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姑姑進屋,站在門口拍掉身上的雪花,又在門邊的口盆子邊驅著寒氣:“奴婢怕姑娘等得心急,連夜趕路回來的。”


    “吳姑姑,快去給羅姑姑沏杯熱茶來。”劉稻香先是吩咐了吳姑姑,又轉頭對羅姑姑說道:“我正擔心著呢,天下大雪,路又不好走,還凍死人了。”


    羅姑姑把烤熱了的手狠狠地搓了把臉,散掉了些臉上的寒氣,這才答道:“奴婢那日在鎮口隻碰到去縣城的馬車,等到了縣城已快傍晚,一時無車去州城,奴婢在客棧打聽到一日後會有一趟去州城的商隊,便在縣城又等了一日,到了第三日,才跟著商隊到了州城。”


    “可尋著子燁哥哥了?”劉稻香急切地問她。


    羅姑姑接過吳姑姑端來的茶,喝了一口熱茶,才覺得涼透了的肚子有了那麽一絲絲熱意:“姑娘,公子不是告訴過你,他來青州,是為了擔任青州城的千戶麽,奴婢去得不巧,正好趕上公子帶兵去山裏頭訓練了,好在他身邊的長隨進孝留在青州城,奴婢便去找了進孝,在公子的府上又多等了兩日,公子才從山裏頭出來。”


    劉稻香不太懂這些個事,隻知蘇子燁除了是個什麽將軍之外,還有個正職,那就是五品的千戶。


    “這麽大冷天的,山裏頭豈不更冷?”


    羅姑姑歎了口氣,說道:“可不是麽,奴婢聽進孝說,公子的腳都生了凍瘡,晚上用被子捂著的話,那腳是又痛又癢,若是放被子外頭,到是不癢了,可冷得十分難受,公子為此吃了不少苦,人都瘦了好些圈呢。”


    羅姑姑說這話時,心裏頭很難受,都是皇家的人是含著金湯勺出生的,可誰有知道皇家人最是無情了。


    她家公子若非為了能出人頭地,又如何會吃如此多的苦,都說佛爭一柱香,人爭一口氣呢,她家公子可不就是為了......


    劉稻香又問:“那事兒辦得怎樣了?”


    原來,她之所以打發羅姑姑去青州尋蘇子燁,隻因為,劉稻香把上回的事記在心上。


    劉齊氏見不得她家好,買通了趙一腿的下人,暗中慫恿趙一腿故意堵住河水,不讓劉稻香家的地能澆到水。


    而劉稻香牢牢記住羅姑姑的話,君子報仇十年都不嫌晚,更何況她這麽個小女子。


    劉稻香暗中打發吳姑姑去村裏頭走動,打聽到劉齊氏正在為劉旺貴相看媳婦,這不,她心中一動,計上心來。


    “奴婢等了兩日,好容易等到了公子,隻是公子剛一回家,便叫進孝去一個個大夫為他治凍瘡,聽說,公子腳上的凍瘡都裂開了,流血呢!”


    羅姑姑說到這兒,一直歎氣,過了一會兒又道:“奴婢一直等到晚飯後,才見到了公子,把姑娘說的事跟公子說了。”


    ......


    羅姑姑那晚見到蘇子燁後,先是給蘇子燁請了安,還不待開口說事兒。


    蘇子燁已皺眉抱怨道:“姑姑,吃的呢?”


    這些日子他帶兵進山強訓,天天吃的都是些幹菜,而且,他還是跟著吃大鍋飯,連著吃了數日,這會子,他就隻想吃一口劉稻香做的東西。


    羅姑姑站在那裏糾結半晌,不知道該怎麽開口說這事。


    蘇子燁把墨往死裏一擰:“沒有?”


    羅姑姑隻覺得突然寒氣入骨,打了個激靈,連忙答道:“姑娘最近新做了一道小點心,原本奴婢提醒姑娘,要不要給公子做一份,結果姑娘說,那道吃食用茡薺做出來味道最好,可如今茡薺還沒上市,還得再等上些日子,姑娘還說,等茡薺上市了,便叫人把她做的頭一份送來,好讓公子嚐個新。”


    這後麵一句,絕對是羅姑姑自己補上的。


    但蘇子燁此時不願去深思,那個小沒良心的怎麽可能會想得這麽細膩。


    “算她識相。”


    羅姑姑覺得額頭有些粘粘的,天知道為了想這理由,她都快把腦子攪成糊糊了。


    還好眼前的這位貴公子沒有繼續深究,不然,她還真不一定扛得住。


    “公子,今年過年可回京城?”


    羅姑姑怕蘇子燁細思,忙轉換了個話題。


    蘇子燁的臉色不太好看:“老頭子的箭傷,據說還沒有好。”


    這話,羅姑姑可不敢接,那位王爺可是去年受的傷,這都養了一年了,還賴在王府裏裝病......


    “公子要回京城過年?”


    蘇子燁白了她一眼,咋這麽沒眼力界兒呢?


    一旁的進孝連忙開口道:“姑姑,你也瞧見了,咱公子得守在衛所呢!”


    所以,他家公子壓根兒就不想回京城見他家老頭子。


    蘇子燁暗中給了個讚賞的眼神,不愧是他用慣了的人,瞧這眼力界兒。


    能在宮裏頭活下來的,且能活著走出那地方的,哪個不是人精中的人精,羅姑姑自然也不例外。


    “公子剛來衛所當千戶,自該與屬下一起過一個年,這樣,那些人才會更感激公子,不如,到時候奴婢跟姑娘說一聲,請了公子去那裏過個熱鬧呢,等到初二再帶些好吃的去衛所看望公子的屬下。”


    這個提議不錯,蘇子燁原本就不想一個人過個冷涼涼的年,與進孝兩人坐在鍋子旁你一杯,他一杯,想想都太寂寞。


    “這不大好吧!”


    進孝撇了自家主子一眼:主子,你又開始裝了!


    羅姑姑可不知兩人想什麽,聽了這話,連忙道:“公子與我家姑娘本就相熟,去那處過年也是使的。”


    她不敢說自家姑娘旁的事,可不能壞了自家姑娘的名聲。


    一旁的進孝說道:“公子,奴才想想就你我兩人坐在鍋子旁,聽著外麵的冷風響個不聽,光想想就覺得寂寞如雪啊!”


    羅姑姑心裏嘀咕:進孝,你確定公子知道啥是寂寞?隻是嘴上說道:“咱姑娘若知道公子想去過年,必定是掃榻相迎呢!”


    這話入了蘇子燁的耳,他的心中早就樂開了話。


    這心情一好,他便想起來問羅姑姑了:“那丫頭即然沒讓你送吃的來,可是叫你來有事?”


    羅姑姑連忙把信拿出來遞給他:“咱姑娘有事想求公子。”


    蘇子燁感到有些意外,那丫頭就是頭強驢子呢!


    他接過信快說看了一遍,笑道:“還有這丫頭辦不了事。”


    進孝暗中撇嘴,隻要是關於劉二姑娘的事,他家主子就能樂嗬好幾天,若能摻上一腳,估計這半個月,他主子的心情都會很不錯。


    蘇子燁說道:“那劉齊氏原本是黃同知夫人的陪嫁丫頭,黃夫人待她與旁人很不同。”


    就是這不同也未必是好,沒見黃夫人把那個什麽心眼賊多的丫頭送給劉齊氏了麽!


    “是呢,我家姑娘就是怕劉齊氏到時去找黃夫人幫忙呢!”


    羅姑姑知道劉稻香在信裏就是提了劉旺貴的親事,她不想劉齊氏如意,便要幫劉旺貴搓和一段親事,好氣死劉齊氏。


    而這中間,可不能讓黃夫人插一手,因此,她才寫了一封信給蘇子燁,讓他幫忙攔一攔。


    蘇子燁對她在信裏說的那道叫粉果的點心很感興趣,心裏頭轉了幾個念頭,想著這丫頭到底沒白痛,做了好吃的還知道惦記著他。


    “這事兒不難辦,隻是,那劉旺貴我瞧著也不是什麽好東西,劉齊氏即然想靠劉旺貴過上那富貴生活,嘿嘿,我偏不叫她襯心如意,這事兒,你們甭管了,我會安排好,你帶個信兒回去,隻管告訴你家姑娘,讓她等著看戲便好。”


    說到這兒,他深深地看了羅姑姑一眼,讚道:“你把她教得很好。”


    他可不喜歡那種表裏不一的姑娘,但是又不想劉稻香將來吃苦,總得有些保護自己的手段吧。


    而羅姑便是他給劉稻香挑選的,最好的教養姑姑。


    他又歎道:“小丫頭終於肯動腦子了,你都不曉得,這丫頭以前跟劉齊氏鬥,那可是隻小牛犢子,一根筋兒往前衝,殺敵一千,自損八百啊,這可要不得。”


    他轉頭吩咐進孝:“你回頭取個荷包賞給姑姑,這事兒,她辦得不錯,即要讓那小丫頭守住本心,又不能讓她一點鬥力都沒有,最起碼得曉得保護好自己的同時,再反咬回去,這才像她真正的性子。”


    蘇子燁即然說了,這事兒交給他去辦,那麽,劉稻香隻需要在一旁看戲便好。


    她就是這麽一個人,人家待她有恩,她便回一千,一萬的恩。


    人家待她有仇,她便磨利了牙齒一口咬回去。


    說到底,她就是個恩怨分明的人。


    隻不過,劉稻香心中還惦記著蘇子燁生凍瘡的事。


    以至於劉稻香的秀眉擰成一團,即便是在吃午飯時,也沒有散開。


    張桂花見了不免擔憂,問道:“二閨女,今日的菜不好吃嗎?快嚐嚐這臘鴨凍蘿卜,你外婆特意做的,這蘿卜還不大呢,就被她扯出來做菜了,說了讓她別扯,她都不讓,說多了,她還老不高興。”


    陳氏果然板起了臉,說道:“這菜種來不就是為了吃麽,早吃晚吃都是吃,有什麽區別。”


    張桂花答道:“娘,我又沒說不能吃,隻是這蘿卜還小,現在吃有些可惜了,等到晚上些日子再吃,這蘿卜還能長不少呢!”


    陳氏反駁道:“咱乖孫女種了兩百多畝的蘿卜,你還怕沒有蘿卜吃?我看你吃了今年,估計後麵好些年都不想吃蘿卜了。”


    陳氏自從住到了劉稻香家,這性子直來直隨自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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