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梅眼見張婆子這嘴一張,就有收不住的架勢,忙提醒她:“你莫是忘了今兒來找我主子有事的?”


    張婆子聞言尷尬地笑道:“老婆子一時說得興趣,想著王妃定是不曾見過那些鄉下野趣味的。”


    劉稻香抿嘴輕輕一笑,答:“我娘家也是從青州鄉下遷來京城的,你說的那些我卻是知道,如今聽你說了,反而更覺親切呢。”


    張婆子搓了搓手板,有些不好意思地看了看劉稻香,又悄悄瞄了站於她身後的一個丫頭一眼,心中越發歡喜得緊:“王妃喜歡聽,老婆子下回再說與王妃聽,隻是,今兒老婆子特意上門拜見,是老婆子經不住自家兒子的央求。”


    “哦?不知張經曆有何事?非要請了您來見我?為何不與我夫君說呢?”劉稻香聞言百思不得其解,按理來說,張經曆是蘇子燁的下屬,有什麽差事要回話,自去找蘇子燁即可。


    張婆子見劉稻香的確很好說話,不似那些貴夫人,高高在上,瞧不起她這樣出身的老百姓。


    “可以說是件喜事兒,就是老婆子家的兒子瞧上了王妃身邊的一位姑娘,央了老婆子來與王妃求親。”


    “我身邊的?”劉稻香頗為詫異,她側身偏頭看了自己的四個丫頭一眼,碧草才提上來的,而且年紀又小,肯定是,剩下的就隻有青梅、春嬌、青絲了。


    “張經曆怎地知道我的丫頭們的?”


    她說到這兒臉色微沉,若是有心人引見的,那這平王府可要好生整頓一番了,竟叫一個不相幹的外男見到了自己的貼身丫頭,這還了得?


    張婆子沒想到她會翻臉,一時愣在那裏。


    青梅見了,忙道:“我家主子不是生你氣,而是,事關整個府的規矩。”


    張婆子這才反應過來,結結巴巴地道:“是,是,那位姑娘,與,與我兒,不,不小心,在前,前院裏,撞,撞見的,老婆子的,的,的兒子,真沒有那,那膽量,闖,闖王府,後,後......”


    後麵的話,她卻是緊張得說不出來了,忙站起來撲通的往劉稻香麵前一跪:“王,王,王妃,老婆子的兒子,真不是那種下流胚子,還,還請王妃,明,明察。”


    劉稻香不妨她來這一招,先是嚇了一跳,忙又叫青梅等人將她扶起,好歹對方是張經曆的親娘老子又是蘇子燁的下屬,劉稻香怎麽著輕易不會為難於她的。


    “你且先坐下來再說,我又沒說要把你怎樣,瞧把你給嚇得。”


    張婆子忙又道:“老婆子知道貴人們輕易是不會見老婆子這樣身份的人,我兒見著了王妃身邊的人,本就是不對。”


    而這時,一直麵色糾結的春嬌突然繞過劉稻香,又快速跪在她跟前,道:“主子,請容稟。”


    劉稻香心裏一跳,立馬想到了一種可能,隨即遲疑地問她:“張經曆見到的人,該不會是你吧?”


    除了春嬌這個愛四處竄的,又怎地會有旁人呢,春暖一向隻愛守著針線,青絲慣愛蹲小廚房,青梅是四大丫頭之首,一直跟在羅姑姑身邊學著管理院子裏的一攤大小事兒,隻有春嬌這個耳報神最是活躍。


    “是奴婢!”春嬌到不曾遮掩,很直爽的回答。


    劉稻香伸手揉了揉腦門子,道:“你這是做什麽,青梅,你們幾個快些扶她起來說話,我又不是說要責罰你們,而是覺得府裏當值的人太不經心了,若真叫外男混進來了,這平王府豈不成了個大篩子。”


    她一開始是以為平王府當值的人貪了錢財,讓人混進裏頭來了。


    現如今瞧來,定不是她所想的那般,揮了揮手,道:“你且把事情的經過說說。”


    春嬌的一張俏臉紅通通的,低眉順眼的站在那裏,說道:“主子,可還記得去歲年末時,奴婢得了主子的吩咐,拿了春暖的八字送去給進忠娘老子,誰知,進忠娘老子卻是去了前頭院子有事,奴婢想著那會子離年關近了,這事兒拖不得,便拿了春暖的八字去前頭尋進忠的娘,誰知,奴婢順著抄手遊廊轉至二宮門處時,不妨門外進來一人,奴婢與那人撞到了一塊兒,那人,正,正,正是,張,張經曆。”


    劉稻香恍然大悟,她細細回想了一下,卻不記得當日春嬌有何不對。


    想來是她不曾注意。


    “張經曆,你瞧見了?”劉稻香問她。


    春嬌羞紅著俏臉,道:“是!”


    想了想,又鼓起勇氣道:“後來,奴婢又在前院那邊見過張經曆幾次。”


    劉稻香不由想起年前春嬌莫名其妙哭泣的事,這會子回想起來,她心裏有了答案。


    “你那回哭也是因為他?”


    春嬌為難的咬了咬下唇,後又道:“是,也不是!那回,張經曆的確有說,要跟主子求娶奴婢,奴婢卻是不想離開主子的。”


    經曆是從七品的官兒,春嬌若是嫁與張經曆也是能討個孺人的封誥。


    劉稻香知道現在問她想不想嫁與張經曆,怕是要為難於她,便道:“要我說,張經曆請了他娘老子親自來府上說這事,便是十分看重這事,我也是很高興的,我曾早放言過,巴不得你們個個都嫁的好。”


    她說到這兒,反而不急著問春嬌了,轉頭問張婆子:“你即為你兒子來說這事,不如,你先把你家的情況說一說,也好讓我心裏有個數。”


    張婆子心中一喜,睿郡王妃沒有直接回絕,這事看來有些希望。


    “老婆子的兒子是從七品的經曆,也不是他自己考上的,隻是以前在王爺手下當兵時,立了些功,這才提為了經曆,他當兵那會兒,每每發了月俸,除了一些自己平日的開銷,都捎回了家裏,老婆子統共就這麽一個兒子,自然是要為他做打算,先前幾年一直在還家裏欠下的債,隨著他立了功又給了賞,老婆子與家裏的老頭子商議了一番,想著宅地本就有,兒子又不曾說親,也不急著一時半會兒娶妻,便拿了那筆賞銀添了幾畝良田,隨後,又陸陸續續的添了些,到如今,家裏有良田五十畝,果園十畝,又養了許多的雞鴨,另,家中還有三頭大肥豬,一頭壯實的牛。”


    劉稻香心裏隱隱有了底,這時,羅姑姑附耳與她道:“按大周頒布的律法規矩,從七品的月俸是七石!”


    大周一石差不多是一百二十斤的樣子,但糧食每年的價格不一樣,有時高,有時低,像今年遭了災的年月,七石按現價折算,就有九兩至十兩的樣子,若是豐盛太平年間,隻值四五兩也是有的。


    至於為何要這麽計算,是否合理,劉稻香一概不關心。


    她隻知道,這樣算下來張經曆一年的收入大概是五十至一百兩出頭,若是逢上朝廷大喜,又或是他立了什麽功,說不得要多得些,當然,這隻是明麵上的,暗地裏總要得一些孝敬,劉稻香就不得而知了。


    好比她的夫君,雖不貪那些人的東西,但總是有下頭人會送孝敬,端看人如何,有的能收,有的卻是不能,一般,蘇子燁早早會與她打過招呼的。


    “張經曆如今多大了?”劉稻香想了想,先問了個在她看來最重要的問題,至於產業什麽的,她劉稻香的丫頭們的身價,比上不足,比下有餘。


    張婆子見這事兒有門兒,忙歡喜地答:“婆子的兒子年歲正好呢,不過才二十四歲有餘。”說到這兒,她又不好意思地笑道:“原是該早些成親的,先頭也定了一門娃娃親,隻是老婆子家那會兒因為公公長年病臥床榻,家中債台高築,那女家嫌老婆子家不但窮得丁當響,還欠了如此多債,自是要悔親的,不過,老婆子不恨女家那邊,若換了是老婆子的女兒,也是舍不得的,嫁到夫家不能享半日福,睜眼就要為那山高般的欠債發愁,做爹娘的又怎會舍得。”


    她竟說得如此通情達理,叫劉稻香高看她一眼。


    同時,她對男方的年紀也很滿意,春嬌比她還大些呢,今年已十八有餘。


    “那女家如今見你家好過了,怕是心裏很不舒坦吧!”劉稻香好笑地問她。


    “可不,同是一個村的,抬頭不見低頭見,時常碰麵了,她娘老子總拉著我說後悔呢,隻是後悔又如何呢,如今,她女兒都生了兩娃呢!”


    很明顯,張婆子是個會做人的,即便對方悔婚,她也不曾與那家反目成仇,反而將心比心,理解那家的想法。


    劉稻香粗略了解了這個張婆子是什麽樣的人。


    “即然能入仕途,想來,長得也不差的。”劉稻香心裏已有幾分滿意。


    張婆子立馬笑了,說道:“要說我兒長得俊俏,到也算不上,隻不過也不是那醜得見不得人的。”


    羅姑姑聞言低頭笑了,在劉稻香耳邊輕道:“張經曆長得還算眉清目秀。”


    劉稻香越發滿意了,隻是她秉承一條:好女百家求。


    雖說張經曆的條件很讓她滿意,但為了春嬌的將來,她怎麽著也不會輕易鬆口。


    “見你這般說,我覺得張經曆尚可,隻是,我家春嬌自幼與我同食同住,一塊兒長大的,若說這情宜,怎麽著也是如同姐妹一般。”


    張婆子不過是普通的婦人,隻知道平王府,那是頂了天的富貴人家。


    她來之前,她兒子就與她細細掰扯過,春嬌雖隻是睿郡王妃的侍女,卻是與旁的侍女大大不同,就是比那五品家的千金也是不相讓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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