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雲台附近,瓊華弟子橫七豎八的倒了一地。


    各種低低的呻吟之聲此起彼伏,但更多的人隻是如同一灘死狗般,進氣多出氣少,已經發不出什麽聲音了,可想而知的就是他們最後發起的反撲並沒有任何用處,輕鬆的就被擊潰了。


    哪怕是夙瑤也好,此刻也隻是毫無風範的癱坐在地上,站都站不起來,隻能夠以憤怒怨恨的眼神,死死的注視著那張恐怖猙獰的鬼臉周圍的寥寥幾人。


    在柳夢璃的努力勸說之下,雲天河和韓菱紗等人已經離去,就連慕容紫英也因為懷朔的遺言,而放心不下璿璣,咬咬牙也跟著一並離開。


    無論如何,都得首先將璿璣帶下山去才行,他沒有能夠保護好懷朔,所以不能夠再讓璿璣也出事情了。


    盡管柳夢璃都不知道發生了什麽,接下來會出現什麽問題,隻是在遵循夏冉之前的叮囑——即使韓菱紗隱晦的說過了銜燭之龍對夏冉的看法,柳夢璃也不是懷疑,隻是最終還是選擇了相信對方。


    域外天魔什麽的,其實可以看作是種族出身什麽的,就如同她自己也是妖族,但是朋友們仍然無條件的信任她……就是因為知道她的性子如何,為人如何,是否值得深交。


    而不是單純的看表麵的某些標簽,以種族,出身,來曆,生命形式,等等等等來進行區分。同樣的道理,柳夢璃也覺得不能夠隻看那個嚇人的名號或者來曆,而是要看對方一貫以來的表現。


    如果覺得值得信任的話,就不應該因為知道這麽一件事,就懷疑自己之前的感覺與印象。


    事實上,韓菱紗等人也是一樣的——


    他們隻是覺得終歸要說明一下,讓以後可能要長久麵對那位夏公子的柳夢璃,知道有這麽一件事而已。畢竟這同樣是很有必要的,但是並不就是說他們因為這件事,而有所懷疑猜忌。


    所以在聽柳夢璃鄭重其事的轉告了來自夏冉的勸說之後,他們才會這麽果斷的立刻離開,因為留下來也什麽都做不到,他們也在擔心另外的同伴。


    要是三個人之中的任意一個人在今天單獨麵對這件事,大概都沒有辦法拋下柳夢璃而離開。


    但偏偏三個人一起麵對這種情況的時候,他們就反而沒有辦法了,必須要做出理智的選擇,不能夠互相拖後腿,要是這個不走,那個也不走,豈不是要全部交代在這裏?


    雖然擔心柳夢璃,但是也得考慮另外兩個人,所以三人才會被勸服。


    所以就是現在的這麽一個樣子——


    卷雲台上空空蕩蕩,瓊華弟子橫七豎八的倒了一片,如同秋收後被整齊割遍的莊稼地一般,而在猙獰恐怖的鬼臉邊上,就隻剩下了岫玉,柳夢璃和阿爾托莉雅三個人。


    “不會出什麽問題吧,夏公子到現在都還沒有回來……”


    有些按捺不住那種心悸之感,柳夢璃的靈覺過高,也給她帶來了相當困擾,她忍不住的看向某個方向,緊蹙著眉頭,輕聲的喃喃自語著說道。


    “master不會有問題的!”


    saber斬釘截鐵的說道,似乎無條件相信自己的master一般,不過她倒也不是真的不暇思索,而是有著相當確切的證據可以證明這個事實——


    “我和master的聯係一直都存在,沒有受到任何影響,master的狀態也非常穩定……”


    “如此便好……”


    柳夢璃輕輕點頭,還是忍不住的看了這個女孩子一眼。


    岫玉則是冷著一張小臉,全程基本都沒有開口說話,渾身都在散發著一種猶如實質的超低氣壓,這並不是什麽強者的“勢”,而真的是單純的冷空氣,溫度計可以測出來的那種……


    其一是望舒劍的影響,會讓人身心都隨著時間推移而「漸凍」起來,或許冰凍三尺非一日之寒,但是隻要握著望舒劍她都會覺得心若冰清,無比冷靜,甚至是對於外界事物失去興趣。


    二來是她不能夠輕易分心,根據事先約定好的計劃來說,她必須在等會兒接到信號的第一時間,就立刻動手解除望舒劍的束縛之力,讓幻瞑界立刻從人間離去。


    這個步驟必須不差分毫,不能夠有任何的遲疑、踟躕或者反應不過來,而是要瞬間果決完成,稍微延遲了一些,都可能導致風險倍增。


    不過這本來就是很多迷途者最為熟悉的卡時間操作,火中取栗,刀鋒跳舞,不過如此,況且她現在極其冷靜,毫無波動也不想笑,所以反而沒有什麽緊張不安的感覺,能夠更好的集中精神和注意力。


    時間又稍稍過去片刻,突然之間,三人都感覺到了腳下地麵傳來的微微震顫,似乎整個卷雲台或者說卷雲台所在的山峰正在被某種巨大的力量撼動。


    幾乎是下意識地,她們同時轉身看向了身後的那張猙獰鬼臉。


    “羲和劍那邊出問題了……”


    岫玉語氣冷漠的開口說道,現在隻有望舒劍在束縛妖界星辰,不讓其離去,但是她的力量明顯不足,幻瞑界已經再次開始了移動,要沿著原來的軌跡繼續前進。


    就像是一輛汽車開足了馬力,不過之前卻被兩頭恐怖的巨獸硬生生拖住了,在原地動彈不得,哪怕是輪胎轉得飛快,摩擦得都要冒黑煙了,也還是被釘死在原地難以寸進。


    可是現在,兩頭巨獸突然少了一頭,另外一頭也顯得有些虛弱,那麽汽車隻要還是開足馬力在瘋狂的試圖前進,會出現怎麽樣的現象也是可以想象的。


    柳夢璃臉色微變,不過還沒有等說什麽話,就聽到了一聲熟悉的輕喝:


    “走!”


    下一個瞬間,她就已然被突然出現的夏冉拉住手腕,不由分說的拽進了那張恐怖的鬼臉之中,一瞬間像是穿過一層濃霧一般輕易穿過結界,無比濃鬱的靈力以及熟悉的夢幻氣息撲麵而來。


    定了定神,她回頭看去,發現saber也已經緊隨其後進入了幻瞑界之中,接著又是一層水麵蕩漾一般的波動,岫玉也跟著最後一個進來。


    大約是徹底失去了束縛力,整顆妖界星辰非常明顯的一震,接著就平靜了下來。


    雖然身在此山中,反而沒有辦法看到,但是柳夢璃也立刻就明白了過來,幻瞑界現在已經不再被雙劍之力束縛,強行迫使現形,或許是已經迅速遁入太虛之中,正在遠離人間而去。


    惆悵,失落,傷感……


    無論怎麽下定決心也罷,在這件事情成為現實的一瞬間,她還是感受到了相當的痛苦,為什麽自己要經曆這樣的事情,明明幾個月之前自己都還是無憂無慮的一個人。


    即使是總困擾自己的夢與腦海裏閃過的奇異景象,也隻是在柳府後院裏看著藍天白雲,想象外麵的世界如何,過著自己安寧而又與世無爭的生活。


    雖然並不後悔跟著菱紗他們一起離開壽陽,出去闖蕩江湖,尋找答案,短暫的時光卻是要比以往的十多年還要開心,隻是……就如同琴姬說的那樣。


    或許人與人的緣分都是注定的,當上天要收回的時候,就連一刻都不會多等。


    雖然幻瞑界每十九年就會接近一次人間,然而菱紗的狀況已經等不到下一個十九年了,而且妖界星辰隻是每隔這麽一個周期就接近人間一次,但也隻是接近,而不是停留。


    如果不是雙劍束縛的話,幻瞑界隻會一瞬間就與昆侖山巔擦身而過,然後立刻遠去……況且這次之後,身體狀況不好的嬋幽必然要退位,柳夢璃將會成為新的妖界之主,她的責任也不允許她短時間內離開幻瞑界。


    所以,這次與幾個好友們一別之後,大概就是永別,餘生再無相見之日。


    “saber,帶著劍鞘跟我來!”


    夏冉風風火火的拉住自己的守護騎士的手腕,然後一步踏出,就消失在原地,隻有一句話在風中飄出。


    “我現在就去找嬋幽商量一下,看看她是否做出了決定……”


    ——什麽決定?


    ——自然就是之前他的那個提議了,如果對方還是沒有能夠下定決心的話,他也不會勉強。


    不過在這個時候自然是要爭分奪秒,因為個人頁麵裏的滯留時間已經開始閃爍起急促的紅光了。而且九天玄女很有可能已經察覺到了他的陰謀,隨時可能追擊而來。


    ……


    ……


    大漠之中,黃沙滾滾。


    一行人正在遠遠的遙望著遠處的昆侖山,正是雲天河等人。


    還有璿璣這個小女孩臉色蒼白如紙,一副哀莫大於心死的模樣跪坐在不遠處的枯樹之下,眼神呆滯而且空洞,在她眼前的是懷朔那失去了生機與溫度的身體。


    “這個時候,夢璃她……他們已經離開了吧。”


    韓菱紗鬱鬱不樂的開口,傷感而又難過的說道,眼神顯得迷離而又茫然。


    “希望如此……”


    慕容紫英艱難的將視線從璿璣收回來,滿臉苦澀的說道:“就是不知道師叔和掌門他們……到底怎麽樣了,還有瓊華派,他們都已經入邪了,之後會如何,結果很難說……”


    他終究沒有辦法痛下殺手,也沒有辦法像是那些人那樣,以冠冕堂皇的理由大開殺戒,無視昔日的同門之誼。


    但是又非常清楚的知道,現在的瓊華派已經不是以前的門派了,滿門上下,走火入魔,這麽一群喪心病狂的人若是不能夠得到妥善處理的話,誰知道之後又會發生什麽事情?


    “岫玉不是說了嗎?她之後也會進入幻瞑界之中,帶著望舒劍一起……這麽一來,雙劍就永遠湊不齊了,他們就算是想要再來一次,也是無可奈何。”


    韓菱紗強打精神,安慰著慕容紫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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