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夜,三清門山門


    “五師兄,你說我們偷偷溜出去,會不會被師父罰啊?”


    山門微微打開一點,從門口裏探出一個小腦袋,一雙賊溜溜的大眼睛小心翼翼地左顧右盼確認沒有人之後,方才一點一點地挪動身子出來。


    “嗨呀,七師弟你就是太謹慎了,現在師父他們都在靜修,哪有閑工夫理會我們。”後麵出來的人大大咧咧,用力地推開大門。


    “五師兄!你就不能謹慎一點嗎!上一次也是這樣,才出去沒有多久就被師父逮回來了!”


    小身影七師弟氣嘟嘟地叉腰,五師兄一愣,那張如冠玉的臉上帶著尷尬的笑容,隨後又神色一變,非常正經地說道:


    “那次是事發突然,這次一定不會的!”


    說著,伸出手在七師弟的小腦袋上用力揉了揉他的頭發。


    “我信你的鬼話!”


    七師弟不滿地推開他的手,靈動的大眼睛滿是質疑,五師兄張嘴正欲說些什麽的時候,忽然間,一道清脆的嬰啼聲打斷了他倆的對話。他們順著聲音看去,卻見一個身影一閃而過,一眨眼竟是消失不見。


    “剛剛那個身影你看到了嗎?”


    五師兄的語氣不似之前,他嚴肅看向黑影最後消失的方向,那個速度之快,竟是他這個三品金丹期也捕抓不到。


    “師兄,先別管那個黑影了,你看看他留下的東西。”


    七師弟拉著五師兄跑到剛剛黑影停留的位置,隻見一個繈褓放於門牆之下。繈褓之中的嬰兒不哭不鬧,一雙黑黑的眼珠子好奇地打量著這個世界。而在嬰兒的胸前,有一個金色的平安鎖,平安鎖上寫著兩個大字——‘應元’。


    “居然有人把嬰兒丟棄在這裏!這麽有損陰德的事情也敢做?”


    七師弟心疼地將嬰兒從地上抱起來,七歲的他雖然身高還矮小,但是修真之人的力量本就不是用年齡區分的。


    “應該是養不起吧?”五師兄看著七師弟懷中的嬰兒,有些蛋疼道,這麽一來,這次溜出去玩的機會又沒了。


    “怎麽可能,師兄你看他的胸前那金燦燦的平安鎖,顯然就不是窮苦人家。”


    “這......”


    “清影,淮生,你們速速回來,師父已經發現你們外出了。”


    一道清脆悅耳的女聲在他們心中響起,五師兄古清影深深歎了口氣,無奈地看著現在眼裏隻有懷中嬰兒的七師弟黃淮生,這次外出溜達又泡湯了。


    三清門力聖堂


    “古清影。”


    力聖堂大堂中央,一名白發鶴顏的老者負手而立,老者便是三清門六聖之首,太阿。他身後是沮喪萬分的古清影和黃淮生,而旁邊其他人站著,努力在憋笑。


    “到!”


    該來還是要來的,古清影已經認命了。


    “這是你第幾次偷偷跑出去了?”太阿的聲音平平淡淡,古清影有些無力地回答道:


    “記不清了。”


    “我罰你可有異議?”


    “沒有。”


    “好,封印你八成修為,闖過十八銅人陣吧。”


    太阿淡淡揮手,古清影臉色瞬間一變,苦著臉叫喊道:


    “我的好師傅啊!你這是要扒了我的皮啊!”


    “胡說,為師這是鍛煉你的毅力。”太阿轉過身來,花白的胡須上還沾著幾滴水珠,眾人看在眼裏,忍不住用悲哀的眼光看向跪在地上的古清影,這師父又喝酒了,估計還不少。


    “師父,您大人有大量,當我剛剛所作所為就像放個屁一樣?無事發生過?”


    古清影看著那幾滴水珠,不由悲從心起。


    “可你這個屁,臭到為師了。”


    太阿嫌棄萬分,一揮手,一道黃光從他手指間飛出,融入古清影的身上,古清影渾身一顫,隨即苦著臉被大師兄秦越湳拉起來,送去力聖堂的十八銅人陣。


    “小七啊,你這怎麽就把這孩子拉進來了呢?”


    太阿看著黃淮生懷裏的嬰兒,喝了口酒。


    “師父,這孩子這麽小就被遺棄了,天氣又那麽惡劣,他怎麽活下來?我們可以收留他的啊!”


    黃淮生認真地說到,水汪汪的大眼睛裏全是哀求。太阿看了他一眼,不忍對視,目光下移,看在那個嬰兒上。


    “咦?”


    眾師兄弟隻覺眼前一花,再回過神來時,嬰兒已經在太阿手中。這嬰兒也是不怕生人,看著太阿白花花的胡子,他伸出稚嫩的小手,在半空中一抓一放。


    “這個孩子,真的是有趣有趣啊。”太阿哈哈大笑,竟是放下拿酒葫蘆的手,放在嬰兒手前,任由嬰兒的小手用力抓緊他的手指,“應元,應元,應是人間星月元,好名字,以後你就是我的第八個弟子了。”


    不止懷中嬰兒是否聽懂了太阿的話語,露出了幹淨的笑容。


    十年後


    “清影,你在幹嘛!”


    四師兄張策看見古清影手裏晃著一把精巧的長劍,在八師弟應元麵前舞得風生水起。


    “小師弟說想學劍,我就教他啦,剛好這個劍法適合已經鍛體期的修士。”


    古清影聽聞聲音,也不回頭,繼續給應元舞劍,應元看得特別認真,腦海中不斷浮現清影的一招一式。


    “這.....”


    張策微皺眉頭,雖然小師弟應元的天賦極佳,僅僅十歲就已經是八層鍛體期,不過現在的他應該更為注重底子的蘊養,劍法這種東西,說實話還是練氣境練習會好一點。


    “沒關係的。”


    一股熟悉的酒味繚繞在張策鼻翼間,張策一回頭,見一白發鶴顏老人,手裏握著一個酒葫蘆,搖搖晃晃地來到他身邊。


    “師尊。”


    張策微躬身子。


    “這個小家夥是我這近百年來見過最好的修煉天賦了,而且天生雷體,他在道法上的造詣也不會比小古低。”


    “天生雷體。”張策暗吃一驚,“小師弟的根骨如此上佳?”


    “是啊,看樣子以後我們這力聖門可能要出一個堪比法聖,甚至遠超法聖的存在了。哈哈,突然很期待到時候的門派比試了。”


    太阿哈哈大笑,又是仰頭喝了一大口酒,搖搖晃晃地離開了。


    張策看著跟隨古清影動作的應元,心中回想起師尊太阿說的堪比甚至遠超法聖的話語,驚訝更甚。


    法聖是三清門的六聖之一,而六聖是三清門的共同掌門,其中師尊太阿尊稱為力聖,是六聖實力最強者,也是六聖之首,而法聖的實力僅次於師尊,隨後按實力排行則是地聖,情聖,古聖以及長聖。


    六聖共同治理三清門,同時他們所招收的弟子,則是聖堂弟子,聖堂弟子之下,是內門弟子,內門弟子之下便是外門弟子,隨後便是附屬子弟。張策他們一共八師兄弟,都同屬力聖太阿的力聖堂,是聖堂弟子,同樣的其餘五聖也有相應的聖堂的弟子,分別是法聖堂,地聖堂,情聖堂,古聖堂,長聖堂。


    “師兄師兄,你看我這樣會不會讓劍法的招式更強?”


    應元脆生生的聲音打斷了張策的思緒,他抬頭,看見應元的小手握著那把精致的長劍,豎直放在麵前,另一隻手擺成劍指,摁在劍柄中央。


    “雷起!”


    應元大喝一聲,隻見長劍上竟湧出點點雷光,這是藍雷,是雷係道法裏最基礎的雷。雖然是基礎,但是古清影和張策驚訝萬分,這明明應該是練氣境才能施展的雷係道法基礎,雷起,這小師弟僅僅是八層鍛體期就能施展了!?


    “小師弟,你是怎麽做到的!”


    古清影和張策同時一個箭步竄上前,詫異道。


    “我......我也不知道。”應元被他倆嚇得有些緊張,一時間手握不住長劍而摔在地上。


    “我的天,你難道是傳說中的天選之子?!”


    古清影抱起這個小師弟,將他舉過頭遮住太陽,仔細端詳著。


    不遠處的古樹上,太阿坐在樹枝上,依靠著樹幹優哉遊哉地喝著酒,而樹下,大師兄秦越湳十分嚴肅地站立著。


    “師尊,這個小師弟的天賦也太強悍了吧?”


    “天才從來都不稀少,隻是,能不能活下來,安穩地成長為一方巨擘,又是另外一回事了。”太阿抿了口酒,眼簾微垂,“這裏的事,我不希望有力聖堂以外的人知道。特別是臨近門派比試,你小師弟的安全,由你來負責。”


    “明白。”秦越湳恭敬道。


    “必要的時候,我準許你解開自己的封印。”太阿的語氣不再似剛剛隨意,他的目光,看向秦越湳的脖子。


    “我懂了。”秦越湳點了點頭,身形忽然開始飄忽不定,隨即竟是消失不見。


    “天生雷體,沒想到有生之年還能遇到這樣的體質,也不知道是福還是禍。也罷也罷,是福不是禍,是禍躲不過。善哉善哉。”


    太阿看著遠處嬉鬧在一起的師兄弟,喝了口酒,翻身離開古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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