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梅與春嬌落後幾步,小聲道:“春嬌,往後但凡有那邊的消息,你先過過腦子,咱姑娘一向心軟,聽了那府裏的事,總要不開心數日。”


    春嬌正盯著青絲的背影,不知在想些什麽。


    青梅扯了扯她的衣袖,她方才回過神來:“你覺得姑娘往後知道了,會開心嗎?隻怕會惱了我等,青絲說得沒錯,咱姑娘是得了心病,隻是這病可不是那府裏的那個病秧子招惹的。”


    青梅動了動嘴,最終無精打彩的垂下頭:“你說得對,我不過是自欺欺人罷了,總想著姑娘若不見那府裏的人和事,心情會好起來,還會像以前一樣,就如同落在院子裏的百靈鳥,總喜歡嘰嘰喳喳的。”


    “咱姑娘可比百靈鳥招人疼太多了。”在春嬌的眼裏,自家姑娘樣樣都是好的。


    青梅笑道:“你說得對,咱們走快些,姑娘在喚我們了。”


    兩人穿過罩門來到正堂時,劉稻香已坐在上位,青絲為她擺了個熏籠在身側,腳邊放了個銅花籃,裏頭擱了個小碳盆子。


    “奴婢們見過姑娘。”


    劉稻香歡喜地看著給她請安的兩人,忙笑道:“兩位姑姑還請快些起來,春暖,繡墩咋還沒搬來呢?”


    “姑娘,來了,來了!”春暖正指揮著兩個小丫頭搬了兩個繡墩過來,放到了正堂的西側,離劉稻香不遠的地方,這是為了方便三人說話。


    青梅見狀,拉了春嬌對劉稻香說:“姑娘,奴婢與春嬌去準備熱茶和點心。”


    “你們快些去,把上回做的麻辣醬牛肉也包些過來,等下叫兩位姑姑帶回去就著小酒吃上一頓。”劉稻香甩著手帕子示意兩人快些去忙。


    羅姑姑坐在那裏仔細打量著劉稻香,微微皺眉道:“姑娘,奴婢離開不過兩月,姑娘怎地越發清減了不少?可是北地太過寒冷,姑娘的食欲不佳,難道小廚房裏的廚娘最段時日偷懶了?姑娘胃口不好,怎不多做些姑娘喜歡的吃食?”


    劉稻香不過才幾歲時,羅姑姑就來她身邊了,若無意外,她與吳姑姑這輩子就跟定自家姑娘了。


    她的關心是發自肺腑的。


    劉稻香笑答:“一言難盡,姑姑不在京裏的這段時日,到也不曾發生過什麽大事,隻不過我有時想不開,鑽牛角尖罷了。”


    羅姑姑隱晦的看了青絲與春暖一眼,見她兩人一臉欲言又止。


    “姑娘,這回可以安安穩穩的過日子了,奴婢回來了。”


    羅姑姑相信,隻要她看顧著,自家姑娘依然可以過著想吃就吃,想睡就睡的日子。


    “可不,我日日都扶門企盼,姑姑們啊姑姑們,咋還沒有把我的銀票帶回來呢?”


    羅姑姑聞言笑道:“奴婢就知道姑娘心裏惦記著這事兒呢,如今,總算把銀票平平安安的帶回來了。”


    劉稻香一聽到大把票子飛回來了,兩眼賤亮賤亮,問:“姑姑,可賺了多少?也不知青州今年皮毛價值幾何?”


    羅姑姑笑道:“回姑娘的話,這回可是賺大了。”她從懷裏摸出一個錢袋,即便是銀票,依然把那錢袋撐得鼓鼓的。


    “太好了,我終於又有大把銀子了,姑姑,你都不知這段日子我們是怎麽過活的,都是勒緊了褲腰帶呢!”劉稻香歡歡喜喜的接過銀票點了點,一共有十五萬多銀票。


    當初,她拉了自己的親爺爺入夥,才湊夠了十萬兩,為的就是能把價格壓到最低,然後最大利潤化。


    “哎呀,這皮毛生意可真賺,我真是豬啊,買什麽田地啊,還是做生意來錢快。”


    劉稻香懊惱的拿小爪子敲自己的腦瓜子,惹得屋內的眾人又是一陣哄笑。


    羅姑姑越發開心,先前剛見到自家姑娘時,那死氣沉沉的樣子叫她著實擔心的不行,結果,姑娘還是她的姑娘——依然見錢眼開。


    “姑娘可知為何每每皇上說要去避暑山莊,許多富貴人家都削尖了腦袋想在那名單上掛個號?”


    劉稻香低頭看了看手中的錢票,抬頭問:“莫不是跟這銀票有關?”


    羅姑姑解釋道:“自然是,富貴世家業大家大,哪家不想手頭多些錢財,這去避暑山莊能販賣皮毛也是一項,是大周皇帝們有心想貼補各世家,明麵上官家是不允許做生意的,可也不能寒了這些臣子們的心,於是,這去避暑山莊與蒙古人交易,順理成章的成了來錢的去處,各世家也不過是心照不宣罷了。”


    “難怪青州皮毛價格貴,原來大多數的貨都被捏在了世家子弟的手中。”劉稻香若有所思。


    羅姑姑又道:“可不,其實,各世家暗底裏為這名單個個爭得頭破血流,隻因去了那裏你想交易多少,隻要你手頭的銀子夠,那貨源是足夠多,而平時,那些商戶隻能收些零散的皮毛罷了。”


    劉稻香暗歎古人智慧不可小瞧。


    “青梅,去取了算盤和那帳冊過來。”


    回頭又問羅姑姑:“姑姑,此次去青州可還順利?我小舅舅一家子以及我外婆婆可還安好?他(她)們可還喜歡我捎去的皮毛?”


    “回姑娘的話,去的是時候一路很平順,隻回來時大河封了,一路馬車顛簸,耽擱了不少時日。”羅姑姑又接著答道:“舅老爺一家都很好,那些皮毛都送得很合心意,哥兒長得很結實,老夫人上了歲數有些愛念叨了,老罵舅老爺,說他不帶她來京裏走動走動,舅老爺被罵得無法,隻得應了待姑娘出嫁時,他帶了全家來京城送姑娘出嫁,再順道遊玩一番,也算全了老夫人想念姑娘一家子的心思。”


    劉稻香聞言眼眶兒頓時紅了,想起自己小時候,那會子家道還不算太好,每每去了外婆家,她老人家總要想方設法去弄些好吃的零嘴,用來糊她們姐妹幾個的嘴。


    “外婆婆能安好,我便放心了,隻可惜來了京城後,規矩甚多,這也不許,那也不能,煩都煩死了,我想慫恿爹娘扔下這裏回青州算了,我們一家子,小舅舅一家子,還有我的親親外婆婆,一起生活在青州城內,那小日子過得不知多開心。”


    羅姑姑的笑意微斂,眼底深處劃過一絲擔憂。


    “姑娘說笑了,說起來容易,行起來比登天還難,姑娘若真那般做了,開心的也隻會是姑娘一個人,夫人不能時常見著大姑娘,老爺也不能盡孝道,老太爺更是會傷心不已。”


    劉稻香氣餒的撅起小嘴,穿著極好看的繡花鞋的小腳,有一下沒一下的蹭著地麵:“我到真想那般做,可又知正如你所言那般,凡事終究不能十全十美。”


    羅姑姑笑答:“姑娘長大了呢,也知道煩惱了。”


    青梅從外頭捧了帳冊與算盤,帶著一身寒氣進來了。


    “剛不是還好好的麽,姑娘這會子又跟誰置氣了?”


    青絲伸手指了指羅姑姑,笑道:“還不是姑姑說了大實話,咱姑娘不愛聽。”


    劉稻香對青絲翻了翻白眼,朝青梅招招手,示意她把帳冊和算盤拿過去:“你回頭打發個人去給八姑姑送個信,就說姑姑們自青州回來了,注意,叫送信的人避著人點。”


    劉芷菱自從定了婚期後,便一直待在自己的小院,鮮少會出來走動,劉稻香時常去瞧她,每每見她一臉嬌羞的繡嫁妝,劉稻香總會捂臉借口尿遁了。


    她已有些日子不曾見到劉芷菱。


    不時,鳴翠閣裏響起了劈劈啪啪的算盤珠子聲,那聲音沒來由的聽得人高興。


    劉芷菱便是在這聲音中,踩著積雪到了劉稻香的屋裏。


    她一邊解著鬥篷,一邊說道:“你打發去的小丫頭隻說有喜事,我問是何喜事,她也說不明白,非要我親自跑一趟,外頭今兒風大,可把我凍壞了。”


    青梅早以為她準備了手爐,見她脫去鬥篷,忙把手中的手爐遞給她:“咱姑娘早早吩咐下了,凍著誰也不能凍著八姑娘。”


    劉芷菱笑道:“稻香,你這屋裏的丫頭們是怎麽教導的,怎地一個個嘴巴都像抹了蜜。”


    劉稻香從帳冊堆裏抬起頭,先是兩眼茫茫然,隨後,拿手輕拍後腦勺,再扯過在一旁候著的青絲:“我聞聞,果真是偷了蜜吃。”


    “姑娘胡說,奴婢身上隻有油鹽味,哪裏會有蜜糖味兒。”青絲見她嬌憨樣兒,又是一陣吃笑。


    “你莫要把話岔開,巴巴的打發人叫我來,就是想讓我看你倆主仆情深。”劉芷菱笑嘻嘻的拿著手爐踱步來到劉稻香坐的桌前。


    然後聽她驚呼道:“天啦,這麽多銀票?”


    劉稻香伸手拍開她伸向銀票的小爪子:“別動,你的我給你算出來了,足足賺了一千兩,可惜當時你湊的銀子少了點,不然,可以給你多置辦些嫁妝。”


    “這是我的那份?”劉芷菱歡喜的從她手裏接一疊銀票。


    劉稻香點頭笑道:“是呢,可惜當初咱不知有這樣的事。”


    “我已經很知足了,嫂子昨兒還去我的小院裏告訴我,說那些麵上光的嫁妝就少準備點了,左右我過去是做妾,沒得招了人眼紅,到不如給我省下銀子多置辦些田地來得實在。”劉芷菱心裏很高興。


    她又數出二千兩銀票遞給劉稻香:“一事不勞二主,稻香,能不能麻煩你把這個還給恒親王,記得要把借條要回來。”


    “知道了,我回頭跟我娘說一聲,讓她親自去一趟恒親王府!”劉稻香的回答有些出人意料。


    羅姑姑直覺發現這裏有肯定出了什麽事。


    “姑娘,不妥。”


    “為何?”劉稻香不解的看向羅姑姑。


    “姑娘忘了,這銀票是恒親王私下找八姑娘借的,王妃不一定知道這事,姑娘若冒然讓夫人去辦這事,王妃指不定心裏有多不痛快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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