歐陽老夫人伸手拉起她仔細端詳:“你這一完成任務,我瞧你氣色到好了不少呢!”


    “可不,兒子討了媳婦,我這身上的擔子也能缷去了,以後的日子如何過,可是要這小兩口自己拿主意了,到是省心又省力了,平日閑來無事,天天與我這新得的兒媳一起打打馬吊呢!”


    錢側妃借勢把劉稻香推出來。


    劉稻香先給歐陽老夫人請了安,這才笑眯眯地站在那兒任由老人家打量。


    歐陽老夫人笑道:“比傳言中生得更為標致呢,來,來,來,快些到我這兒來。”


    劉稻香行致她跟前,歐陽老夫人從手上取下一對水頭極好的碧玉鐲,又拉起她的小手欲給她套上。


    劉稻香隻得看向錢側妃求助,用碧玉鐲做見麵禮,似乎有點太重了。


    錢側妃在一旁卻笑道:“姑外婆給你的,還不快些謝過她老人家?”


    劉稻香隻得又鄭重謝過,笑道:“多謝姑外婆疼愛。”


    “自然的,自然的,往後得了空閑,與你母親一道兒來陪我這老婆子打馬吊。”歐陽老夫人見她接下這鐲子,笑得十分開心,然後又朝她暗中眨眨眼:“你母親的牌技可爛了,這麽些年,我大半時候都是贏她的。”


    “姑姑!”難得見錢側妃竟有如此撒嬌的一麵。


    劉稻香站在那兒低頭悄悄笑了。


    歐陽府尚未分家,除了已成為太後的大女兒之外,歐陽老夫人的另兩個兒子分居於東西兩院,兩院又各自帶了跨院,這一次是居於西院的,在翰林院當學士的三老爺的大兒子成親。


    按這輩份算下來,蘇子燁與新郎倌應是表親。


    不過,兩位長輩都無心說新郎倌的事,歐陽老夫人更是扯起嗓子叫人去東院請了二夫人過來陪著打馬吊。


    劉稻香自然要幫自家婆婆殺出一條血路,少不得也要占去一方,正好四人一桌,不時,這院子裏響起了搓馬吊的聲音。


    隨後來的客人越發多起來,也有不少人跑來給歐陽老夫人請安,不過,她老人家正忙著捉牌,對於請安的人很是敷衍。


    眾人見此也不過是一笑而過,並不覺得有什麽好生氣的。


    越到後麵人越來越多,歐陽家住在後街的一些親戚以及另外開府的一些親戚都過來了,少不得,劉稻香又要起身見過。


    歐陽老夫人不高興地看了這些人一眼,隨即把手中的牌一丟,道:“好在上午過足了癮,我就知下午會是這般情形,罷了罷了,玉梨,帶你家的小兒媳去認認親。”


    接下來劉稻香的腰都快彎斷了,多虧叫青梅多帶了幾枝金釵,自己手上戴的那對綠鬆石赤金鐲到底還是送出去了,對方是歐陽府二老爺家的小孫女。


    當然,劉稻香自己也是晚輩,到也得了不少好東西,待到見過歐陽家所有重要的人之外,錢側妃這才舍得放她自己去玩了。


    劉稻香在屋裏一圈下來,被鬧得頭都暈了,便帶了青絲與春嬌以及吳姑姑去花園裏走走。


    京城大戶人家的格局都差不多,隻是裏頭的裝修各有不同,盡皆根據主人的愛好來修葺的。


    劉府的花園各色花草盡有,而歐陽府聽說最有名的便是花園裏有一大片的各色菊花,隻今日並非能看到其爭奇奪豔的樣子。


    歐陽家主同樣出自江南,更偏愛精致的小橋流水,水榭樓台之類。


    花園被修得九曲十八彎,時時有驚喜,劉稻香信步遊走,耳朵裏嗡嗡的餘音尚在回蕩。


    ......


    碧落玉枝春添意,小徑青苔故人逢。


    金鳳含珠新如昔,相思刻骨出紅塵。


    卻說安國侯府這一邊,安國侯老夫人與歐陽老夫人交情不錯,早早便告之衛承賢,要他帶了惠雅郡主一起去坐席。


    到了下午歇過後,蘇惠雅梳洗好後,出門打聽消息的雨曼回來了。


    “郡主!”


    “可打聽到了?”蘇惠雅的眉宇間有散不去的憂鬱,婚後的生活,遠不如待在閨閣中時所幻想的那般,她至今都想不明白。


    為何剛進門那會兒,衛承賢會待她很體貼,讓她生出嫁對郎君的錯覺?


    為何在她把林珍珠這個礙事的人掰倒後,衛承賢與她反而漸行漸遠?


    就譬如現在,她想給外人營造出一種兩人很恩愛的樣子,她都要派自己的貼身丫頭們去打聽他的行蹤。


    “老爺已準備要出門了。”雨曼小心的回答。


    “可打聽到他是直接去老夫人那裏嗎?”蘇惠雅給自己挑了一對鑲紅寶石的赤金步搖戴上,她是有封號的郡主,很多地方都與普通人有區別,包括自己的衣飾與頭麵。


    雨曼再答:“奴婢已問過,老爺是直接過去。”


    “你再打發人去路口守著,見到老爺立馬派人來告之。”蘇惠雅看了看銅鏡裏戴著蓮花赤金冠的自己,又挑了一個鑲水滴紅寶石的墜心戴上,左右瞧了瞧,道:“雨蓮,快看看,我頭上是不是還少戴了點?”


    雨蓮在一側答:“要不,奴婢再給郡主戴金鑲玉分心?”


    “混帳東西。”蘇惠雅抬腳狠狠地踹在了雨蓮小腿上,踢得她往前一倒,小肚子正好撞在梳妝台的一角上。


    雨蓮顧不得疼,嚇得連忙跪倒在蘇惠雅的腳邊求饒。


    雨心與雨妙相視一眼,都不敢上前求情,誰不知自家郡主在聽到這三個字時就會上火。


    雨曼心疼雨蓮遭罪,忙道:“郡主還請息怒,仔細弄壞了妝,再說,一會兒老爺怕是要經過路口了。”


    她的話才落下,便有人來稟明,說是老爺已經快到路口了。


    蘇惠雅顧不上再教訓雨蓮,忙叫了自己的丫頭們一並出門。


    急匆匆趕至三叉路口的她,假裝不設防,撞在了衛承賢的身上。


    “哎喲,誰啊,走路都不看路。”


    雨曼忙上前扯了扯自己主子的衣袖,又給衛承賢請了安:“見過老爺。”


    正在揉額頭的蘇惠雅忙放下手來,撅著小嘴嬌聲道:“原來是賢哥哥啊,我正欲去尋你一道兒去母親那裏。”


    衛承賢掃了她一眼,濃妝脂厚,他眼前又晃過林珍珠朱唇不點而紅,一副嬌弱不勝衣的樣子,心裏又是一痛。


    他伸手捂胸口一副痛不欲生的樣子,叫蘇惠雅銀牙咬碎。


    但她不得不表現得很賢惠的樣子,忙上前伸手扶住他的手臂,問:“賢哥哥,你怎地了,哪兒不舒服,可要請大夫瞧瞧。”


    衛承賢輕輕掙脫她的手,微微後退一小步,濃眉輕鎖:“無礙,走吧,先去母親那兒。”


    即然擺脫不了蘇惠雅,衛承賢隻得選擇與她同行,這樣去了自家娘那裏,也能落得耳根清靜。


    安國侯老夫人對於兒子、兒媳相攜而來,她是很滿意的。


    “賢兒,最近怎地又清瘦了不少?”說到這兒,她看向蘇惠雅,又道:“郡主要多燉些湯水給我兒吃。”


    蘇惠雅聞言展露笑容,乖巧地答:“是,母親,兒媳謹記在心。”


    有了安國侯老夫人的這番話,蘇惠雅又多了一條與衛承賢修複關係的路子。


    衛承賢對兩人的話不理不睬,隻道:“母親,我等下要去歐陽府,不知母親還有何須交待的。”


    “禮都準備好了?”安國侯老夫人無奈地看了蘇惠雅一眼,這才又問衛承賢。


    衛承賢像是回複上司公事一般,答:“已準備妥當,兒子翻了舊曆,當初兒子娶妻,歐陽府來了一百兩禮金、前朝字畫一幅,兒子這一次也準備了一百兩禮金,又備了前朝古董一件,母親可要過目?”


    在他說“娶妻”二字時,安國侯老夫人與蘇惠雅的眼裏閃過一絲驚喜,待聞聽他後麵的話後,安國侯老夫人眼裏湧現一股怒意,蘇惠雅尷尬得不行。


    隻因,衛承賢說的是他娶林珍珠時,歐陽府隨的禮是這些。


    他娶蘇惠雅時,歐陽府雖依然是一百兩禮金,但並不曾備有字畫,隻因,衛承賢已是第二次娶妻,當時,又不曾聽聞安國侯府當時的世子夫人讓賢。


    歐陽府來的禮金自然不可能與第一次相平。


    也就是說,在外人眼中,蘇惠雅隻是衛承賢的平妻,事實也是如此。


    即便林珍珠早就被她夥同安國侯老夫人以及先皇的皇後,現如今的另一位太後給設計弄死,衛承賢依然不肯低頭改蘇惠雅為正妻。


    安國侯老夫人心裏很煩,對於自己的兒子,當真是豆腐掉灰裏——舍不得拍,舍不得打!


    “罷了,你們早去早回。”安國侯老夫人突然提不起一點興致了。


    衛承賢聞言徑直轉身離去,完全不顧在一旁的蘇惠雅。


    “賢哥哥,等等我!”


    蘇惠雅拎起裙擺急急追了出去。


    這一追,便追到了歐陽府裏。


    “賢哥哥!”蘇惠雅依然不肯放棄。


    在別人的府裏自然不如自家府裏放肆,衛承賢見她依然像狗皮膏藥似的粘過來,心中生出一股惱意,心中很後悔,那日不該聽信他人的話,誤上了當這才掉進坑裏,即害了自己,又害了蘇惠雅,更叫他痛徹心扉的是,那個他放在心尖尖上的戀人,早已香消玉殞。


    然——他最後悔的是自己醒悟得太晚。


    挑了一條稍僻靜的小路行過去,蘇惠雅看著鋪滿鵝卵石的小徑,又低頭看看自己精致的繡花鞋,一咬牙跟著又追了過去。


    “賢哥哥,等等我!”


    劉稻香就是在這樣的情況下與兩人不期而遇。


    “劉二......睿郡王妃。”衛承賢看向她的眼神很幹淨,並無當時心悅她時的那種眷戀眼神。


    “安國侯,安國侯夫人。”劉稻香無奈之下,隻得硬著頭麵與兩人打招呼。


    如果可以,她很想立馬掉頭離開。


    她不想與安國侯府的任何人乃至一草一木有任何的牽扯,尤其還有個惠雅郡主正怒目相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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