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平看著這石碑後的五個大字,嗬嗬一笑,雙拳死死握緊,雙瞳陰陽顯化,整個人的氣勢以一種極為恐怖的速度攀升著。


    青石碑後,那由劍氣所刻下的五個大字狷狂孤傲,任誰都能看出字中那股霸道之氣。


    謫仙斬國士!


    當周平看到這五個大字的時候,他的心中瞬間湧起一股無名之火,陰陽之氣也不受抑製顯現了出來。


    “謫仙斬國士!好一個謫仙斬國士!”周平怒急反笑,手掌輕伏在青石碑上,眼中湧起無邊的戰意。


    劍壓天下李謫仙!棋道無敵李謫仙!醉酒狂詩李謫仙!好一個李謫仙!


    周平怒吼一聲,整個清涼山所有學子全部心頭一顫,不約而同地朝周平的方向看來。


    “那個家夥是誰啊?對著青石碑鬼叫什麽啊?”


    “誰知道呢!”有人不屑地說道“說不定隻是想要博人眼球罷了,難不成他還敢真的挑戰守山人不成?”


    “怎麽可能!”一聲譏諷傳來“這些年來想要與守山人博弈,從而一舉成名的傻子還少嗎?去的時候都做著一夜成名的美夢,可到頭來不還是輸的體無完膚,乖乖給人家打掃了五年清涼山!”


    這些話周平都聽在耳中,可他仍舊毫不猶豫地一躍而上,站在了青石碑上。


    “哥,冷靜啊!”張小月在碑下趕忙勸道“你要是輸了,便要給守山人當五年的下人,五年之內不能再踏出清涼山半步啊!”


    周平點了點頭,旋即深吸了一口氣,高聲喊道“弟子周平!懇請與守山人對弈一局!”


    一句話過後,整個清涼山都炸了鍋,諸多學子前赴後繼地趕到了青石碑處,想要看看是哪個不自量力的家夥要挑戰守山人。


    看著身下聚集的諸多學子,周平麵無表情地握著拳頭,堅毅的表情讓諸多學子心中不禁有些打鼓。


    這小子搞不好還真有兩把刷子啊……


    不多時,一個白發蒼蒼的老者拄著拐杖一步一顫地從山上走了下來,抬起眼皮看來一眼周平,問道“就是你要與我對弈?”


    周平躬身施了一禮,緩緩從青石碑上飄落下來,沉聲道“晚輩周平,國士陳必安親傳弟子!今日鬥膽請前輩賜教!”


    “國士陳必安?”白發守山人撓了撓腦袋,用拐杖指了指周平身後的石碑,問道“就是那個贏了我之後刻下國士無雙的小家夥嗎?”


    周平點了點頭“正是家師。”


    守山人摸了摸胡子,笑道“那小家夥倒是不錯,比起謫仙也隻是棋差辦招而已,稱得上國士無雙……”


    “既然你挑戰我,想必已經知道規矩了,想好了便隨我來吧。”


    守山人笑著轉過了身,慢步消失在了林路的盡頭。


    周平毫不猶豫地跟了進去,棋士對局無畏,落子不懼,周平作為新的陰陽立道人,怎麽可能會怯戰!


    看著周平離去的背影,聞訊趕來看熱鬧的諸多學子突然沉默了下來,雖然之前也有人挑戰過守山人,可卻從來沒有人能夠如同這位這般步履從容、戰意昂然!


    “他剛剛是不是說他叫周平?”人群中不知道誰問了一句“好像昨日大鬧招生典禮,被副院長譽為同境無敵者的一個叫周平的吧?”


    此言一出,全場嘩然,有人質疑道“應過隻是重名吧,周平就算再逆天,修仙之道鎮壓同境天才也就算了,難不成棋道造詣還能高於守山人不成?”


    “確實如此,人的精力有限,他總不可能在所有領域都精通吧?”人群中有人附和道。


    張小月冷笑一聲“你們這群廢物,一輩子也就隻能用廢物的眼光來看人了……”


    “誰他娘的的這麽囂張!”先前發聲之人站了出來,指著罵道“你他娘的罵誰是廢物?”


    隻見一道流光閃過,那位仁兄伸出來的手指瞬間被張小月活活掰斷了!


    嘭!張小月一腳將他踢出去十餘米,緩緩開口道“我張小月這麽囂張,我張小月罵你是廢物,有問題嗎?”


    “他是張小月!踏星追月——張小月!”有人認出了張小月,發出一聲驚呼。


    張小月之名對於這些仙院學子來說可謂是如雷貫耳啊!傳聞入院考核之時便以傳說中的追月魂種強勢碾壓所有的同屆學子,現在雖然修為隻有三重傷境,但卻有著越階逆伐四重傷境修仙者的傲人戰績,他不僅脾氣古怪,身負的追月魂種更是號稱天下極速,絕對是長安仙院所有學子最不想招惹的人之一!


    “剛才跟隨守山人進山是我大哥,他名為周平,正是你們所說的那位同境無敵者!”


    張小月緩緩開口說道“別拿你們那些微不足道的天分與我大哥相比較,也別拿你們的無知來衡量我大哥,到時候丟的是自己的人!”


    他一開口,果然不敢再有人對周平說三道四了,畢竟誰也不想惹上張小月這位絕世猛人。


    不過周平挑戰守山人的消息還是很快傳開了,圍觀在青石碑旁的人群越聚越多,眾多學子也漸漸開始再次騷亂了起來。


    周平早已料到了這種情況,或者說,這萬人圍觀的場景,正是周平想要看到的。


    “小家夥,看來你挺有本事的嗎。”守山人指著山下的諸多學子笑道“這些人都是為你而來的?”


    周平微微一笑,回答道“都是借了前輩的名氣而已,若我不來挑戰前輩,哪有人會理我這個傻小子啊……”


    守山人聞言並沒有多說什麽,坐在一個破舊的棋桌上朝周平招了招手。


    “破是破了點,但好在還能湊活著用,嗬嗬。”守山人撫摸這棋盤上的幾處細小裂痕,幹笑了兩聲。


    周平對此不以為意,朝守山人施了一禮,毫不客氣地拿過黑棋棋盒,選擇執黑先行。


    兩人前幾十手不溫不火,守山人一邊落子一邊問道“你賭上五年的時間與我弈棋,究竟是為了什麽?”


    周平捏著黑棋毫不猶豫地落下,沉聲道“為了揚名立萬!”


    守山人聞言愣了一下,旋即哈哈大笑了起來。


    “哈哈哈哈!從前來挑戰我的人無一例外,都是奔著揚名立萬來的!可當我問起他們的時候,他們總是能給我扯出來一些大道理,說什麽為了增進棋藝……為了挑戰自己,不留遺憾……”


    “我說了,我隻為揚名而來!”周平直視著守山人的雙眸,手中黑子猛然落於棋盤,殺勢驟起!


    守山人此時也收起了笑容,原本彎著的後背也漸漸直了起來。


    “揚誰的名?陳必安嗎?”


    啪!守山人落子殺局徹底拉開了帷幕!


    “做弟子的,沒理由讓他的字留在清涼山上讓人笑話。”周平再落一子,周身陰陽之氣震動,棋盤微微顫抖,氣機凝結。


    守山人眉頭微微皺起,他漸漸意識到,眼前的這個師承陳必安的小家夥恐怕遠不止他看上去那般人畜無害。


    “既然你選擇來此挑戰我,應過便已經知道我的棋力有多強!幾十年來,唯有陳必安與李謫仙勝過我,你難不成覺得自己的棋力要比你的恩師陳必安強嗎?”


    守山人一邊落子,一邊質問道。


    周平將黑子捏在手中,思忱了良久,心中突然想起了那個在京都的男人,想起了兩個人一起度過的點點滴滴……


    周平依稀記得陳必安陳必安說過一句話。


    他說,周平,你就是曠古絕今的最強天才!你就是——天下無雙!


    啪嗒!周平落子,緩緩抬起頭說道“正是如此,我的棋力已經超過了我的老師——陳!必!安!”


    守山人看著棋盤上的落子愣了一下,感受到周平堅定的眼神,終於再不敢有任何輕視,開始全力以赴與周平博弈!


    兩人你來我往,從中盤殺到收官,打劫提子,殺的難解難分!


    今日之局,周平就算是敗了,守山人也絕對不會找他的麻煩,因為這個小家夥的棋力的確已經達到了二十年前陳必安與他對弈的水平,甚至猶有過之!


    第二百六十七手,棋局雖然仍舊難解難分,但周平的卻笑著鬆了一口氣。


    “前輩,弟子臨行前家師曾經交代過我一件事兒,您想知道是什麽嗎?”


    守山人眼眸注視著周平手中的黑棋,沉聲問道“是與這棋局有關嗎?”


    周平咧嘴點了點頭,將手中的棋子置於棋盤之上,黑棋原本被截斷的大龍瞬間活了過來,守山人所占據的白棋不出十手便要徹底潰敗!


    “家師說,要我將這步棋再帶給您看看……”


    一步棋,二十年,清涼山守山人連敗於師徒二人!


    “歸元!果然又是這歸元!”守山人長歎一聲,抓起一把白棋扔在了棋盤上,悶悶不樂地說道“天下除了李謫仙那個怪物,真的就沒有人能破了這一手啊!”


    “罷了罷了,你想刻什麽字就去刻吧!”守山人起身拿起了自己的拐杖,無奈擺了擺手道“也不知道那塊破石碑有什麽好的,在那上麵刻字就那麽重要……”


    周平起身施了一禮,露出一口白牙,輕聲說道“如果前輩方便的話,可否請前輩與我一同下山刻字?”


    “啥?”守山人揮舞了一下手中拐杖,吹胡子瞪眼道“我都拄拐棍兒了你還讓我跟你下山幹嘛?非要欺負我這個手無縛雞之力的老頭子啊?”


    “前輩說笑了。”周平死皮賴臉地過去扶住了守山人,笑嗬嗬地說道“您要是手無縛雞之力,長安的其他修仙者豈不是連小雞崽兒都不如?”


    開玩笑,陳必安曾經親口告訴過周平,這位清涼山守山人很有可能是一位隱世的超級強者,周平當然要趁現在趕忙打好關係了。


    守山人深深地看了一眼周平,周平滿臉笑容地站在他身旁,眼神清澈。


    “好吧!”守山人撇了撇嘴“誰讓你贏了我呢!”


    “既然你想要揚名立萬,那我助你揚名立萬便是……”


    “謝前輩成全!”周平感激地握著守山人的手,再次恭恭敬敬地施了一禮。


    這位老者本可以不必如此的,按照常理來說,周平贏了讓他刻字便是,可他此時卻願意為周平造勢,這便是恩情,周平須得記下。


    半個多時辰的時間,青石碑旁匯聚了足有近萬人,所有人都眼巴巴地看著那條通向山頂的小路,猜想著這場對弈的結果。


    “小月!你怎麽不攔著點兒他啊!”楚辭有些擔憂地踹了張小月一腳,惡狠狠地說道“周平要是真的輸了,我絕對饒不了你!”


    張小月小腿吃痛,哭喪著臉說道“這真不怪我啊嫂子,周平哥那脾氣你也不是不清楚,尤其是此事事關他的老師陳必安,又豈是我能攔住的啊!”


    說罷,張小月小聲嘟囔道“而且周平哥不會輸的,他一定能把那個老頭贏得褲衩都不剩……”


    就在楚辭剛想再次教訓張小月之時,山頂小路上的一老一小兩人緩緩走了下來,周平小心翼翼地攙扶著守山人,目光灼熱地看著那座青石碑。


    “這是輸了還是贏了?”


    “這還用問嗎?都給老爺子當拐棍兒了,明顯是輸了啊……”


    聽到這些聲音,楚辭臉色一沉,一股極寒之氣自皓冰魂種釋放而出,在場所有人都打了一個寒噤。


    “小丫頭,把你的術法收起來吧,這小子沒輸。”守山人拿拐杖拍了拍周平的屁股,說道“去吧,你現在就是想在青石碑上麵畫隻王八也沒人能管得了你……”


    此言一出,全場嘩然,包括楚辭和張小月在內的所有學子全都瞪大了眼睛看著周平,似乎是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周平深吸一口氣,走到了青石碑前,看著李謫仙刻下的‘謫仙斬國士’,拳頭幾次握緊,可到最後卻又鬆開了。


    “想刻什麽便刻什麽,反正這也隻是李謫仙一時起意刻下的,現在估計他早都忘了吧……”守山人擺了擺手說道。


    忘了?


    師傅這麽多年來的業障,這塊壓在師傅心頭二十年的青石碑在那位謫仙心中難道隻不過是一個笑話嗎?一場無足輕重的遊戲嗎?


    “刻什麽?”周平再次伸手撫摸著青石碑,自嘲道“就算現在幫我師傅刻完那國士無雙,不也還是有這‘謫仙斬國士’壓在這裏嗎?”


    守山人聞言攤了攤手,因為這小子說的沒錯,你再怎麽國士無雙,李謫仙不還是壓在你頭上嗎?


    說白了,當年陳必安也贏過守山人,這請石碑上的字不過是他幻想出來的業障罷了,真正鎮壓在他頭頂的,是那個名為謫仙的男人!


    想通了這一點,周平咧嘴笑了笑,頭也不回地朝清涼山山下走去。


    “你不刻字了?”守山人皺著眉頭問道。


    “今日便不刻了!”


    周平頭也不回地擺了擺手,然後用隻有自己能夠聽清的聲音自語道:


    “等我斬了謫仙再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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