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如傲北海想的一樣,既然在這次對弈中周平贏了,那他就絕對不可能繼續再讓傲北海活在這個世界上。


    不過他有一句話說錯了,周平與他從來都不是一類人。


    有人為達目的不擇手段,有人卻隻求行事心安;妄語王侯、天涯行者,怎可能是一類人呢?


    周平最終還是幫助傲北海完成了他最後的遺願,將他於雲中鶴的衣冠塚葬在了一起。


    在周平做完這一切之後,遠遠地眺望向遠處的波濤海浪,他回憶起自己自從來到北海的一幕幕,當那一個個熟悉的身影走馬般出現在自己眼前時,周平的嘴角勾起一抹微笑。


    這次,是真的該走了……


    當初周平來到北海的目的就是找到北海冰靈,解除他身上的毒,可如今他不光得到了北海冰靈,更得到了唐聖皇的八相真意傳承和卦鎖天塔這等強大的法器,這些天大的機緣皆在周平一人身上,難道僅僅隻是因為運氣嗎?


    如果唐聖皇沒有留下那些鬼鯊,那周平或許會認為這一切都是運氣,可八卦鎖天塔所在的禁忌海之中有了那些鬼鯊,事情就開始變得撲朔迷離起來。


    這個世界上有多少可通獸語,能操控獸族的人周平不知道,可擁有無暇魂種之人能有幾個?周平可以肯定,既通獸語又擁有無暇魂種的人這種億億萬中無一的情況這個世界上隻有他一人,所以那些鬼鯊必然是唐聖皇為他所留的手段!


    可這樣周平就更迷惑,唐聖皇怎麽可能預想到千年後的人和事兒?難不成他真的擁有預測未來的能力?


    當然,這些周平都無從而知,他隻知道唐聖皇與自己之間的絕對有著極為緊密的聯係,而且這種聯係絕對不僅僅是兩人同為無暇魂種的擁有者那樣簡單!


    還有那個從自己記事起便從來沒有離開過口琴,為何它會在不知何時詭異失蹤?又為何在自己領悟八相真意,得到八卦鎖天塔之後再次莫名地出現在自己的手中?


    他為何會失去對於這個口琴的記憶?這個口琴又為什麽能夠擁有操控獸族的能力?


    周平猛然間意識到,這次北海之行看似是自己的隨性之舉,可從種種跡象表明,這裏在很早之前便就有著很多針對於他的布置,而那些做出這些布置的人,早已經認定了周平會來!


    周平細思極恐,他甚至一度覺得自己的一言一行都在別人的監視之中,他所有的行動軌跡都是別人在冥冥之中為他計劃好的。


    不過就算是周平察覺到了什麽也沒有任何意義,畢竟現在的他還太弱了,遠遠達不到布局之人的層次,所以他現在唯一能做的就是盡快提升自己的實力。他很清楚,隻有達到了那個層次才有資格解開自己的疑惑。


    不過在北海的這段時間對於周平來說有些過於緊張了,所以在距離長安仙院本屆的招生還有一段時間的的情況下周平並未選擇使用八相玄氣飛行,而是選擇用自己的雙腳一路趕回長安。


    經過這次北海之行,周平實力有了很大的提升,可越是這種跨越極大的提升越容易造成周平心境上的不穩定,所以步行萬裏可以磨礪周平的心性,讓他摒棄浮躁,繼續在修仙之路上腳踏實地的走下去。


    周平的腳力自然不是常人所能及的,雖然北海與大唐皇朝相隔萬裏,可周平也不過用了一個多月的時間便裏來到了大唐皇朝境內。


    大唐皇朝被稱為是天下間強盛的國家,疆域萬裏,萬國同朝,乃是真正的天下共主!


    來到大唐皇朝邊境的一個小城鎮之中,周平看這著宏偉的城牆,精美的閣樓,心中不免有些感歎。


    雖然這座城比起南國京都有著一定的差距,可比起南國其他的大城來說絲毫沒有任何的遜色,甚至還要猶有過之。要知道,這裏僅僅是大唐的一個邊陲小城而已。邊陲小城尚且如此繁華,可想而知那被成為萬國朝都的長安該有多麽繁榮昌茂!


    周平來到一個茶館喝茶歇息,就在他精心喝茶的時候,身邊的茶客反複提到的一件事兒讓他突然來了興趣。


    “你聽說了沒,咱們雲城的城主自三天前起便開始公開為他女兒招親呢!”一名紅衣茶客輕聲說道“也不知道誰能有福分娶到那位美若天仙的女子當老婆喲~”


    “咱就別想了。”他身旁的一位白衣茶客癟了癟嘴,說道“聽說雲城城主在府前設立了一個驚世棋局,誰能解開這個棋局,誰就能迎娶城主的女兒!”


    “不會吧!究竟是什麽樣的棋局如此逆天,三天了,咱們雲城這麽多棋道宗師連一個能解開的人都沒有?”


    那位白衣茶客緩緩搖了搖頭“能解開才怪了,你可知這棋局是誰人所留嗎?”


    最開始的那名紅衣茶客皺著眉頭搖了搖頭“這我還真不清楚……”


    “二十年前,長安有位謫仙人……”


    隨著白衣茶客緩緩說出這句話,紅衣茶客嘴巴張的老大“真……真的是那位謫仙人所留?”


    “那是自然,城主選婿怎麽可能像你想的那般隨便……”


    就在此時,周平放下手中的茶杯走到這位白衣茶客身邊,微微施了一禮,輕聲問道“敢問兄台,你所說的那位謫仙人,可是二十年前於清涼山大敗國士陳必安的長安棋絕——李謫仙?”


    白衣茶客抬頭看了周平一眼,微笑著回答道“國士陳必安我倒是沒聽說過,不過立下此棋局之人正是那位在長安絕代風化的李謫仙。”


    “這位兄弟是對城主府招親感興趣嗎?”紅衣茶客笑著指著不遠處的一條街道說道“沿著這條街往北直走便可去到城主府,希望兄弟能解開棋局,抱得美人歸啊!哈哈哈!”


    周平聞言微笑著點了點頭,朝兩人拱了拱手,可當他轉身走到了茶館門口時,腳步突然停了下來。


    周平轉過頭看向那兩位茶客,輕聲說道“二位兄台,在下周平,乃是國士陳必安的弟子。”


    那兩位茶客愣了一下,一時間沒有反應過來周平的意思。


    “二位現在不記得我沒關係,很快你們就會記住了。”


    說罷,周平轉身離去,直奔著城主府而去。


    二十年前的陳必安雖然隻是長安城中曇花一現的驚豔妖才,可對於周平來說他在清涼山未篆刻完的那四個字是自己作為弟子必須要接續,傳承下來的!


    世人隻識得棋絕李謫仙,不知國士陳必安,我周平,不答應!


    此時的城主府前門可羅雀,一副巨大的棋盤擺放在路旁,周圍偶爾有著三三兩兩的行人駐足觀看,但不足片刻便又都歎息著離去了。


    在棋盤不遠處的一個涼亭之中,雲城城主雲華輕歎了一口氣,朝坐在他身邊的絕色女子苦笑著問道“雲裳,你這又是何苦呢?”


    女子雖然已經二十五歲,可那般吹彈可破的皮膚和如此嬌嫩的素手就算是雲城中諸多的十八歲少女也自愧不如。


    雲裳淡淡地看了城主一眼,轉過頭拿起一枚棋子麵無表情地說道“爹,別的事兒咱都可以商量,但這件事兒絕對沒商量!”


    雲華聽到她的話,腦海中再次浮現出了那個白衣仗劍的身影。


    十五年前,雲華剛剛從自己的父親手中接下雲城城主一職,那個白衣負劍的男人便出現在了雲城之中。


    那時的雲華雖然已為人父,但仍未褪去年少時的狂氣,自恃自己棋力傲視整個雲城,便不知死活地妄想與李謫仙下上一局。


    李謫仙自然沒有拒絕,不過他了一個要求,若是他贏了,那便要雲華城主府府庫中的一樣寶物;若是他輸了,便將自己的佩劍當作賭注送給雲華。


    雲家乃是雲城第一大家族,府庫中的寶物數不勝數,就算是少一件自己也不至於太過於心疼,所以他便同意了這場對局。


    可是雲華千不該萬不該,不該讓當時隻有十歲的雲裳在一旁觀棋。


    十五年前的李謫仙是何等的年少風華,僅僅用一局棋的時間便徹底俘獲小雲裳的芳心。


    當年的棋局結果自然不必說,不足百手雲華便棄子認輸,李謫仙也如願以償地從城主府府庫中挑走了一件雲家傳承無數代的古老傳家寶。


    臨別之際,李謫仙曾對雲華說了一句話。


    “棋局之爭從來不爭一時得失,我給你留了機會,若是繼續下下去,那局棋你是有機會的。”


    說者無心,聽者有意,隻是這個聽者並不是城主雲華,而是他身邊年僅十歲的雲裳。


    那時起,雲裳便徹底傾心於這個風華絕代的男人,十五年來從來沒有絲毫的改變,甚至還因此不斷努力超越了雲華,成為了雲城中最強的棋道宗師。


    這些年來,雲裳無時無刻都在研究這局不足百手的棋局,想要找出破局之法,可卻每每都是碰壁而歸。雲華當然不能讓女兒將自己的一輩子都寄托在一個虛無縹緲的男人身上,哪怕這個男人堪稱絕世無雙。


    經過無數次的勸說,雲裳終於願意去接觸外界的男子,可每次隻要她將他們與那個白衣仗劍的身影比起來,心中便再也沒有了任何念想。


    最後雲華應雲裳的要求,將這驚世的棋局公諸於世,在雲裳看來,就算不能嫁給李謫仙,她的夫婿也一定要是能解開這棋局之人!這是她的底線!


    涼亭中的婢女指著周平,附在雲裳耳邊輕聲問道“那男人已經站在棋局前一動不動半個時辰了,小姐你覺得他有機會解開棋局嗎?”


    雲裳順著婢女手指的方向看去,輕輕搖了搖頭。


    “不過才半個時辰而已,這棋局我可是解了半輩子呢……”


    在周平之前也曾有人裝腔作勢,在棋局前故作解棋許久,想要以此引起雲裳的注意,可這些搗亂的家夥都被雲裳識破,派人給趕走了。


    雲裳浸淫棋道十餘年,來人是否真的在解棋她一眼便能看出來,所以她雖然並不指望周平能夠段世間內將棋局解開,可卻也開始關注起這個年輕人來,畢竟麵對如此複雜的棋局還能專注其中半個時辰,這便足以說明此人絕對不是庸人。


    周平心態則是平和的多,他雖然與李謫仙未曾相識,但不論是因為陳必安還是二十年前的那位周平,他未來都必將與這位傳說中風華絕代的謫仙人進行爭鋒!


    況且,很久之前周平便懷疑李謫仙是自己在棋局幻象中看到的那位三道同修的強者,自己與他都是這個世界上最驚豔之人,而像他們這種存在,未來將會發生碰撞也將是便然的。


    這場棋局便被周平當作自己與李謫仙爭鋒的一個開始,雖然周平知道他現在無論是修仙之道還是棋道都與李謫仙有著很大的差距,可好在他還年輕,還有著滿腔永不言敗的熱血……


    “這小子,倒是有點兒意思。”雲華看著站在棋局之前的周平喃喃道“希望你真的能將這棋局解開吧。”


    周平對於父女二人心中所想的一切當然無從得知,他現在隻是已經全身心投入了棋局的破解之中。


    雖然現在周平由於體內沒有陰氣的原因無法通過天地棋局來輔助自己,可他有信心通過自己純粹的棋力將這棋局解開!畢竟若是連這種棋局都解不開,他又何言與李謫仙在棋桌前博弈呢?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周平試遍了無數種解棋的方法也沒能從這棋局的一百零三手上看出什麽端倪。


    從棋局上來看,李謫仙的黑棋占據了三個角,且棋風極其凶悍,在開局百手的時候便開始提子,白字根本沒有任何的翻盤機會。


    “問題究竟出現在哪呢?”此時饒是周平也不由得開始懷疑自己的棋道造詣了。


    驀地,他突然想到一種可能,會不會問題不是出現在這一百零三手之中,而是……存在於後續的落子之中!


    操控對手後續落子的最好辦法就是衝子打劫!隻要黑棋不想放棄自己白白建立的優勢,那他必然要選擇與白棋作戰!而越是作戰,原本優勢的黑棋出現漏洞的可能性便越大!


    周平立刻在腦海中開始推演後續的棋局,這種推演絕對不能隻思考一種棋路,要根據對手的種種選擇不斷地改變自己的應對措施,所以這之中的計算量絕對堪稱恐怖!


    不過周平何許人也,他乃是開創天地陰陽新道的存在啊!推演棋局對他來說還不是信手拈來。


    此時夜空中明星高懸,距離周平初到棋局前已經過去了將近六個時辰,除了亭子之中的雲裳與貼身婢女之外,整個街道上再無一人。


    “小姐,要不咱們先回去休息吧。”婢女有些心疼地勸道“就算你看好他,他解開棋局也不是一朝一夕能完成的事兒,這樣等下去小姐您的身體會吃不消的。”


    雲裳聞言微微點了點頭,起身活動了一下,雖然她覺得棋局前的周平很不一般,但也正如婢女所說,解開這種棋局不是一朝一夕便可完成的,自己沒有必要太過急於求成了。


    就在雲裳即將離去的時候,棋局麵前的周平突然開始放聲大笑起來。


    “李謫仙啊李謫仙!果真不愧為長安棋絕!”周平噗通一聲坐在地上,長出了一口氣笑道“我就說嘛,你怎麽可能會讓人贏你呢!”


    周平這般行徑讓即將離去的雲裳微微皺起了眉頭,她覺得周平是看她要離開了,所以在這裏故作癲狂想要引起她的注意。


    “小姐,這……”婢女看著坐在地上似笑非笑的周平,緊緊握住雲裳的手,輕聲問道“他這是怎麽了?”


    雲裳緊鎖著眉頭說道“不必管他,不過一個故弄玄虛的浪蕩子而已,咱們回去休息吧!”


    “雲裳小姐!你這般說怕是不太好吧!”周平轉過頭,目光深邃地看著雲裳,微笑著說道“你怎知我沒有解開這白棋的死局呢?”


    雲裳聞言愣了一下,旋即拉著婢女走到了周平身邊,皺著眉頭問道“你真的解開了這白棋的死局?”


    周平沉吟了一會兒,回答道“嚴格來講,確實是將死局解開了。”


    “希望你不要騙我,我父親可是雲城的城主,你要是騙我他一定會收拾你的!”雲裳故作嚴肅地說道。


    周平嗬嗬一笑,指著她亭子中的棋盤說道“是不是騙你,你我一試便知。”


    兩人來到了亭子之中,眼看著周平以極快的速度將棋局複原了出來,雲裳也是不由得高看了他一分。


    婢女在雲裳的示意下回到府中去請城主前來,在婢女離去的過程中雲裳一直都在觀察著周平的反應,若他真的是個半吊子,膽敢戲弄城主絕對會吃不了兜著走,可眼前這個年輕人居然沒有絲毫的慌亂,而是毫不猶豫地提子落在了棋盤之上。


    雲裳終於收起了先前所有的輕視,開始認認真真地陪周平解棋。


    所有的棋路已經在周平腦海反複了推演了千百遍,他現在要做的,隻是將它們一一呈現在棋盤上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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