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辰瑜回來時。


    趙海第一時間報來消息,把事情細致說了一遍。


    “吳姑娘已經被扣起來,隻等主子發落”


    謝辰瑜久久回不過神,半晌才動了動手指,起身大步。


    “去錦蘭苑”


    到底是跟了主子幾年的良娣主子,果然還是不一樣的。


    趙海跑得很快。


    ——


    錦蘭苑裏,趙良娣已經蘇醒,正撕心裂肺地哭。


    訴說這個孩子來得多麽不容易。


    她喝了快一馬車的坐胎藥,才換來這麽個可憐的孩子。


    可惜才四個月就意外落水沒了。


    簡直是要了親命,斷送了她的下半生。


    “爺,求爺給我做主,我不想活了,不如隨我的孩兒去”,趙良娣撕心裂肺。


    “殿下,隻求您給我們主子一個公道,不看別的,隻看那還未成型的孩子”


    “才四個月,是男是女還看不清呢,都是老奴沒用”


    趙嬤嬤恨不得用頭撞地。


    沉默半晌,謝辰瑜緩緩坐在床邊,輕聲安慰。


    “這是意外,已經發生了,你先養好身子,以後……”


    “臣妾哪裏還有以後,殿下身邊的美嬌娘一日比一日多,她們一定會比臣妾先懷上孩子,一定會比臣妾得寵”


    “什麽都是她們的,臣妾有什麽的”


    如果趙良娣有一個優點,那一定是坦誠。


    她蠢笨坦誠到謝辰瑜無話可說,心裏居然微微有點兒疼,耐心哄著。


    “不會的,你是本殿第一個良娣,不會忘了你”


    “怎麽可能殿下很快就會娶正妃,還有那個宋良娣,我是什麽呢我以後再也不會有孩子了”


    趙良娣嚎啕大哭。


    謝辰瑜耐心哄了半晌,終於她停了眼淚。


    “殿下說話算話,以後不能忘了我”


    “嗯”


    謝辰瑜已經有些不耐,他利索站起身吩咐趙海。


    “讓廚房好生照料,缺什麽藥材隻管去買,不惜一切代價”


    趙海麻溜兒去了。


    謝辰瑜也跟著離開。


    趙良娣不敢阻攔,隻乖乖恭送。


    沒了籌碼,哪兒還敢囂張,這事兒說到底也怨自己沒護好孩子。


    主子爺不追究已經算不錯。


    ——


    後院柴房


    這是個廢棄的院子,平日沒人打理,夏日炎炎荒草長了過膝高,平日隻用來堆放不常用的柴火木炭。


    吳姑娘就被關在這裏。


    謝辰瑜帶人打開房門時,她正哆哆嗦嗦跪在地上,眼淚快要哭幹的樣子,嘴裏絮絮叨叨。


    “我不是有意的,我真不是有意的,救救我,誰來救救我”


    聽見聲音她茫然抬頭,像見了魔鬼似的拚命往後縮。


    “饒命,主子爺饒命,我……”


    謝辰瑜冷著臉看她半晌,嚴肅下令:“堵上嘴,先打二十板子”


    趙海麻溜兒叫人拿板子。


    吳姑娘嚇壞了,嗚嗚咽咽邊哭邊說,還是那幾句。


    語無倫次的,顯然是嚇壞了。


    板子拿來,狠狠悶在皮肉上,吳姑娘開始慘叫,後麵暈了過去。


    打完謝辰瑜就離開了,臨走交待。


    “關她幾天再放回去,你知道怎麽做”


    “奴才知道”


    趙海忙頷首,恭送主子爺離開。


    直到看不見身影,趙海才轉過頭使喚徒弟王大福。


    “悄悄兒從角門出去,找個好大夫好生開個方子,別叫死了”


    王大福納悶:“死活又不歸咱們管,主子爺可沒吩咐這個,師父您幹嘛多事”


    趙海狠狠拍他腦袋。


    “小兔崽子,主子爺才打二十個板子,顯然不想讓她死,關她幾天也不是要她的命,你小子快去!”


    王大福揉著腦袋離開。


    臨走還碎碎念:“怎麽可能呢,那可是小殿下,主子爺不生氣麽區區一個姑而已,十條命都不夠賠的啊”


    王大福離開。


    趙海後腳也走,臨走她回望吳姑娘一眼,搖頭歎息。


    “你也算倒黴了,好在殿下心善留了你一命”


    “好好活著吧,往後自有你的好”


    ——


    可吳氏太膽小了。


    受了驚嚇,挨了二十個板子,當夜就發起高熱。


    有藥吊著也不管用。


    中間醒了一回,神誌不太清明,像是嚇壞了。


    她的丫鬟哭喊了半晌,吳姑娘囁嚅著嘴唇。


    “別哭了,我房間床頭箱子裏還有百十兩銀子,你回頭拿一半,另一半給我的爹娘”


    丫鬟撕心裂肺:“姑娘別這麽說,還能好的”


    “好不了了”,吳氏滿臉苦澀。


    “就算主子爺放過我,趙良娣也絕不會放過我的,往後餘生,我都要活得戰戰兢兢,那個孩子,他是因我而死,是我做下的孽”


    “殺人償命,天經地義”


    吳氏又閉上眸子。


    過了五六日,傳出吳姑娘病重的消息。


    謝辰瑜下令將她送回原來的住處,請醫問藥。


    趙良娣緩過神,眼神愈發毒辣。


    “那個賤人也配她害死了我的孩子,就該下去給我孩子磕頭認罪”


    趙嬤嬤憂心忡忡,看著像有心事。


    趙良娣一口抿了苦藥,齜牙咧嘴半晌才緩過來。


    “有什麽事藏著掖著,我還有什麽不能聽的”


    趙嬤嬤這才道:“老奴派人細細查看後院的亭子”


    “當日的確是吳姑娘不小心燙著主子,可您離池塘還隔著欄杆,根本不可能隨意掉下去”


    “我身子重你不知道”,趙良娣沒好氣。


    “老奴發現了地上塗的桐油,正是踩在桐油上,主子您才站不穩的”


    “老奴順著查下去,管事們說那亭子前不久的確刷過桐油,原本已經幹了的,誰知那幾天下雨,桐油又濕漉漉起來”


    趙良娣更加不耐煩。


    “你說這些做什麽難不成要我怪那些桐油去”


    “吳氏再可憐那也是她活該!”


    趙嬤嬤還想說什麽,被趙良娣猛然打斷。


    “別說了我什麽也不想聽,你下去吧我乏了,睡會兒”


    趙嬤嬤隻好把話咽在肚子裏。


    其實她想說的是,半個月前,是主子爺說那座亭子顏色不新鮮,特意找人重新刷的桐油。


    當日下雨涼爽,好像也是有人說荷塘那邊兒風景好,像是刻意往那邊引。


    現在想想,多多少少有些巧合。


    趙嬤嬤搖頭。


    ‘許是我老婆子想多了,這親生的骨肉,誰會舍得’


    心裏這麽想著,走路的時候還是滿後背生寒。


    人人都知道,主子爺後院十來個女人,這些年從無一人有孕。


    難道這也是巧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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