂無憂道,“他們無疑隻看到了表麵,隻看到我們給百姓好的待遇、卻沒看到其中本質層麵上的平等觀念。恐怕在他們眼中,這樣贈與財富,本質上與施舍並無區別。”


    談話之後,原本沒將視線放在下麗的蘇元,反而也注意到了這個小國。


    不過他沒有準備要出兵,一方麵是目前東倭那邊還沒處理完全,另一方麵,是出兵無名。


    他打南周、打東倭、打西楓,都是師出有名。但對下麗,不能隻用一句“我要解放你們”就大軍壓過去,那樣贏是能贏,卻會損耗許多無辜生命。


    蘇元要做的,是短期內鼓勵下麗底層百姓自己覺醒,等東倭那邊徹底平定,再做下一步準備。


    而且對他來說,北安軍下一步動作還是要先奪取江南,實現國度徹底一統。


    “不知道這次召喚,能否幫助我加快動作呢。”


    新的一天清晨,蘇元拿出兵符,一周多過去,召喚次數早已刷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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