喜兒見她氣極,忙在一旁補了一句:“我跟翠羽是良妾!”可不是半個主子。


    再說,若大的府裏也沒誰拿她倆當半個主子看待。


    “喜兒,你真乖!”翠羽笑得很得意。


    回頭又嬌聲對劉大富說:“老爺,好好的安生日子,怎麽就變成這樣子了,妾瞧著煩心,不如讓我與喜兒抱了哥兒去前頭夫人那裏耍耍。”


    往日得了空閑,兩人也會抱著哥兒去找張桂花說說話,張桂花待兩個哥兒也可著疼愛。


    劉大富想了想,答道:“這會子外頭又下雪了,還是等放晴了再去,莫要凍壞了孩子們。”


    在一旁看足了戲的管事媽媽這時又道:“剛才這麽一鬧,到忘了一事,這是咱夫人特意交待過的,給敏小少爺,文小少爺做的小襖,棉褲,還有這兔兒帽,另外,還有兩個小金鎖,這是夫人前陣子去白泉寺特意請大師開過光的。”


    兩位姨娘歡喜的不行,忙打發人去東廂房那邊請了劉敏貴與劉文貴過來。


    翠姨娘叫兩人過來試了試衣裳,覺得很合身,一個回頭,發現劉小蘭正拿眼神直勾勾的盯著自家兒子身上的小金鎖,她心生警惕,忙叫人把兩孩子及新得的東西一並送去了東廂房。


    “老爺,我瞧小姑奶奶懷裏的娃兒有些凍壞了,隻是夫人打發媽媽送來的小襖並不合身,這娃兒身量比兩個哥兒的要小許多。”


    劉大富這才發現自家閨女正抱著孩子傻愣在那裏。


    看著就鬧心:“都是當娘的人了,自己怎麽折騰沒人管,怎地連自己的孩子都顧不好,將來誰給你養老送終?也不過過腦子。”


    劉小蘭撇了撇嘴,委屈得不行:“都說有了後娘就有了後爹,兒啊,娘就不該帶你上京來,早知你親爺變成了後爺,我還個什麽勁啊!”


    她懷裏的孩子好容易才止了哭,被她這一折騰又大哭大鬧起來。


    喜姨娘心細,留意到孩子的越發紅得利害,便問:“我瞧他那樣好似有點不得勁,莫不是在外頭凍著了?”


    翠姨娘暗中不屑的撇了劉小蘭一眼,活該,叫她能作!


    作得自己孩子都病倒了。


    隨後又很心疼那個可憐的娃兒:“還愣著幹啥,小姑奶奶,快些摸摸孩子的額頭。”


    劉小蘭的兒子當真發燒了,劉大富想都沒想,就打發人去前頭跟張桂花說了。


    “什麽?那孩子發燒了?”劉稻香驚得眼珠子都快掉地上了,都說虎毒不食子,這劉小蘭就沒有心。


    天寒地凍上什麽京城,不知道孩子越小越嬌貴麽?


    這消息是去送衣襖的管事媽媽帶回來的。


    張桂花想了一下,到底還是打發人去外頭尋了個專給小兒治病的大夫,可憐的孩子遇到這樣一個不靠譜的娘,當真是多災多難。


    劉稻香後來聽說,翠姨娘做主,讓劉小蘭住在了金桂苑院裏的後罩房處。


    又叫人把生病的那小娃娃接到身邊,與喜兒親自照料著。


    晚飯過後,鬧騰了一天的眾人身心疲憊,而劉小蘭還惦記著那兩個小金鎖:“喂,那個叫翠姨娘的,對,說的就是你,我兒子為啥會生病,就是因為你們的金鎖吸走了我兒子身上的福氣,還不快些把那兩金鎖還回來,好給我兒子壓驚!”


    “哐當!”一聲響,劉大富氣得眼眶發紅,他從來不知自己的閨女竟變得如此眼皮子淺,哪裏還有當年未出嫁時的那份天真與嬌憨。


    “你在胡說八道什麽,那可是你的兩個弟弟,親的。”


    “親什麽親,不過是庶出,爹,說起來我可是嫡出的閨女,你怎能由著姨娘安排我住後罩房?”


    劉大富氣得顫抖著手指指著劉小蘭:“不然你想怎樣?東廂房是你兩個弟弟的住處,西廂房是你兩個侄兒的住處,一個外嫁女,有個落腳的地兒住著,你就給我安生些,待過了年,早早帶了娃兒回青州去。”


    翠姨娘突然想起,至今幾個都不知劉小蘭為何上京。


    “小姑奶奶,你上京怎地不提前來個信兒,這天寒地凍的,也好叫人準備了車馬去接你啊!”


    喜姨娘詫異的看向她,待瞧見她嘴角掛著的那抹似笑非笑時,她才後知後覺的反應過來,翠姨娘準是要弄出什麽事了。


    果然,劉大富這才想起來,自己還不曾過問呢!


    “對了,你怎地在這年關的節骨眼上,鬧騰著上京來了?不知北地太過寒凍嗎?也不挑個暖和點的月份過來耍,還有,你夫君和你婆婆怎地不打發兩個人跟著你上京。”


    劉小蘭本想撒謊,後又覺得怎麽說都站不住腳。


    最後一臉委屈的坦白道:“爹,誰會放著舒坦日子不過,上趕著吃這苦啊,還不是因為娘去世後,四哥又遠遠的做官去了,大哥雖也在府城,可到底不過是普通人家,又哪裏及得上黃府,你都不曉得,那老婆子有多苛待我。”


    “什麽老婆子,那是你婆婆!”劉大富一聽,立馬就不高興了,自家閨女如此不把婆婆放在眼裏,那還不得夫妻離心?


    劉小蘭不以為然的撇撇小嘴:“明明知道我要帶娃兒,還說什麽家中銀錢越發少了,收益也不多,得省著點用,家中隻留了個做粗活的婆子,以及一個廚娘,剩下的什麽打簾子啦,給她布菜啦,還有家中所有的衣服繡活都要我來做,這哪裏是去當什麽少奶奶,分明是把我當婢子待。”


    喜姨娘這時開口道:“老爺,婢妾聽說過小姑奶奶家已從黃府分出來單過了。”


    劉大富在金桂苑裏貽弄小兒,衣食無憂,萬事不管。


    自不知這裏頭還有這麽一處。


    劉大富瞪了自家閨女一眼,怒其不爭:“我到不知,可即便是分出來,也沒理由過得你說的那般苦,那府裏總要給些錢財的吧。”


    翠姨娘在一旁冷笑道:“哪裏不曾有,老爺莫忘了,勝少爺曾說過,當日分家,是小姑奶奶的夫君主動提出來的,聽說,不但分了一所二進的院子,還得了二千兩現銀,小姑奶奶的夫君也是個有腦子的,也不知經了誰的指點,把那二千兩現銀以及他娘這些年的體已錢,一並拿出來買了個三百畝的小莊子。”


    劉大富驚訝地問:“三百畝的莊子不小了,足夠一家子花銷的。”


    “可不,我記得老爺曾提過,小姑奶奶出嫁時,也是有陪嫁了田地的,這些年總會攢上些體已錢吧!”


    翠姨娘看過去時,劉小蘭的目光躲躲閃閃。


    “如此說來,日子也不會太難過,不過是打個簾子,得了空閑做做繡活,有多累人?你莫要瞧兩個姨娘很風光,她倆誰不是一天要做幾個時辰的繡活,不但要做了拿外頭賣貼補家用,就是平日裏的家人的衣裳,也差不多都由兩人輪著做,便是我們一家子都盡量省吃省用,還不是為了你的弟弟們......”


    翠姨娘目光微閃,忙打斷他的話:“老爺,你看你又忘了,咱們是在問小姑奶奶,可是在那家裏受了委屈,你怎麽又拉起家常來了。”


    劉小蘭狐疑的打量翠姨娘,覺得她就是個不省油的燈,十分難相處,眼珠子骨碌碌直轉,轉而又看向喜姨娘,這就是個麵團似的人,瞧著就很好拿捏。


    喜姨娘的小心肝被劉小蘭盯得突突直跳,忙轉身對劉大富說:“是呢,老爺,不知小姑奶奶獨自一人為何帶著小娃娃上京來了,況且還是在這樣的寒冬裏。”


    劉大富心下也很想知道是何原因,便開口詢問劉小蘭。


    劉小蘭今兒入府,一時被繁花似錦迷住了眼,瞧她爹過得多滋潤,衣來伸手飯來張口,還有大把的丫頭、婆子伺候著,而她這個正經嫡出的閨女,日子過得還不如兩個姨娘?


    她的心裏很難受,很不平衡。


    一想到此,她很不高興地撇撇嘴,不屑的說道:“我那婆婆存心就把我當個下人,吃個點心,多吃一塊,她就嫌我吃多了,扯塊料子,多扯一寸,她又嫌我花多了她兒子的銀子,我真覺得這嫁人還不如不嫁人,爹,要不我與夫君和離了,搬來與你做伴。”


    “胡鬧,這和離是能隨便和離的?”劉大富自不允她這般做。


    劉小蘭不以為意,答:“當年你還不是有了小姨娘們,才與我娘和離的。”


    劉大富聞言真恨不得給她幾巴掌,好扇醒她。


    翠姨娘在一旁道:“老爺,小姑奶奶這話婢妾可不認同!”


    “關你一個下賤的姨娘什麽事,我這個做嫡女的與我爹說話,哪裏有你插嘴的餘地。”


    翠姨娘被氣得差點一個倒仰,怒道:“老爺,嗚嗚,婢妾就不該好心,當真是招來了頭白眼狼。”


    她指的是幫劉小蘭照顧她兒子一事。


    “行了,你要是待這裏不樂意,自個兒去外頭賃個屋子住。”劉大富這幾年養尊處優,再加上一直與劉三貴一家子生活,耳熏目染之下,對於劉小蘭的無禮頭痛的同時,也很厭惡起來。


    “金桂苑廟小,你要是覺得受委屈,大可住到外頭去,還有,這裏是都指揮使的府上,可不是咱三十裏村的老家,你娘早已去了,也沒人再慣著你行惡。”


    劉大富說到這兒,又道:“方才你雖未言盡,但我聽你多有抱怨你婆婆,凡事有兩麵,你若心中多存善意,想來你婆婆也不會事事挑剔。”


    他不由想起了張桂花,當年三個兒媳性子盡不同,唯有他瞧入眼,堅持給劉三貴挑的這個媳婦,脾性是最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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