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右看著眼前這個渾身血汙的男人,不由得咽了口唾沫,一股不祥的預感從心中升起。


    “殿下快走!”傷境女人目光死死盯著周平,臉色蒼白地說道“他不光修有陰陽之術,陰氣更是在殺意的催化下發生了變異,我恐怕攔不住他!”


    “陰陽之術,極陰之氣……”龍右雖未成傷境,但畢竟是齊國的皇子,見識自然高於常人,傳說中的陰陽之術那是眾多玄境強者都在追逐的力量啊!至於所謂的極陰極陽,他更是連聽都沒有聽說過。


    此時的周平的表情平靜地有些駭人,他雙目中的瞳孔不知何時已然消失,隻剩下一團詭異的漆黑,走向龍右的步法竟讓那傷境女子都看不清。


    “戰場之上各為其主,生死有命,這我都知道。”張小月麵無表情地抬起頭,抹了一把臉上地血淚。


    “可他他媽的是我兄弟,是老子出生入死的兄弟!”


    他的身上浮現出一抹淡藍色的微光,整個人如同流光一般消失在了原地。


    周平輕輕閉上雙目,周身陰氣大盛,虛踏陰陽十三步,真元破空之聲在耳,竟不比張小月慢上多少。


    踏星追月,陰陽玄步,兩個瘋子,為一個死去的兄弟。


    龍右見狀沒有絲毫猶豫,頭也不回地飛速逃竄。


    瘋子!都是瘋子!明明自己身後一個主力營盤的人馬再有半炷香的時間就要趕到了,他們怎麽居然還敢回頭殺我?當真是不想活了嗎!


    傷境女子絲毫沒有任何猶豫,毅然決然地擋在了兩人的麵前。


    兩個六重力境的瘋子,一個視死如歸地傷境強者,一個逃竄地齊國皇子,一場不死不休地殺局!


    傷境女子與兩人硬抗一招,口吐鮮血,倒退十幾步。


    她本就不是周平的對手,更何況再加上一個張小月。


    眼見龍右即將消失在了自己的視野中,張小月怒吼一聲,腿上藍色流光閃現,急射出十餘米。


    傷境女子見狀吐出一口逆血,墨綠色的真元再次湧動,張小月麵前的樹枝立刻結成了一個木製的樹網,將張小月緊緊地套住。


    這時周平的拳頭也到了,真元流轉,極陰之力加持,傷境女子生平第一次感覺,死亡竟然距離自己如此之近。


    “殺!”


    周平宛如瘋魔一般,陰陽之拳如同戰錘般猛擊在女子身上。


    傷境女子堪堪防守了幾次,便被宛如戰神的周平再次被打飛,身後碗口粗的樹再她凶猛地撞擊下瞬間斷裂,她癱倒在了樹前,掙紮了兩下,但卻沒能站起來,鮮血順著鼻子和口中流出,但她的嘴角卻噙著一抹笑意。


    龍右畢竟也是六重力境的強者,她拖延了這麽久,足夠他逃脫兩人的追殺了。


    張小月掙脫出樹網,看著龍右消失的方向,憤怒地咆哮著,剛想繼續追殺,卻被周平攔了下來。


    “不能再死人了。”


    他的聲音恨平靜,但卻讓張小月緊繃地情緒瞬間崩潰了。


    不能再死人了,那已經死了的人呢?


    “我他媽要殺了他!”張小月顧不上留下來的眼淚和鼻涕,痛苦地嘶吼道“上及九天,下及黃泉,你逃到哪,我張小月殺你到哪!”


    剛才一直沒法參戰的劉柱拖著受傷的身體來到了那個眼看活不成的傷境女子身前,回過頭深深地看了一眼周平。


    周平眯著雙眼,緩緩將周圍的極陰氣散去,淡淡地說道“砍下頭帶回去,動作利索點。”


    這個身材猥瑣的男人絲毫沒有猶豫,動作幹淨利落。


    拎著帶血布包的周平來到了木察達的屍體旁,拾起地上的一把土,灑落在了他的屍體上,身後兩人也跟著照做。


    這也是探馬營的規矩,回不去的兄弟,可一土埋之,便算是風光大葬。


    身後追兵漸近,三人雖是悲傷到了極致,但也不敢再耽擱了,周平帶著兩人立刻啟程返營。


    周平等人歸營時已是深夜,白虎營的士兵確認了周平的身份後,眼見周平等人渾身血汙,立刻請來了軍醫。


    看著正在療傷地張小月和劉柱,周平手中拎著染血的布包,沉聲說道“我是探馬營十四隊副隊長周二,有邊關急報要上報白虎營營長,麻煩帶路。”


    白虎營士兵深深地看了一眼他手中染血的布包,立刻為其帶路。


    白虎營營長名為虎賁,身高兩米有餘,一身的橫肉和傷疤,若是有人說他能一拳打死一頭牛,周平都不會有絲毫的懷疑。


    深夜被近衛叫醒的虎賁沒對周平表現出任何的不滿,因為他知道,很多時候,就是因為探馬的一句話整個營盤人的命運都會因此而改變。


    周平將自己所遭遇的一切都如實地向虎賁匯報,虎賁越聽越覺得心驚,一方麵是因為那支齊國軍隊居然真的是王族部隊,甚至還有一位由傷境強者保護的皇子來當探馬!而另一方麵則是源於眼前這個年輕人。


    遭遇了如此強大的探馬隊,這小子不僅能帶隊殺出重圍,更是以六重力境的修為斬殺了傷境強者!這種事在他從軍二十年來簡直是聞所未聞!


    “齊國的王族部隊隻有在戰時才會離開王都,這麽看來齊國的皇帝心思又要不安分了啊!”


    聽著虎賁的感歎,周平隻是麵無表情地站在一旁,一句話也沒有說。


    “你叫周二是吧!”虎賁起身拍了拍他的肩膀,沉聲說道“我聽老韓提起過你,之前我還覺得一個新兵能有多大本事?現在看來,你確實很不錯。”


    周平依舊沒有說話,虎賁見狀也是長歎了一口氣,出營八人,就三個活著回來了,就算是自己站在周平那個位置心中恐怕也難以承受。


    “放心!這次你不僅查清了敵軍的來曆,更是斬殺了一名傷境強者,都是大功!”


    周平緩緩抬起頭,硬從嘴角擠出一絲笑容。


    “那,他們不算白死吧?”


    虎賁聞言愣了一下,這個兩米高的漢子眼神一顫,猛點了點頭。


    “當然不算白死!他們都是我南國最英勇的士兵,都是我南國的英雄!未來……”


    他話還未說完,周平便轉頭走向了帳外。


    虎賁聽到這個年輕人的嘴裏一直反複念叨著一句話。


    不白死就好。


    老韓說過,探馬從都不怕死,隻怕白死。


    三人在白虎營休整了一個月,張小月的傷勢基本已經痊愈了,劉柱的傷也沒有什麽大礙了,坐在飯桌前的三人一言不發地吃著飯,良久,周平開口問道“老韓是不是今天回來?”


    兩人聞言都停下了手中的動作,劉柱咳嗽了一聲,朝周平點了點頭。


    “都好好吃飯吧,等他回來我去和他聊。”周平笑著擺了擺手,給劉柱夾了一塊豬耳朵“你不是最愛吃豬耳朵嗎?多吃點。”


    劉柱愣了一下,鼻子稍微顫抖了一下,旋即端起碗大口地扒起米飯,往日隻能吃兩碗飯的劉柱今天破天荒地吃了四大碗米飯。


    老韓回來了,他看起來很高興,因為他們十個人都回來了。


    在他向虎賁上報情報時,周平就站在帳外,抬頭看著天邊雲卷雲又舒,風起風又落。


    不知過了多久,老韓和虎賁都從營帳中走了出來,虎賁深深地看了一眼周平,並未說話。


    “八人出營,三人歸營,這就是你周二帶的隊伍嗎?”


    老韓的聲音微微有些憤怒,但表情依舊還是那麽古井不波。


    周平隻是深深地低著頭,死死地咬著嘴唇。


    見到周平一言不發,老韓上前一腳把周平踹倒下在地,怒罵道“老子問你話呢!這就是你周二帶的隊伍?”


    “老韓!”虎賁一把抓住了老韓的胳膊,沉聲道“這不能怪他,畢竟他們遇到的可是……”


    還未等他話說完。老韓便一把甩開了他,然後罵道“老子管老子自己的兵,沒你虎賁的事兒!給我滾蛋!”


    虎賁深知這位老戰友的脾氣,所以就算是有千般不願,也還是退到了一旁。


    老韓毫不留情,對著周平就是一頓拳打腳踢,一邊打一邊罵。


    “作為指揮者,上了戰場你就要對所有兄弟們負責,可你這個廢物都幹了什麽?”


    “你在戰場上爭強好鬥,覺得自己天下無敵了是嗎?”


    “戰場不是兩人決鬥,更不是打架鬥毆,我知道你是修仙者,可你再強有什麽用?你殺的了敵人,可你保得住兄弟嗎?你打得過傷境的強者,但你擋得住千軍萬馬嗎?”


    “探馬營每一個長官在手下第一次死人的時候不管你做沒做錯都要挨一頓打,這是規矩!為的就是讓你知道疼!因為你他媽的知道疼,才知道那些九泉之下的兄弟們再也感覺不到疼了!”話至此處,老韓的眼眶早已通紅


    老韓停住了手,周平躺在地上,鮮血從他的鼻孔中流了出來,眼淚混合著鮮血滴撒在地上,這個不經世事的男孩終於讀懂了這世間最撕心裂肺的痛苦。


    “起來!”老韓大喊一聲,周平立刻從地上彈了起來,筆直地站在了他麵前。


    老韓看著眼前這個站得筆直的男人狠狠地朝著他胸口錘了一拳,淚流滿麵地與他抱在了一起,這是他在周平麵前第一次流淚。


    “這也是規矩。”老韓如是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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