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不過,這些事,她並不打算告訴自家娘親,譬如,有下人要求個什麽小事,又不想驚擾了黃大夫人,就會求到她的跟前來,拐著彎兒找齊總管幫忙,即是幫忙,這跑路辛苦費總要撈上一些的。


    劉小蘭深知自家娘老子的性子,自不會告訴她有這麽一條財路。


    劉齊氏聽到這兒,心頭無名火直冒,伸手用力一拍劉小蘭的後背,罵道:“我怎麽教出你這麽個蠢東西來,我都說了,你小舅媽瞧不上你,才把你的親事給算計了,把你弄進黃府,她在那裏盯著,你又哪敢真的在她眼皮子底下做些什麽。”


    劉齊氏的嫂子管不住自己兒子的下麵,便想著一手遮天,總好過將來在外頭鬧出醜事來。


    不得不說,劉齊氏的嫂子一箭雙雕了,即能遮醜,又能把劉小蘭拿捏住,任劉小蘭百般折騰,都逃不過她的手掌心。


    “她若真的是好心,又怎會把你說給那個病秧子,娘最先都沒想到這一點,隻聽說黃三少爺身子骨稍微弱了點,哪裏曾想到竟弱成這般樣子,成日裏的三病五災的,可憐我兒你獨守空房。”


    劉小蘭很想說,她在那府過得快活著呢,她夫君不行,可她表哥很威猛啊!


    “娘,我知道了,舅媽那處,我會避著她點。”


    她也是個精覺的,這話裏隻說避著她的舅媽,可沒說要避著她的那相好——親表哥!


    “娘,您舍得把這根碧玉簪子也拿出來?我覺得您戴這個最好看了,我府裏的老夫人便是愛戴碧玉簪子,再拿了根黃花梨龍頭拐杖,遠遠瞧著,就像個老封君,旁人見了,哪個不誇讚!”


    劉齊氏被她這般一哄,心裏又舒坦了不少,到底心疼麽閨女,從裏頭扒拉了一下,挑了幾支不怎麽值錢,但瞧著還算精致的珠釵,都一一給了劉小蘭。


    “你在那府行事都要多瞧多想,手頭上的銀子隻怕打賞都不夠,這幾隻珠釵當初是主子賞給我的,留了這麽些年,本來是想給你的,你今兒三朝回門,不如一並拿了去。”


    劉小蘭一點都不嫌棄,歡天喜地的接了拿帕子仔細包好揣進懷裏,她覺得這事兒,還是不要叫那兩位利害嫂嫂瞧見才好。


    她又見劉齊氏把家裏唯一的地契拿出來,問道:“娘,你真的要拿田地抵給她們?”


    劉齊氏老臉一垮,說道:“哼,不過是幾畝良田,就這三十裏村也值不了幾個錢,免強湊個數吧!對了,你身上帶了多少銀子,先借些給娘用用。”


    “娘,我哪有什麽銀子,罷了,罷了,閨女就是沒錢賞人,被人笑話也認了,身上還有五兩散碎銀子,本想著等我走時都留了給娘用的。”劉小蘭咬咬牙,很不舍的從懷裏掏出那五兩銀子。


    要不是看在自家娘親給了她珠釵的份上,隻怕她一毛不拔。


    五兩銀子也是銀子,能添個小窟窿。


    她把自己的頭麵還有那些銀票,以及三十裏村當時留給老兩口的三畝並當時分給劉旺貴的七畝良田,當初立契約時,劉齊氏把本該給劉旺貴七畝寫在了自己的名下。


    十畝良田值五十兩,再加上劉喜貴給她的二百三十兩,她得留下些防身,加上劉小蘭剛才給的五兩,隻取二百一十兩,她的首飾頭麵值個百來兩,如此一來,就有三百六十兩,離劉稻香所言的四百四十兩,還差八十兩的缺口。


    劉齊氏抱著這一堆東西去了堂屋,此時,那些鄰居們走得差不多了,隻剩李三嬸帶著李翠花在一旁等著。


    她看見劉稻香就沒有好眼色,這個挨千刀的,她是上輩子造了什麽孽,這輩子才會有這麽個討人嫌,時不時給她添堵的養孫女,真是生來討債的。


    “旺貴啊,你幫娘點點,看數目對不對,娘的老底子都在這裏了,可憐我這個老婆子,為了兒女操勞了大輩子,最後卻是落得個無銀無財不說,還不定能還得清呢。”


    劉旺貴聞言也不知怎麽想的,隻是臉色平靜的幫劉齊氏把東西清點了一下。


    “娘,一共三百六十兩,還差八十兩,不如這樣吧,正好咱家四兄妹一個平分個這裏頭有七畝良田本該是我的,咱村的良田五兩一畝,值個三十五兩,剩下的八十兩,小蘭嫁出去了,隻需出十兩,大哥和二哥各出三十五兩,她在家就不用單獨跑一趟,大哥那裏,由我去說好了,二弟那裏打發個人去說一聲,想來是樂意掏這錢的。”


    劉旺貴本不想接下這爛攤子,可他瞧著自家娘從頭到腳那素淨的樣子,便知她是真的掏盡了老底子。


    劉齊氏聞言,早知能如此解決,當初就不該把這些東西全拿出來,最起碼她還能多截些留在手中。


    “娘,這帳這樣算可不對,我先前已經給了您五兩了。”劉小蘭一聽自己還要出十兩,肯定不幹了。


    劉齊氏本想說,她給的幾隻珠釵再不值錢,也不止那五兩,隻是她還不曾想好怎麽說,劉小蘭已一臉委屈地說道:“四哥,你又不是不知,我當時出嫁並沒什麽嫁妝,便是買了點良田也要到來年才能有出息。”


    她這話實則是說給自家娘親聽的。


    劉齊氏一想到她的難處,說道:“是沒錯,你妹妹先前在屋裏給了我五兩,就是那個繡了白玉蘭花的紅荷包。”她朝一個做工還算精致的錢包指了指。


    劉旺貴也看到了,心想,這荷包肯定不是自家親娘老子這把年紀能用的,那隻能是他這個不要臉的小妹的了。


    “即如此,那你再出五兩好了,剩下的七十五兩,就由大哥和二個平攤,如此一來,誰也別吃虧。”


    劉旺貴有自己的私心,他認為自己的良田每年出息不少,雖然少出五兩銀子,實則,比兩個兄長虧太多。


    張桂花與劉稻香對此無異議,反正隻要錢到手了就行。


    劉旺貴見沒人反對,便使了小廝去尋劉仁貴,不過,來的卻是劉智財。


    他見到張桂花與劉稻香到是喚得親熱,對於劉齊氏是不鹹不淡,規矩沒有錯的地兒,就是讓人覺得他並不樂意見到劉齊氏。


    劉齊氏還沒開始找茬子,那邊劉旺貴已開口把事情經過說了,又說重點說了自己出了七畝良田的地契,實際上吃大虧的是他。


    劉智財對此並無異議,他隻想趕緊把這事兒結了,過了年,帶著弟弟去青州城念書。


    “四叔,侄兒這就叫人送銀子過來,一會兒,侄兒就不過來了。”他又轉頭對劉稻香說:“稻香妹子,這事兒就拜托你了,還請幫忙把契書寫仔細點,我家是出了這筆錢的。”


    劉稻香笑眯眯地應答了,她知,劉智財這是怕劉齊氏日後反水,不承認這筆錢是他家出的。


    劉智財又道,他回家去取錢時,會順道請了鎮長及村裏的幾位德高望重的老人來做證人。


    劉稻香應下,讓他隻管去。


    劉智財辦事十分迅速,不時,黃金叼著個九火銅煙鬥來了,而此時,劉旺貴也取了三十七兩白銀出來,沒錯,他讓劉智財少出了一兩。


    劉稻香猜,劉旺貴是想與劉智財修好,都是舉人身份,而劉智財年紀才不過十五歲,前途一片光明,劉旺貴這才做了這個順水人情。


    黃金辦事很麻利,待老人們都聚齊時,劉旺貴已經把契書寫好,一式三份,一份歸劉齊氏,一份歸劉稻香家,還有一份歸黃金這個鎮長保管。


    張桂花白得了這四百多兩東西,喜出望外。


    出了老宅的大門,便邀請李三嬸一家與鎮長黃金一家去她家吃晚飯。


    李三嬸想著好久不曾與張桂花嘮叨了,自然要去的,黃金這老頭子想著,左右以後是兒子的親家,又本來關係十分好,去她家吃飯也沒啥。


    下晌的時候,劉稻香正在廚房裏安排晚上的菜式,聽得春嬌這耳報神來稟,說是老宅的那位老婆子給氣病了。


    劉稻香頓時笑得眉眼彎彎,轉而告之管廚房的薛大嬸,晚飯多煮些,她們一家子晚上怕都要多吃上兩碗飯。


    劉齊氏痛苦了,她們一家子便快樂了!


    臘月二十一,翌日清晨,外頭陰沉沉的,寒風呼嘯而過。


    屋內,飯桌邊碳盆燒得紅旺旺,一家人圍著桌子吃過早飯,張桂花拿帕子仔細的給雙胞胎兒子擦了嘴,笑道:“二閨女,娘上回欠你的那一千兩銀子一直不曾給你,今兒已是臘月二十一,都說欠債不過年,我把那一千兩銀票還給你。”


    劉稻香本想說自個兒不缺銀子使,張桂花又開口道:“家中如今比上不足比下有餘,日子過得也還算舒坦,再加上家中喂雞養豬,還有那紅薯粉生意,你們姐妹仨都嚷著要自己置辦嫁妝,更是不需我多費銀錢,家中置辦的家業,往後怕是要給兩個小的,娘,自不可能會拿了你的用。”


    張桂花把自己的打算告訴了她,這反而讓劉稻香無法拒絕。


    “娘即然這麽說,我若再拒絕豈不矯情了,往後你再缺銀子,隻管與閨女說。”


    劉春香在一邊跟著嚷嚷:“娘,還有我呢,還有我呢,上回姐姐們拉扯了我一把,終於把小舅舅交待的任務完了,一轉手,嘻嘻,我可是攢了一千兩呢,除掉還給兩個姐的,加上我今年的月例,足足有九百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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