亮哥的婚禮在正月十六舉行,場麵辦的非常漂亮,崔雷動用了全部的關係,把市府機關的公務車借來了一半,浩浩蕩蕩的在雲洲繞了一圈。路上不時的有交警向車隊敬禮,讓人有種哭笑不得的感覺。


    婚禮上,酒喝得最多的是保成。我們一直拿他的小“女朋友”宋琳說事兒,他就隻好一直喝酒。而且他也為亮哥高興,於是大家都喝高了,爬著離開了酒席…


    第二天中午醒來,我感覺頭疼欲裂,掙紮著走到廚房,發現媽媽在廚房做飯,我奇怪的問“媽,你沒去公司?”“去公司也沒什麽意思”媽媽頭也不回的說“有你請的那幫經理、主任看著呢,我又幫不上什麽忙。”


    也對,反正她平常也就是簽簽字、蓋個章什麽的,讓一個下崗女工管理房地產公司,是有些不太現實。我壓根兒就不相信新聞上說的那些什麽“下崗女強人”之類的。在現在這個環境下,沒本錢,沒人脈就想出人頭地?天方夜譚!


    吃午飯的時候,媽媽有些猶豫的說“小福,葉全不上學了,想到公司來上班。”說完給我夾了口菜,眼巴巴等著我的肯定回答。葉全是我二叔的兒子,也就是我堂弟。可能是被家裏慣壞了,現在已經墮落成小混混了。自從爺爺奶奶相繼去世以後,二叔和三叔就隻能依靠爸爸的關係混日子,現在堂弟又想來我這裏混了。


    親戚,你還就真抹不開麵子拒絕。我想了想說“我和保成哥商量商量,讓他帶葉全幾年…。”“為什麽?”我話還沒說完,媽媽打斷我說“咱家公司為什麽不用自己人呢?你老讓外人管著財務,要是有一天他們拿著錢跑了怎麽辦?多個自家人在公司看著多放心啊!”我看著媽媽,無奈的搖搖頭想到:要真像您說的,那傑克&;#86;韋爾奇還不把通用變成他們家的啊。


    水至清則無魚,開門做生意就要想明白,員工才是創造利潤的根本,照顧好他們,就是照顧好自己的利潤。我不相信通用的大股東們不知道傑克&;#86;韋爾奇動用公司的飛機去休假,隻不過這件事情沒突破他們的承受底線罷了!同樣的道理,沒有哪個員工真的把企業當成自己的,但隻要在一定的範圍之內,員工的某些行為還是能被忽略的。


    媽媽見我搖頭,於是改商量為威脅說“你二叔可從小就對你特別好,你就是不看我的麵子,也要考慮你二叔的感受!”得!人情債是最麻煩的,看來今天不給她一個滿意的答複是不行了!“那你想他到公司來做什麽?”我無奈的鬆口道“他要真想來,給他個閑職吧!”


    媽媽聽了我的話。連連搖頭說“我是讓他來幫忙看著公司的,怎麽能給個閑職就打發了,讓他給你當助理!”我徹底無語了,照這麽搞下去,等到我這幫親戚家的孩子都成年的時候,我得多出來多少助理啊!我也顧不上頭疼了,吃完飯倉皇的逃到了公司。


    我快,媽媽的動作比我還快,剛走進辦公室把魚喂了,秘書的電話就打了進來,說是有位姓葉的先生找我報到!放下電話沒一會兒,葉全就興衝衝的推門闖了進來。咧著嘴衝我笑道“哥,大媽叫我來報到!”


    我笑笑示意他坐下,扔了支煙給他說“抽吧,我不告訴二叔。”“還是你開明”他接過煙訕訕的說“我都16了,我爸還不讓我抽煙!”看他叼著煙卷的那副混混樣,我沒好氣地說:“少抽點,你爸是為你好!”他連連點頭稱是,媚笑著問我“哥,你給我配什麽車?”


    “誰說要給你配車了”我奇怪道“你才多大,能開車嗎?”他很享受的吐了個煙圈說“我大媽讓我給你當助理,我當然得有車了!電視上不都這麽演得!我不會開沒事啊,不是有司機嘛!”“沒有!什麽車都沒有”我忍著氣說“你每天就給我在辦公室呆著,哪也不用去!”聽了這話,他悻悻的點點頭,轉而問道“那我有秘書吧,哥,我不要太漂亮的,跟你的秘書差不多就行!”我被他徹底弄崩潰了,馬上吩咐秘書帶他去辦公室,抓起衣服就跑。


    “哥,大媽讓我跟著你”他看見我得動作,叫住我說“大媽說讓我跟你學習!”我看著他“真誠”的臉龐,沒好氣地說:“你跟我學習,我看我跟你學還差不多!”他剛想開口,我口袋裏的電話響了,他訕訕的閉上嘴,眼巴巴的看著我。


    電話是崔雷打來的,說有事請跟我商量,讓我過去一趟順便拿簽證。掛斷電話,看著葉全那幅可憐兮兮的樣子,隻好向他揮揮手,示意一起去。


    到了“天堂”門口,我車還沒停穩,就聽葉全在我耳邊驚呼道“哥,你要帶我進去?”“你願意呆在外頭也行”我沒好氣地說“別總那麽一驚一乍的,別人還以為我怎麽著你了呢!”“我是興奮的”他手舞足蹈的說“以前總聽人說這裏的老板黑白兩道都混得特牛,裏麵什麽都有。我還沒進去過呢!”


    下了車,葉全跟著我往裏走,看見保安們不時的和我問好,他小聲地問“哥,經常來這兒吧?”“算是吧”我徑直往前走著說“我和他們老板認識!”話音剛落,他立刻換了一幅崇拜的表情問:“你見過他們這兒的‘四大名旦’嗎?”我不光見過,還睡過呢!見他那樣子,我忍著笑問“你知道的不少,真沒來過?”他連忙搖頭說“我都是聽別人說的,我想來也沒錢啊,聽說‘四大名旦’出一次台得一萬多呢…


    帶著好奇寶寶來到樓上,崔雷見葉全跟在我後麵,詫異的問我“葉子,你什麽時候也開始帶馬仔了?”我大大咧咧的坐在沙發上說:“我堂弟,跟著我玩兩天。”崔雷衝葉全點點頭,示意他自便。葉全從進門就開始一幅崇拜的表情盯著崔雷,見到崔雷跟他點頭,小家夥興奮得北都找不到,愣在原地不停的哆嗦。


    崔雷把裝著簽證的紙袋扔給我說“怎麽想起來去馬爾代夫了?蕭瀟父母同意你們一塊兒出去?”“編個謊話唄”我聳聳肩“她父母也知道我們怎麽回事兒,該放手就放手!”“有時候真羨慕你們倆”崔雷頗有感概的說“看見蕭瀟對你那死心塌地的勁,我都替你幸福!”我連忙擺手說“別,我自己感覺挺幸福的,用不著你替,你要是想要這種感覺,自己也正經找一個啊!”“你以為我不想啊,我是找不著”崔雷無奈道“你不相信緣份,可緣份愣往你身上貼。我TMD這麽相信緣份的一個人,緣分怎麽就不著我呢!”


    看他情緒有點低,我連忙說“你找我什麽事,不會是就對我發發牢騷吧,這可不像你?”“你市局有朋友嗎?”他正了正神色問道“最近市局來了個叫胡文忠的副局長,成天的挑我這兒的毛病,孫子還油鹽不進,整的我一點折沒有。”


    我把認識的人在腦子中翻騰了一遍,搖搖頭說“我認識的人你都認識,除此之外我就認識幾個科長隊長之類的,再往上還真沒認識的,他們一把手不是在你這兒有幹股嗎?讓他也出把力氣啊,買賣黃了他也沒財路不是!”“別提那孫子”崔雷氣憤道“TMD錢不少拿,現在連手底下人都管不住,還說什麽‘重點培養對象’不能動!”


    我有些明白了,於是安慰崔雷說“估計是上頭派他下來‘鍍金’的,你讓你舅舅幫幫忙,和他在一起坐坐,爭取把他也拉進俱樂部裏頭。再讓冬子給他點消息,幫他立個功,他不就走了嘛!另外大廳這幾天收斂點,等過一陣子他走了再說。”


    聽我絮叨了半天,崔雷舒展開眉頭說“也隻能先這麽著了,全他媽的廢物,拿錢的時候一個比一個幹脆,有點兒事就全哆嗦了…


    帶著一臉興奮得葉全從“天堂”出來,發現正飄著大片的雪花,天已經有些黑了下來。把發愣的葉全扔上車,奔他家的方向開去。這小子一路上都沒消停,真不知道他哪裏來的那麽多問題。好不容易挨到他家,我連門都沒敢進去,直接跑路。


    剛到王甸附近,天就完全黑了下來,路上的積雪也越來越厚。我把速度慢了下來,一邊開,一邊觀賞著車窗外的雪景。這裏是一片老商業區,路兩旁的霓虹燈閃爍在積雪下,有著一種童話般的味道。


    無意間,我看到路邊的公車站牌下站著一個穿銀色風衣的女孩,頭發上落滿了雪花,正在原地不停的跺腳取暖,不時地向飛馳而過的出租車揮揮手,像童話裏迷途的公主。


    我突然覺得這個女孩兒很熟悉,不自覺的將車子靠向外道。沒錯,是她,上次在北京“緊急迫降”時認識的小空姐。我確信自己沒記錯,空難這種事情給人的印象太深了!


    確定了是她,連忙將車停下,摁下車窗向她喊道:“烏雲白雪,上車!”她衝著我愣了愣,俯身用瑟縮的聲音問“請問,你是…。”“我是葉開,上次在北京‘迫降’時候說要請你吃飯的葉開…!”她這時也認出了我,蒼白的臉龐努力的擠出一絲微笑說“是你,我想起來了!”“上車!”我向她招招手說“上來再說,小心凍著!”


    怕她的手凍僵了打不開車門,我又俯過身幫她將車門打開,這位“白雪公主”才哆哆嗦嗦的坐了進來,蜷縮在坐椅上,嘴中小聲念叨著“凍死我了…


    把暖風開到最大,她慢慢的恢複了過來,開口說道“謝謝你。”我笑了笑問她“你怎麽在這裏,你不是北京人嗎?”她端正了一下坐姿說:“我飛雲洲這條航線,今天趕上輪休,我就出來逛逛,誰知道下雪了,想回酒店連車都攔不到,剛才快凍死我了,幸好遇到你。”“美麗動人”我調笑道“不怪天不好,隻能說是你穿的太單薄了,這種天氣你還敢穿絲襪短裙,真佩服你們空姐的忍耐力。”


    烏雲白雪不好意思的拉了拉自己的風衣下擺,小聲說“我們這是職業習慣!”“小心得風濕”我好心勸道“以後你還是改改這習慣吧,又不是在飛機上。”奇怪,我跟她又不熟,羅嗦這個幹什麽!


    我正胡思亂想,她打斷我問“你怎麽也在雲洲?你不是試飛員嗎,雲洲好像沒有試驗場啊?”“我上次是和你開玩笑的”我回答道“我是雲洲工大的學生。”“學生”她帶著一臉疑惑說“我不是不相信你,隻是覺得學生開邁巴赫讓人有點不可思議。”我把裝簽證的紙帶遞給她說“你自己看吧,裏麵有我的證件。”


    烏雲白雪隻是認真地拿著護照看了許久,然後幽幽的說“是你女朋友吧,很漂亮……”我沒接她的話,轉而問她“你住哪?我送你回去。”“去吃點東西吧”她帶著平靜的神色說“上次你說要請我吃飯,結果賴掉了,這次我來雲洲了,你總該兌現你的諾言吧!”我還真不好意思再賴了,於是問她“喜歡中餐還是西餐?”她聳聳肩說“不在乎吃什麽,而在乎跟誰吃。”看著我疑惑的眼神,她解釋說“別誤會,我隻是說吃飯的氣氛很重要。”我釋然的鬆了口氣,暗想:我沒誤會,隻是想向你收點版稅!


    我把烏雲白雪帶到了凱悅,不為別的,就是因為凱悅是星級酒店,室內溫度夠高。等飯菜上齊,我向烏雲白雪介紹說“高粱米飯、大豆腐外加燉狗肉,這可是我們雲洲特色!”“這豆腐為什麽不是方形的?”她好奇地指著桌子上的豆腐說“好像我們草原上的幹酪。”“你不是北京人嗎?”我問道“你是蒙古族?”


    她點點頭,自豪的說“我是在錫林郭勒草原跟爺爺奶奶長大的,十五歲才到北京。我爸爸是蒙古族,媽媽是插隊的知青。”“你多大?”我好奇地問“看你雖數不大啊?你媽媽怎麽還趕上插隊了呢?”她笑笑說“問女孩子的年齡是不禮貌的,不過我們是朋友,我可以告訴你。我去年才從航校畢業,見你的那次是我第一天飛往返。”


    這不是和沒說一樣嗎?我上哪算去。我無奈的向她晃了晃手中的高粱酒說“雲洲特色,喝不喝?”她搖搖頭說:“我可以要一瓶‘翡翠’嗎?”還真敢要,看來空姐的生活質量就是高。我聳聳肩無奈道:“估計他們這裏沒有‘翡翠’,拉斐行嗎?”見她點頭,我幫她叫了酒,然後我倆開始就著飯菜聊天。


    烏雲白雪有著蒙古人的豪爽,同時她又很娟秀,待人很真誠但同時也很有分寸,完美的雙子座女孩兒!


    “你不吃狗肉?”我見她遲遲得不去夾狗肉,好奇的問“有什麽忌諱嗎?”她聳聳肩“沒關係,我吃豆腐就好!”吃豆腐喝拉斐,她也算古今第一人了!


    她輕輕地呷了一口酒說“我講了半天自己的故事了,該你說說你自己了!”“我可沒你那麽多故事”我習慣性的聳聳肩說“從小在雲洲長大,現在又在雲洲上大學,課餘時間自己做了一間地產公司,僅此而已,實在沒什麽好講的。”“那就說說你女朋友”或許是酒的原因,她臉色微紅的問我“你們是怎麽認識的?”


    我想了想說:“她是被我揪回來的,我高三那年春節前去看一個同學,結果她假裝被我撞倒,要我賠錢…。”等我講完我和蕭瀟的故事,本以為她會認為很好笑,誰知道她隻是淡淡地說了句“你女朋友很愛你”,場麵就陷入了沉默。


    我尷尬的笑笑,隻得有意無意的和她閑聊幾句,然後匆匆的結束了這頓飯把她送回酒店。她臨下車前,若有深意的問了我一句“如果有一天你和你女朋友不在一起了,你還會愛上別的女人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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